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合八搖搖頭說道：“不能，做不到的。通玄之體雖然神奇，終究也是血肉之軀，是血肉之軀就有局限。內力這個東西雖然看起來無影無形，好像不管有多少都能納入人體的丹田經脈之內，實際上卻並非如此，內力也是要占點地方的。我們一般的習武之人，內力終究有限，無論是藏在丹田，還是像‘白蓮聖法’一樣藏於遍體的經脈之內，都覺得似乎很寬裕，再來多少內力也都能容納。然而，要是到了‘白蓮聖法’的八重、九重內力之時就不然了，到那時，人體的經脈裏就容納不下這麽多內力，修煉時會有一種內力要破腦飛出的感覺。”

    “因此，根據我的研究，一個人，即使他是通玄之體，在修煉‘白蓮聖法’第七重後再往上進取的時候，就會遇到莫大的障礙，因為他身體的經脈容納不下這麽多內力了。除非他是一個身高三丈的巨人，否則他的經脈是無論如何也容納不下比第七重更多的內力。”

    “為此，就必須另辟蹊徑，想辦法把內力存貯到別的地方。‘白蓮聖法’與其他的內家功力不同，它是不把內力存於丹田的，而是要散入周身的經脈。現在周身的經脈已經充盈，隻有丹田這一個地方可以存放更多的內力了。再將內力存入丹田，這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於上青天。”

    “你們想想看，本來修煉‘白蓮聖法’時，要先把在丹田內生成的內力一絲絲散入經脈，這樣才能化為自身的功力。而練到第七重之後，又要再把散入經脈中的內力重新收回到丹田內存貯起來。這個過程是極其漫長、極其困難的，正因為如此，我才推算出一般人要修煉到‘白蓮聖法’第九重，需要三百年的時間，而像蘇教主這樣的通玄之體，大概也得二百多年才行。”

    眾人聽了，都默然無語，過了半晌，龍格格才說道：“照你說來，這張玄齡即使也是通玄之體的話，他也不可能修煉到第九重了？”

    “沒錯，他達不到。”巴合八說道：“如果他真是通玄之體，或許現在已經接近第八重了。注意，我說的是接近第八重，按理推算，他還要十來年的時間才能到第八重。第七重他應該是已經達到了，不管他是不是通玄之體，要在一生內練到第七重是完全有可能的。要是機緣巧合，或許還會像蘇教主那樣，不費幾年功夫就達到很高的層次。然而，到了第八重第九重，再怎麽機緣巧合也不成了，因為你的軀體已經沒有辦法容納那麽多內力了，強行硬來，那是會吃大苦頭的。例如像我現在這樣——”

    這時，隻聽得“滴答”一聲，一滴鮮血從巴合八的鼻子裏滴落下來，落在了地上。

    巴合八微笑道：“看到了吧？我強行用藥物催逼內力增長，結果身體根本就無法容納這麽多的內力，現在這內力開始對我反噬了。”

    盛玉梅從眾人後麵發出了一聲驚呼：“啊，你……你真的要死了？”

    “沒錯，我要死了。”巴合八鎮靜地說道：“我半生的時間都在你們聖火教內潛伏，把很多機密泄露給無極峰，聖火教內死去的很多人都與我有關，因此，我在你們麵前以一死贖罪也算是足以抵償了。不過，我今天告訴了你們有關張玄齡和白蓮聖法的秘密，可說，我對你們聖火教多少有點抵償了……”隻見他一邊說，一邊從鼻孔、嘴角慢慢地流出鮮血，後來連眼睛、耳朵都開始往外滴血了，看上去十分的恐怖。

    他的身體開始晃動了起來，不得不踉蹌兩步，退到一把椅子上坐好：“最後，我再幫你們一個忙，或許你們今後就會永遠感激我了。”此時，他七竅中的鮮血開始汩汩流出，隻見他費力地搬著自己的雙腿，盤膝坐在椅子上，雙手合十對大家說道：“剛才出去的那個人是不是煙蓑山莊的莊主周鐵樵？他是三省堂的臥底，剛才借故出去一定是給三省堂通風報信，並且還會想辦法害你們。如果一會兒他送來什麽飲食，你們千萬別用……”

    “啊，你說什麽，周鐵樵是三省堂的臥底？”徐半娘瞪大了眼睛，張口結舌。

    盛玉梅從眾人後麵擠到前邊，大聲問道：“大師，請問一個人年老體衰之後，他以前練就的內功會不會消散得無影無蹤啊？”

    巴合八此時兩眼都已經睜不開了，他勉強地微笑了一下，答道：“那……那怎麽會？多少……多少都會剩下一點的……”

    蘇立雪知道盛玉梅問的是不勝和尚的事，他自己肚子裏也有很多問題想問巴合八，特別是一葦方丈把內力傳給他這件事，讓他大惑不解，於是，也走上前大聲問道：“內力這東西，怎麽才能由一個人傳給另一個人？”

    巴合八沒有回答他，喃喃地念起《金剛經》來：“……此人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所以者何？我相即是非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是非相，何以故？離一切諸相，則名諸佛……”聲音漸漸低垂，終於杳然無聞。

    包難拯上前試了試他的脈息，對眾人，歎息了一聲說道：“已經死了。”

    大家愕然地互相看了看，一時都沉默無語。

    正在這時，書房的門被推開了，周鐵樵走了進來，他見大家的神色都很奇怪，便快步走過來，看到了巴合八的屍身，噫了一聲：“他怎麽死了？”

    沒有人回答他，他轉過身對眾人說道：“我已經準備停當了，每個人都準備了一匹馬，還有行李幹糧，我都備好了。等會兒咱們衝出去，不知會有怎樣的廝殺，也不知到什麽時候才能安穩下來吃頓飯，所以，我叫夥房給大家每人下了一碗湯麵，大家趁熱吃了，墊墊肚子，然後咱們好一鼓作氣殺出去。”說著，他就向外招呼了一聲，隨著他這一聲招呼，進來幾個仆人，端著幾個木盤，木盤上放著幾碗熱氣騰騰的麵條。幾個仆人把麵條放著桌子上，不多不少，正好一人一碗。

    周鐵樵揮手叫仆人們出去，隨後說道：“來，大家趁熱吃吧，吃了咱們好上路。”

    所有的人都沒有去動筷子，每個人都冷冷地看著周鐵樵。過了半晌，包難拯終於走上前去，拿起一碗麵遞到了周鐵樵麵前，說道：“你先吃吧。”

    “哎，我……我已經吃過了……”周鐵樵臉上現出一絲尷尬的神色：“還是你們吃，你們……你們……”這時，他終於看出大家的眼神有些不對了。

    “鐵樵，你……你……你在麵裏放了什麽？”徐半娘聲音顫抖地說道。

    “我……我……我沒放什麽呀？”周鐵樵囁嚅著說道。

    “那你就把這碗麵吃下去！”徐半娘的聲音嚴厲了起來。

    “我……我……”周鐵樵額頭冒出涔涔的汗珠，神色也變得驚惶起來。

    “你竟然是三省堂的人——”徐半娘暴怒地撲了上去，一把揪住了周鐵樵的衣領：“我……我……我被你害死了！”

    說話間，徐半娘的右手成爪，襲向周鐵樵的腦袋，那正是她最得意“陰風透骨爪”功夫。周鐵樵眼見她利爪襲來，卻毫不躲閃，眼見得他的腦袋就要被徐半娘抓碎，徐半娘的右手卻硬生生地停在了空中。

    “你……你……你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說呀……”徐半娘大哭起來，不住地搖晃著周鐵樵的身體。

    “密火崖被攻破，你逃到了我這裏，後來你又走了……”周鐵樵用漠然的語調說著，好像說的是別人的事：“再後來，諸葛平帶著三省堂的人來了，把我抓到了無極峰上。他讓我看了地牢裏的那些囚犯，當時就把我嚇得半死。於是……於是就答應，做他的眼線，專門負責抓你。可是後來……後來，你一直都沒有來找我，我本來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和無極峰也就沒有什麽關係了，於是，就老老實實地娶妻成家，安安分分地過日子。可是，誰知你……你過了這麽多年，忽然又找上門來了。我……我猶豫了很久，想起了當年咱們兩個人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我真的……真的很想今後拋下一切去跟你行走江湖，重圓咱們當年的夢想。可是，不行了，我現在不是一個人了，我有家，有老婆孩子，他們都要依靠我，我……我不能把什麽都撇下呀！因此，我經過很多天的猶豫，最終還是決定……”

    “是因為你這麽多天的猶豫，才使得諸葛平到現在才來到山莊外麵，是吧？”包難拯問道。

    “不，不是的，我沒有辦法與無極峰之間飛鴿傳書，要靠派人送信才行，所以才……才拖延了這麽久。”

    “你這個騙子！我宰了你——”徐半娘又暴怒起來，右爪揮起，直奔著周鐵樵的咽喉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