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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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進了長長的通道,林嶸的怒氣點和耐力點就急速向上增長。

    為什麽呢?這話說起來,林嶸能投訴到魂雲頂層。

    打從進來後,抱著他的這個人族,越抱越緊不說,還一直在揪他的毛毛,揪毛毛,怎麽能揪毛毛!簡直太令人發指了!

    林嶸反複告訴自己要冷靜,怎麽說這個人對自己還算不錯。在這自我催眠下,林嶸忍了下來,直到一陣撕心的刺痛,他的毛毛被揪下來一撮!

    不能忍,不能忍了!

    林嶸一鼓作氣,張口狠狠咬上正對著自己的胸膛。尖牙穿透衣服,刺入皮膚,嚐到淡淡的血腥味,他才舒心的覺得自己不疼了。

    人類,再揪毛毛,就拖出去打死!

    不知是不是林嶸的體質,被咬了一口的繭崢微不可查地一顫,竟然從幻境裏脫離出來,腦海中還反複播放著幻境中,林嶸墜入黑洞,雪風狼奮力一撞的畫麵。

    與此同時,林嶸舔著自己的尖牙,理智地想自己會不會下口太重,遲疑片刻,他蹭開擋著齒印的衣服,伸出一小節舌頭,在自己落下標記的地方,反複舔舐。

    繭崢僵直原地,連巨蟒滑動的速度都慢了一瞬。胸前濕潤,微癢還帶涼意的觸感在繞著圈圈。

    “咕嘟”繭崢喉結上下滾動,裝作不經意地將小貓崽抱高,以防此時不該有異動的某處被小家夥察覺,那可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什麽都不知道的林嶸正納悶地舔著自己的尖牙,他明顯感覺到對方的不自在,可是,為什麽會不自在?

    林嶸的打岔,讓燥熱的繭崢再也沒進入過幻境。他嚴嚴實實捂著小貓崽的眼睛,不讓巨蟒半點被看去。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有了亮光,隱約傳來一聲龍吟與獸吼。林嶸貓耳朵動了動,爪子直接拍開繭崢的手,向出口竄了去,幸虧繭崢動手及時,沒讓巨蟒暴露出來。

    刺眼的光亮讓林嶸條件反射閉上眼睛,跌入一個懷抱,適應了好一會,他睜開眼,正好瞅見一個下巴,而下巴的主人正低頭瞧著他。

    “善水。”林嶸瞬間安分,收好尖利的爪子,整隻貓軟成一團,討好地舔舔善水的指尖。

    善水抿著唇,拎著林嶸的後頸,指尖摸索,沒摸到什麽傷,提到嗓子口的心回到胸腔,不再跳的慌亂,可氣還沒消,寒聲道:“貓兒,我曾和你說過什麽?”

    “善水說,不可不盡力,但凡事量力而行。”林嶸腦袋埋進善水的掌心,蓬蓬的毛都萎了下去。有些小心機的他悄悄把被揪禿一塊的地方路給善水看,本就如琉璃般剔透的眸子瞅著善水,可憐兮兮地動動胡須。

    就吃這套的善水瞟了眼少了一撮毛的地方,正準備教訓林嶸的手拐了個彎,落到背上,力道適宜地順毛,舒服地林嶸想打小呼嚕,因此錯過了善水和繭崢目光的再一次針鋒相對。

    善水沒跟繭崢糾纏多久,隻是幾息便邁步離開。上古應龍這種等級的妖獸對自己領地的獨占欲非同一般,若非念在同鯤鵬的交情,幾人早就開打了。

    湛見林嶸沒事,尾巴在地上一掃,與善水對視一眼,算是打了招呼,便轉身離開了。

    領地清靜後,上古應龍噴出一口龍息,環視四周,著手清掃令自己別扭的氣味。

    善水回家的路比林嶸輕鬆不少,鮫人族的氣息足以震懾不少妖獸,平日裏林嶸要走幾天,善水生生縮短了十幾倍。

    回到山洞口,善水一腳邁進山洞,將繭崢擋在外頭。

    徑自走進屬於林嶸的石室,將小貓崽放到大扇貝裏,善水麵無表情看著團著一團,努力用尾巴擋著眼睛,卻漏了自己抖動的耳朵的小貓崽。

    掙紮無果,林嶸挪開尾巴,朝虛空中吐了個靈氣泡泡,完事又背過身去,別扭地不看善水。靈氣泡泡在空中飄了一陣,啪得一聲破裂,掉出一個盒子正好落在善水掌心。

    善水蹙眉,抬手打開盒子,一股藥香伴隨一陣龍吟撲麵而來,山洞外的天空隱隱又有烏雲壓頂襲來。迅速合上蓋子,以防引來雷劫。善水此時百感交集,不知該如何是好。

    小小一團貓崽像感受到他的糾結,扭了扭身子,往裏頭更靠了靠,一副不想理人的模樣,抖動的小耳朵卻出賣了他。

    這舉動逗樂了善水,他也不去順林嶸的毛,反而轉身離開,果然下一秒,那隻別扭傲嬌的小貓崽就躥過來扒在他胳膊上,眼神譴責地看著他。

    “你這樣,莫不是我的不是?”善水揚眉。

    林嶸變回少年的模樣,摟著善水的手臂,鼓著腮幫子,一臉不高興,卻不提這件事:“善水,貓兒毛毛被揪了。”

    纏著善水討要順毛一陣,林嶸瞥了眼裝著藥的盒子,努努嘴:“不吃嗎?”

    善水指腹按在盒子的邊緣,好一陣才道:“吃。”說著打開盒子,迅速塞進嘴裏,藥入口即化,連雷劫都拿它沒辦法。

    藥力澎湃,善水眉頭一擰又鬆開,抬手摸摸林嶸腦袋,囑咐:“貓兒,我要閉關一陣,不要亂跑,我想我出關時,能看到你。”

    “好!”林嶸用力點頭,像答應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然而林嶸的不靠譜顯然是人盡皆知的,善水閉關之前仍舊不放心,突然停下來,轉身凝視林嶸:“貓兒,答應我,不要離我太遠。”

    “喵?”林嶸想了想抬起手比劃一個距離,“絕對不會超過這個距離。”

    善水低頭看著林嶸的食指和拇指努力張開,撐起一個八,忍不住浮現笑容:“好,我相信貓兒。”

    說完,善水踏入石室,將信任托付林嶸。

    林嶸站了一會,在門口布下一些陷阱,方才走出山洞。他仍舊有些不放心,在山洞周圍由設下一些東西。

    繭崢看著林嶸來來回回,走了不知道多少趟,許久才見林嶸停下坐到山洞口。

    林嶸得閑,不知從哪摸出一本書。書的封麵已破了不少口子,邊角發黃沉澱著歲月的痕跡。

    往後幾日,林嶸遵守諾言,寸步不離山洞口。繭崢一日日見林嶸嫻熟的借助天地靈氣捕捉獵物。

    平和的日子,隻要持續到善水出關即可,但計劃總趕不上變化。

    仍舊在森林中行走的曲比日勒抬起頭,仰望天空,注視著頂端,曼珠沙華的圖騰燃燒起華美的火焰,似真似幻。

    “他們,來了。”

    幾天前的雷劫異象雖然因林嶸封印丹藥,沒能傳到最頂層,但足以被最頂層在外遊曆的子弟察覺。

    一直以來,最底層對獸族來說都是神秘的存在,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老一輩的隱瞞,年輕一輩的無知,曾經獸族對最底層的恐懼漸漸沉入曆史長河。

    驚現雷劫,又是出現在幾乎未探索過,被稱為荒蠻之地的最底層。一群傲慢的年輕一輩興奮起來,吵鬧著要去“尋寶”。

    最頂層以及靠近最頂層的地方都炸成一團,回到家族的尹書筠自然也有所聽聞,她看著沉默的家族長輩和興奮的年輕一輩,在老一輩默許的情況下,力排眾議,禁止家族人與這件事扯上關係,違令者一經發現,逐出家門。

    一錘定音,尹書筠便恭請家族長輩密談,年輕一輩再多怨言也得往肚子裏咽。

    尹書筠將最底層的事避重就輕同家族長輩講訴。她隱瞞了雷劫的真相,雖然她不清楚雷劫是什麽導致,但她相信,這雷劫絕不是曲比日勒引起的,巫神之子不能牽涉太多因果。繭崢的可能性極好,剩下的便是林嶸。而這三人中,動誰都不能動林嶸。

    家族長輩所想的卻是最底層的恐怖存在,那些超越上古應龍,比之更厲害強大,沉睡在黃土之下的“太古”。

    若隻是一隻上古應龍不難對付,應龍實際上已沒了上古時期的輝煌,就如消逝的鯤鵬。但地底下的“太古”們,歲月不會使它們腐朽衰弱,一旦醒來就是上古之怒。

    不止尹書筠的家族,更多的獸族皇室在深思熟慮。一部分保守的,堅決不同意涉足最底層,一部分激進派,不斷慫恿踏入最底層。

    雙方爭執不休時,最頂層來了一行人。

    擁有象征尊貴血統的深紫色魚尾的雄性鮫人,身後簇擁著或深或淺,或紅或紫的美麗鮫人。雄性鮫人的容貌也是頂尖,如天公親自拿刀雕琢,美的令人心跳加快,呼吸困難,但遺憾的是,他的左臉頰,自額角誇過一隻眼至鼻翼,有一道醜陋的疤痕,濃黑如蜈蚣依附其上。

    感受到周圍異樣的注視,雄性鮫人銀金參半的長發滑落,這遮擋住左半邊臉,緩緩開口:“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

    宮殿之外的天空忽然黑雲壓頂,電閃雷鳴。最年長的獸族布滿褶皺的臉繃緊,蒼老的手緊握一根散發腐朽之氣的權杖,步伐穩健地向前邁上一步:“年輕的鮫人王,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哦?本王可不知,何處是我鮫人族不能涉足之地!”雄性鮫人眯起眼睛,紅豔的唇勾起一抹笑容,一眼驚豔,可獸族平白從這天公賜予的笑容中,看了一絲詭異與血腥氣。

    “鮫人王,你羽翼未豐,便來挑釁我族,何意?”老者頭長鹿角,擋在一部分修為薄弱的族人麵前,絲毫不懼雄性鮫人的威懾。

    “嗬。”雄性鮫人嗤笑一聲,俯視老者,雙眸中透露著不屑,“父王當年既然同爾等有過約定,本王自不能撕毀這約定,此次前來是同獸族做一筆交易。”

    “聽聞本王親愛的弟弟在此處最底層,既是皇族血脈怎能流落在外,自當是要接回去。”

    “你獸族宵想最底層多年,本王就來助你們一臂之力,如何?”雄性鮫人勾唇。

    老者靜靜佇立著,良久才道:“鮫人王好意,老身心領了。”

    雄性鮫人似早已料到結果,也不發怒,隻道:“本王不是在請求,此次前來不過是告知你等,以免說我鮫人族不識禮數。一日之內,獸族不論合作與否,都改變不了結果,作何選擇……嗬。”

    言罷,雄性鮫人帶著身後的鮫人轉身離去。

    水中之王的威壓離去,被威壓震懾的年輕獸族喘了口氣,問身旁的長輩:“阿父,這鮫人隻是為尋弟弟,族長為何不同意?”

    年輕獸族的阿父皺著眉頭,餘光見周圍的族人沒有阻攔,再加上有其他的小輩好奇,便開口道:“幾年前鮫人族的太子並不是他,他不能算是鮫人族的正統血脈,鮫人皇族自古以來,皇族均是紅尾紫尾,發色雖不同,但俱是純色,從未有參半的。”

    “那他是?”年輕獸族瞪大眼睛。

    “他是前鮫人王的胞兄的子嗣,其生母無法追溯。前鮫人王的胞兄死後,前鮫人王悲慟不已,而胞兄隻有一個子嗣,前鮫人王便將其接回了宮殿,隻是未想到這胞兄子嗣繼承了母族的心狠手辣,犯下彌天大禍。本該將他處死,但前鮫人王心慈,最後隻流放了他。”

    “他做了什麽?”一個年輕獸族忍不住追問。

    阿父看看四周,見族長並不阻止,壓低聲音繼續道:“前鮫人王將他同自己的子嗣放在一處教養,本一直相安無事,皇子們也相處極好,但萬萬沒想到某一日王後誕下的小皇子死了,王後心痛不已,便叫來太子作陪,這才發現太子明明根基極好,卻修為不穩,且性情都比從前不定,一檢查,發現太子身上衣物遮蓋處,俱是傷痕。”

    “追問之下,王後才知曉,那胞兄子嗣一直在虐打自己的孩子,還以年幼的弟弟們威脅太子不得告訴他人,再加上前鮫人王和王後很少來看太子,以及胞兄子嗣年歲上的壓製,太子幾乎無從反抗。更駭人聽聞的是……死去的小皇子是胞兄子嗣致死的!”

    年輕獸族駭得往後退了一步,驚道:“那他怎成了鮫人王!”

    “狼心狗肺的東西,被前鮫人王放了後,不知悔改懷恨在心,前鮫人王和王後待他如親子,卻不想他殺父弑母,而鮫人太子正巧在閉關,險些走火入魔。可憐鮫人太子,父王母後與幾位弟弟妹妹都慘死,唯獨太子重傷逃亡。”

    阿父最後一句落下,隻餘綿長歎息。年輕獸族驚駭良久,喃喃道:“那他來尋的弟弟豈不是真正的鮫人太子!?”

    保持沉默的老者握著權杖,緩步走來,開口,聲音不大,卻讓在場的所有獸族聽入耳中:“一直以來,我族都與鮫人族有約定,前鮫人王待我族不薄。前鮫人王雖已不在,但我等也不可做那忘恩負義之輩,去殘害其最後的血脈。”

    一片靜默,許久一個年輕獸族開口:“族長,他們的名字?”

    老者回頭看著這年輕獸族,緩緩道:“鮫人太子名為善水,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這名字是老身看著前鮫人王取下的。而這胞兄子嗣未有名字,王後心善,與前鮫人王一同取名為天澤。”

    “寓意上蒼恩澤之名卻冠在一個心腸歹毒之輩上,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