“你看上去像個魔法師，很少見到你這種年紀的年輕人穿著這麽有年頭的袍子。”

    聽到侍者這麽說，尼可看了一眼自己那黑色的陳舊法袍，

    隻有裝飾的金邊還算亮麗。

    「如果沒有這件袍子，我就差點自己做一件了。」

    “哈哈，是嗎，你想用什麽東西來做？”

    「嗯……我想我會去暗森山，找一頭黑鋒狼，然後拿走它的皮。」

    “喔，好想法！”侍者眼睛一亮，點了點頭，“可惜是個壞主意。”

    「為什麽？」

    “我打賭你沒聽說過暗森山的故事。”

    廚房傳來清脆的鈴鐺聲。

    侍者轉身，從傳菜台上取走菜盤，端到尼可麵前，然後給他倒了滿滿一杯氣泡酒。

    尼可的注意力立刻就被麵前的濃醬牛柳飯吸引了。

    棕色的醬汁，將飯粒和牛柳完全包裹起來，散發著一股混合著辛辣與香甜的特殊氣味，刺激著尼可的嗅覺，

    抄起一勺飯，放進口中，「……！？」

    不知名的多種香料混合而成的味道，厚實的牛柳，顆粒分明的米飯，融合到一起，在尼可的口中釋放出爆炸性的味覺衝擊，

    尼可每一秒都細細品味，然後嚐了一口色拉，

    菌菇在口中噴灑出鮮美的湯汁，與幹酪恰到好處的酸香味一起，完美中和了醬汁牛柳殘留的油膩。

    最後小嘬一口氣泡酒，

    「難以置信……發明這份餐點的人是個天才。」

    “哈哈哈！作為發明人，我由衷謝謝你的誇獎！”

    侍者哈哈大笑起來，

    “如果你早三個月來，可以吃到一模一樣的一份飯，而且隻要二十五銀幣。”

    「三個月漲了十銀幣？這家店很缺錢麽？」

    “不，如你所見，這裏生意一直很紅火的。隻是三個月前，耶瓦被襲擊了。”

    尼可抬了抬眉毛。

    「襲擊？」

    “我們店的牛肉，都是從耶瓦西北麵的平原農場供應的高級貨，這些飼養牛有著特殊的香氣，非常適合食用，”

    侍者擦完手中的杯子，又拿起一個，

    “然而，黑鋒狼也這麽覺得。”

    「所以，農場被狼群襲擊了……」

    尼可重新弄起一勺飯，

    “當時損失了近二十頭牛，這樣的後果對於一個農場來說，是無法接受的。黑鋒狼這樣大規模的襲擊人類的領地，在過去五年中從未發生過。”

    「黑鋒狼那裏發生了什麽？」

    “教會為了修建更大的教堂，正在大力開采暗森山附近的木材和石材，森林的麵積在減少，暗森山裏的怪物們能吃的東西也會越來越少了吧……”

    侍者向兩旁看了看，俯身靠在尼可麵前的吧台上，

    “……而這一切僅僅為了迎接那個愚蠢的新教皇即位。”

    「……就為了這個？」

    尼可不禁停下了咀嚼，

    “教會就是這種要麵子的地方，不是麽？”

    侍者重新擦起杯子，

    “下午，教會會在內城區舉行禱告儀式，新教皇也會露麵，有興趣的話去看看吧，年輕人？”

    「內城區？」

    “喔？你是第一次來耶瓦？好的好的……沿著門口的大街朝北走，就有一個城牆，你得佩戴教會的徽章才能通過那裏的哨卡。”

    侍者聳聳肩，

    “內城區算是……呃……教會用來區分民眾和貴族的那類地方；普通公民住在外城區，信仰教會教義的人住在內城區，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懂，我會想辦法進去看看的。」

    打掃完牛柳飯，尼可開始清理菌菇色拉，

    「剛才你說了暗森山的傳說，那是什麽東西？」

    侍者瞥了尼可一眼，

    “有興趣聽個故事麽？”

    重新拿起一個杯子，侍者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

    “從前，有一個打鐵為生的鐵匠。

    鐵匠的手藝如此的巧妙，遠近聞名，連國王都派人邀請鐵匠進入皇宮，打造各種鐵器。

    憑著這一手絕活，他很快過上了富足的生活，國王美麗的侄女傾慕於他，與他成婚，他們的生活幸福而充實。

    可是，國王手下的主教對此頗為不滿，他認為他才應該迎娶國王的侄女，成為皇親國戚；他率領的教會才有資格為國王製造軍備和生活用具，他才應該是那個王宮裏的紅人，他認為鐵匠奪走了他的一切。

    主教是一位精通黑暗法術的魔法師，他用魔法汙染了森林中的狼群，然後驅使它們攻擊了鐵匠的家，鐵匠的妻子因此殞命，鐵匠被狼爪毀壞了臉；差點葬身於此。而狼群愈加殘暴，不斷在王國之中肆虐，一時民不聊生。

    主教對國王說，鐵匠是惡魔派來的使者，那些被汙染的狼群正是神對這個國家的懲罰，而他作為神的使者，將負責排除惡魔的使者，並且趕走狼群，保衛國王的領地。

    他派人追殺鐵匠，鐵匠不得不離開自己的家，過著苟延殘喘，顛沛流離的生活，而至於那些邪惡的狼群，本來就是主教自己的作品，他隻是再命令那群狼離開而已。

    狼群被主教驅趕到了那個王國附近的山脈中，山脈被狼群所附著的黑暗魔法所影響，它們帶來了黑色的迷霧，將那座山脈變得終年不見天日。

    三十年過去了，國王的政權早已被教會奪去，鐵匠也失去了蹤跡，主教已然退位，隻有那座被黑色迷霧包裹的山脈還在，就像在靜靜訴說當年的往事一樣。

    故事說完了。”

    一邊說著，侍者一邊收起尼可麵前的空盤子。

    「所以這就是暗森山和黑鋒狼的由來……」

    尼可拿起氣泡酒杯，喝了一口。

    「那麽……黑鋒狼王，你聽說過麽？」

    “喔哦！你問對人了！還記得那群被主教的黑暗魔法所汙染的狼群麽？所有的狼群，都需要一個頭狼；你知道的，狼群中最強的那隻狼……”

    侍者將餐盤疊好，轉身遞給廚房，回過頭來，

    “……也是最值錢的那隻。”

    「值錢？」

    “黑鋒狼群最近的攻擊越來越頻繁了，教會正在全麵防禦狼群的進攻，你去北門就知道了。他們開出懸賞，殺死狼王的人能夠得到兩千金幣。差不多能買下這家店了！”

    「傳說裏不是說，那些狼群是主教弄出來的麽？為什麽現在他們在防禦狼群？」

    尼可整個上身都撲在吧台上，有些急切地望著侍者，

    侍者喝了一口水，

    “這些野獸經過幾十年已經進化，教會開始有點無法控製局勢了，他們的魔法對狼王不管用。”

    侍者朝著一邊成群的酒客們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你看，這屋子裏的人，兩個人當中就有一個是去討伐狼王的。但是以前在這裏喝過酒的那些人，沒有一個回來過！真是諷刺……你可千萬不要在晚上去暗森山，黑鋒狼王隻在夜間出沒。”

    「教會的魔法對狼王沒用……」

    尼可聽完，低頭想了想，

    他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

    關於耶瓦北麵的骷髏標記，尼可還想了解更多。

    「你覺得……如果穿過暗森山，繼續往北，會有什麽？」

    “往北？往北能有什麽東西？”

    侍者放下最後一個酒杯，

    “那邊除了一片古國廢墟，什麽都沒有！”

    ――――――――

    「……神父，請留步。」

    在內城區門口附近，尼可找到了一位年邁的，神父打扮的人，

    這是第五次了，與佩戴著徽章的行人搭話。

    並沒有任何外城區的商鋪出售徽章，尼可也人生地不熟，

    要混進內城區，得想個辦法。

    「感謝神明讓您出現，尊敬的神父，請賜予我教會徽章。」

    “你是誰？我的孩子，你為什麽需要它？”

    這位穿著素黑教服，胡子花白的神父轉過身來，沒有像前麵的四人一樣，匆匆離去，或者冷冷地拒絕。

    「我是一名普通的礦工，但是我時刻渴望著進入內城區，瞻仰偉大的主教尊容。我聽說今天，主教會出現在禱告儀式之上，」

    尼可微微欠身，閉上眼睛。

    「請您滿足我微小的願望。」

    “很遺憾，我的孩子，我隻是主神薩門的眾多的仆人之一，我無權像主教大人那樣，擅自給你徽章，”

    神父同樣恭敬地對尼可欠了個身，

    主神薩門，這就是教會所崇拜的神。

    「是嗎，看來主神薩門遺棄了我……原諒我的打擾，神父。」

    尼可準備轉身離開。

    “但是，我的孩子，你可以隨我一同進入內城區。每個人都有實現願望的權力，這無關貧富與貴賤，」

    神父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萬能的主神從不會遺棄他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