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到底還是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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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際上消息上來看,孩子並不是王妃親生子,而是一小妾的孩子,小妾因難產而死,這孩子又是攝政王唯一的子嗣,便送到了王妃跟前撫養,對外說是嫡子。想起王妃死前緊緊護住孩子的模樣,赫連塵隻覺得頭有些痛。

    忘塵預言的是對的,攝政王府的確是命不久矣。而他也間接性的造成了無數殺虐。

    王爺,派人去了,說是並沒有找到姑娘,沒有姑娘出府的消息。”塵王府辦事效率極快,很快,王大管家便前來稟報。

    無瀾瞥了瞥赫連塵臉色,並沒有那般暗沉了,她低聲回答:“王爺不用擔心,以往姑娘生病了,都會自己出去,等病好了,便會自己回來。”

    赫連塵抬頭,看見無瀾趙?眼中認真的神色,他皺眉:“為何生病會跑出去?”

    按理說,因是請大夫,在家中好好休養。

    無瀾麵無表情,她恭敬地福了福聲:“王爺,姑娘是個沒有弱點的人。”

    話說的很隱晦,但幾乎是一瞬間,赫連塵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沒有弱點,生病時,人便虛弱了,此時便是弱點,十九躲起來,不讓人找到,是一種習慣在危險中的自我保護方式。

    赫連塵卻望了望天持續而下的暴雨,他頭頂上王大管家為他打著傘,暗影在一旁靜後著。忽然的,就有些心軟於她一個人,在這樣的雨中,可會危險?

    半響,他靜默道:“孤去找找她。” 他轉頭將孩子放在暗影手裏,吩咐“你照看好他。”自己轉動著輪椅走了。

    暗影留在原地,愣了愣:王爺……讓他照看孩子?

    十九不喜人多,身邊隻有趙?無瀾兩人,主子不近女色,府裏丫鬟很少,都是灑掃的,但不是還有王大管家麽,還有侍衛小廝麽?什麽時候,要交給他照顧了。

    暗影一臉呆滯地看向手中的孩子,見他如今似乎有幾分興致的抓住他的頭發,葡萄一般晶瑩剔透的眼睛望著他,雖扯著不疼,卻興奮的手舞足蹈。他哪裏接觸過這樣一個軟趴趴的東西。愕然。他是暗衛……他會殺人……也不會帶孩子啊。眼見趙?一旁幸災樂禍的表情,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直到意識道雨水可能會讓孩子著涼,才飛一般的奔回屋子,放在桌子上。

    兄弟,你不能見死不救啊。”看了看跟進來的趙?。

    趙?收回傘,青衣微擺,他一步踏進來,一臉的無謂:“別看我,我什麽都做不了。”眼見暗影絕望的眼神,趙?無辜的眨了眨眼,“要不,你和你主子說,給他找一個奶娘?”

    。。。。。。

    南璃皇宮

    皇後最近事務繁瑣,一連串的瑣事,令她有些猝不及防,太子不爭氣,先後派人刺殺落王,刺殺不成功反而被落王抓住了把柄。嚴刑拷問雖未問出什麽,卻依舊落下了幾分話柄。再是宮中原本是她丞相府的人的錦妃,那場毫無頭緒的刺客,忽地受到了皇帝的寵愛,越發地不受她的控製。

    本想等落王回來,再與太子商議拉攏攝政王之事,結果攝政王府竟一夜之間全滅滿門,一個目擊者,一個活人皆消失的無影無蹤,事情全部脫了她的掌控。

    皇後感到一絲不對勁,先不說攝政王府為何滅亡,就是那個可以一夜之間可以滅掉攝政王府的勢力,什麽時候潛入了京城?實在不可小視。她卻查不到是誰在背後操控了。究竟是誰,與攝政王府是個人恩怨,還是已經卷進了京城的這般風雨?與太子是敵,還是友?

    娘娘,再過七日便是中秋家宴了,娘娘可還要給其餘人發帖子?”言姑姑見皇後一隻直蹙眉,穩步上前輕聲詢問。如今京城的形勢越發不明,辛而落王此時還未回京,否則又會掀起一番波浪。

    此番的中秋宴,表麵上是為了慶祝中秋,實則皇後會在暗地裏為太子殿下選正妃。太子殿下而前雖娶了一名正妃,卻在無意間病死了。剛過一年,為了皇嗣著想,於是大肆的宴請了各朝官員家眷。再為太子選妃。

    穆閣老的孫女請了麽?”皇後不立自威,細長的鳳眼微微一眯。轉頭,望向窗外皇宮淅淅瀝瀝地雨,窗紙濕潤,帶著幾分寒冷的氣息。但是宮殿內卻是暖和的,幾盆碳在床下滋滋的燃燒,室內溫暖如春。

    穆閣老的孫女穆欣,是她心中的太子正妃人選,穆閣老是朝中極其有勢力的人物,深得皇上信任,有一定的話語權。她的孫女,也會是將來太子保位的籌碼。雖是最近有些事情不在她的掌控之下,但是並不是十分的影響,畢竟太子無用,他的瑣事,還需要她的操心。

    宴請了,但是……據消息來看,穆閣老正要給他的孫女定親,內裏訂的是將軍府的小公子。”言姑姑猶豫道。

    內裏定?那便是沒有交換庚帖?這樣的婚約可是做不得數的,隻要皇上賜婚下來,朝臣萬不敢拒絕。”皇後嘴角冷笑,穆閣老在朝中一直保持著中立,為她的孫女定親,看上去並不想參與這一趟渾水。

    娘娘的意思是……”

    若是皇上不肯賜婚,那本宮就兩手準備,如果一姑娘失了清白……”她並沒有說完話,但不斷敲擊著指節表明著她的意思。

    一個姑娘家失了清白,不管是何人,都是一個笑柄,這輩子,也隻能嫁一個人。娘娘這是鐵了心的要穆姑娘做太子的正妃。想到幾年前穆欣在長公主的賞花宴上打出風頭的情景,言姑姑微微歎了一口氣。

    ………

    塵王府。

    雨終於下的小了一點,變成了綿綿細雨,朦朧地地散下來,傘邊緣的點點滴滴,絲絲縷縷漸漸變化地緩慢,模糊了赫連塵的視線。

    王府的布置交錯複雜,即使是下雨,卻景色宜麗。河間剛剛從外進貢過來的秋荷正微微地綻開。

    他卻在王府花園的假山下,找到了十九。穿著那日的紅衣,縮成小小的一團,像一個保護自己的刺蝟。

    縱使暗衛到處在外麵找,也沒有想到,她其實就躲在王府裏。這個誰也想不到的地方。

    赫連塵失笑。

    十九的確是生病了,麵色通紅,嘴唇烏紫,整個身子都在雨中瑟瑟發抖。他甚至可以看見她抱緊雙臂,指甲深陷在胳膊窩裏,從而忍受著寒冷與痛楚。這兩天暴雨,她就一直躲在這個角落,這裏沒有遮雨的地方,她就任由雨水澆淋,衣裳濕透。貼著她的身體,這樣隻會使她的病更嚴重。

    他忽然有些心疼。

    實際上,在這樣的雨天,他更喜歡如此時一樣,一人在雨中緩緩地行走。也不是“行走”,是一點一點的推著輪椅。因為這樣更能感受到雨中的那一份濕意,和心中的那份淡淡的寂寥。

    他從沒有正視過自己的這一番寂寞,也許是十年來的潛伏隱藏,陰謀詭計,使他在籌備謀劃中漸漸忘了自己一直是一個人的。

    每個人似乎都有著牽掛著的東西,他卻是什麽也沒有的,不過一切隻是為了複仇罷了。他也從來沒有見過如他一般活的行屍走肉的人,直到,看見十九。

    他雖看不透她,卻總是可以感到她笑容下那份悲切與痛苦。與他一般,無牽無掛,無悲無喜。

    實際上,他有什麽資格去責怪於她?

    一開始,他的目的就是除去攝政王府。她不過是把計劃提前了而已。她很聰明,從她進京的開始,她便有了這樣的計劃。宮中的那場刺客,她一手謀劃,既讓皇上起疑,又讓錦妃獲寵。她的目的其實隻是要皇上暫時收回禁軍,這樣她便有機會輕鬆無阻的入攝政王府。

    她殺了很多人,他也同樣地看到了她眼中的不解,不解他為何要生她的氣。

    她自己,應該也不知道自己有著悲傷和痛苦吧。

    大不了,她欠下的債,他替她還就是了。

    忘塵曾今說過:因為沒有人教她,她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所以在她眼裏,隻要是擋了她路的,她便一一把他們除去。

    就如她現在,雨天生病,她抵觸著所有人的照顧,偷偷躲起來,不讓別人看見她狼狽的樣子。

    像個傻子。

    赫連塵走過去,緩緩地俯下身,將十九抱起來。她很輕,輕的像羽毛一樣,又像一個迷了路,渾身濕透的小貓。

    十九是不喜歡與人肢體接觸的,即使是在病中,那冰冷中的溫暖忽地傳來,她感覺到有人碰她,心中厭惡。下意識地反抗,眉間狠狠地皺起。隱約中,竟有一絲害怕。像是害怕,這樣的一個“襲擊者”會在下一刻殺了她。

    小玲,別動。”

    赫連塵感受到她的扭動,濕漉漉的身子熱的滾燙。他使力按住她的手,不讓她動,附下身來在她耳邊低聲道:“是孤,孤不會害你。”他抱住她,讓她蜷縮在自己的懷裏脫下衣袍包裹著她。

    像是被強製的,也像是被安撫的。十九漸漸沒了力氣,癱軟在赫連塵懷裏。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臉上有著幾分冰涼,是她熟悉地,赫連塵的腰間玉佩。忽地就看見了赫連塵的下巴,然後是他的臉。他溫和而不容她質疑的眼神。

    他……不生氣了麽?

    是赫連塵啊……他說的對,他們是盟友,他不會害她。

    十九是幾乎忘了她抵觸著所有人的觸碰。像是鬆了一口氣的一般縮在他的懷裏,將她蒼白的臉貼在赫連塵的胸膛上。

    她聽見,赫連塵的心髒一下一下,平穩有力的跳動,就和她的一般。

    忽然有些眷戀著他的懷抱,明明是中了寒毒的他,身體溫度應該低於常人。但她或許是在雨中呆的久了罷,他的懷裏卻好暖和。暖和地讓她不想離開,是她那麽多年從來都沒有感受到的。

    十九開始回想起赫連塵。這個人,第一次,他的忍耐力引起了她的好奇,第二次,他調動了她的情緒,她差點要殺他。第三次,她卻縮在他的懷裏。

    這樣的人,從前,一開始,她就會殺掉他啊……是什麽原因一直沒有動手呢?是他腰間的青色玉佩?還是他嘴角的一抹溫和?

    十九忽然不願意去想了。她其實病的很厲害,腦袋昏沉,終於在神經放鬆地那一刻,掙紮著閉上眼,睡去。

    罷了,就一會兒,這種溫暖,就讓她貪戀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