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業障難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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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月道:“我的小姐哎,我以前還覺得你樣樣都好,就是舌/頭不大靈光,嚐不出鹹淡。如今看來更添了缺筋少弦的毛病,隻是苦了莊主了。”

    袁珝亦哈哈笑道:“你生在南方,我原以為你吃不慣京城食物,但瞧你吃得挺香,原是這個緣故。”末了又囑咐道,“武學造詣也不是一日就能成的,且莫貪功混練。”

    陸雨答應道:“你放心吧。”又陪著袁珝用了晚膳。因展月說起煨鴨掌的事,袁珝讓人上了一道醃火腿,切得厚厚的,他夾一片又沾了醬油送到陸雨碗中說是京內的吃法。陸雨夾起吃得津津有味,袁珝才知原來展月說得是真的。

    用完晚膳,袁珝晚間無事。陸雨便拿了劍譜到正院書房與袁珝同看,要他幫忙理些文句。袁珝看了讚道:“阿雨,你不隻武功好,這字也寫得頗正。”

    陸雨道:“我兄長自小就教我讀書練字。他書文丹青無一不精,我敢擔保江湖少年中再找不出第二個來,隻可惜腿腳不便不能參加科舉,否者考個狀元也是輕而易舉。”

    袁珝道:“我去你家時瞧見過兄長作的詩文字畫。不過科考之事,倒不是不能,如今朝廷求賢若渴,兄長如果有此心,我倒可以幫忙。”

    陸雨道:“我不過一句頑話,你也當真?他是我兄長,我自然覺得他樣樣都好,難免自誇。且我娘生前不喜官祿,兄長也從未有此心。”又道,“對了,聖人言學以致用。你辦公時若是文書上來不及,我可替你幫忙。”

    袁珝搖頭晃腦地道:“佳人在側,紅~袖添香。不錯,不錯。”陸雨羞紅了臉,佯裝生氣道:“我是真心想替你分憂,你又滿口胡言,我可不理你了。”說罷要走,袁珝忙拉住她作揖道:“女俠息怒、女俠息怒。”陸雨方嘻嘻一笑,又回轉來同丈夫說些閑話。

    晚間,袁珝原本在正院寢室外隔間睡,那時兩人雖不能同床共枕,但還能隔著紗櫥聊天,天南地北,也不知有那許多話說,有時候聊到天亮也不覺疲倦。

    這會兒見展月前來,定與陸雨有許多閨中話要講,袁珝便移居到前院就寢。陸雨見下人都退下了,招展月同床而臥,兩個人嘻嘻笑笑,又如少時一般,擠在一個被窩中十分歡喜。

    展月見房中並無袁珝物品,知陸雨為母守節,夫妻一直分房而睡,便道:“王爺不似那等閑富貴公子,誠是個君子。思慮周全,待小姐的這份心意實在難得。”

    陸雨亦道:“我自與他相識,他從不拿王爺架子待我。”頓了頓,又道,“他待我越好,我心下越是忐忑。”

    展月道:“這是何緣故?”

    陸雨道:“我也不知。”

    展月打著哈欠,道:“小姐庸人自擾。”

    陸雨輕輕“嗯”了一聲,心想無錯。又與展月說些閑話,朦朧睡去。次日起來,兩人便朝夕相伴,研習劍法。

    太子被廢之後,京中最貴者莫若光王。光王可謂意氣風發、躊躇滿誌。朝堂有李家為他謀劃,就想著前朝後宮雙管齊下,他這太子之位唾手可得,便入宮去找他母親貴妃李敬嵐。

    李敬嵐五、六年前得了一場病,便一直深居簡出。光王到來,她正在齋堂持戒,便令人告知光王她此刻不便見他,讓他過幾日再來。光王懊惱,直入齋堂裏來,見李貴妃跪在佛龕前,正盤手中念珠,口中念念有詞,不由氣道:“母妃,如今這後宮之中,您位份最高,可為何終日吃齋念佛不理世事?”

    李貴妃正念往生咒,被袁瑤打斷,頓感不祥,連忙雙手合十,口稱:“阿彌陀佛,佛~祖恕罪,佛~祖恕罪。”

    光王氣咻咻地往邊上一坐,道:“如今兒子大事快成,您都不肯出麵為我在父皇麵前說上幾句好話麽?您如此狠心,我到底是不是您親生兒子啊?”

    李貴妃聞言,連連搖頭冷笑道:“我狠心?我不為你打算?若是我不為你打算,我當初又怎會——”話到此處不由住了口,一顆心噗噗亂跳,又閉目念道,“佛~祖恕罪,佛~祖恕罪。”

    光王道:“母妃。您還念您那佛~祖,佛~祖若能管,您不早成皇後了麽?母妃,您也將心思多放在父皇身上才是。您不為您自己,也該為您兒孫多考慮考慮。”

    李貴妃道:“如今我還能為你做什麽?為你殺了太子不成!”

    光王心驚,道:“母妃這胡言亂語什麽?我幾時叫你殺人啦?再說了太子如今被貶為常郊王,罰去守皇陵形同監禁,憋都憋死他了,還需外人動手?”

    李貴妃道:“既然如此,你還來求我做甚?”

    光王道:“我這不是怕夜長夢多,父皇一時心軟,再將太子放了回來。畢竟太子背後有許氏不是?您想想要不是因為許家,皇後之位就是您的,而我也應是嫡子,太子之位哪裏輪得到別人?”

    李貴妃哂笑道:“當初太祖皇帝立廖王為太子,你外公和你舅舅想方設法地讓你姨母嫁給廖王,可沒想到廖王無子。他們看風頭不對,立馬又開始巴結安王,將我嫁給安王做側妃。我嫁過去時,許氏早就是安王妃,安王承帝位,許氏自然是皇後,怎麽會輪得到我?”

    光王道:“今時不同往日,許皇後都死了這麽多年了,後位懸空。母妃為何就不想辦法讓自己再往上進一進?”

    李貴妃幽幽歎道:“這哪是我能想辦法的?聖上壓根就沒那心思。他這一生恐怕不會再立皇後了。”

    光王道:“為何?”

    李貴妃看向兒子,不由冷笑,道:“你連這個都看不懂,卻還想著太子位。”

    光王急道:“那您就袖手旁觀,什麽也不做?您兒子我如今鋒芒盡露,要是別人登位,我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您就忍心?”

    李貴妃心驚,半晌沒有言語。光王等了半日,她終是無話,無可奈何,喪氣而出。李貴妃盯著佛龕,喃喃道:“此生注定要入阿鼻地獄。”不由輕聲哀歎。又喚承賢宮管事大太監王安近前來道:“聖上最近忙些什麽?”

    貴妃禮佛五年,不問世事,王安心中稍感意外,道:“泰王薨逝,太子貶守皇陵,聖上受不得打擊病了多日了。”

    李貴妃微微頷首。又傳太醫詢問皇帝病情,親自熬了滋補湯藥命人送去。皇帝雖病著但也沒有荒廢了正事,雖不上朝,但依然在明泰殿書房批閱奏章,聽王壇說承賢宮送來湯藥,不無驚奇道:“朕這一病,貴妃的病倒是好了。”又對那送藥的王安道,“湯藥自有禦藥房,貴妃有心倒不妨再多抄幾遍《往生咒》和《地藏經》,免得業障難消。”

    王安心中忐忑,回去複命。李貴妃聞言,喃喃自歎道:“聖上還是不肯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