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名單(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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邙山是蘇城有名的紅色旅遊區。
這裏曾經駐紮了一之對抗日本人的鐵血部隊,是由當地民眾組織起來,後來由正規部隊接管的獨立團。他們曾經讓日本人聞風喪膽,圍剿多次都沒有成功。
後來,獨立團內部出現奸細,大部隊無奈轉移陣地,邙山失守。
在最後一場邙山戰役中,蘇玉良率領一個連,拖住日本軍,幫助大部隊轉移資料傷員,最後,所有成員都犧牲了。
那一場戰役,被稱為邙山之戰。蘇玉良用最少的人員,消滅了鬼子一個團的兵力,讓大部隊安穩撤離,連隻雞都沒給鬼子留下。
可奇怪的是,沒有人找到蘇玉良這隻部隊的遺骸。
要不是滿地的日本兵屍體,人們都不敢相信,這隻部隊真的存在過。
後來新中國成立,人們隻能將這隻部隊寫進檔案中。邙山被劃為紅色旅遊區後,來這裏旅遊的人漸漸增多。可對於這支部隊,依舊沒有任何線索。
有很多學者專家都以為,這隻部隊根本不存在。
漸漸,這支部隊被人遺忘。除了零星幾個還在世的老戰友,幾乎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了。
餘姬自從答應幫忙找人,便收拾行李出門,來到邙山。
來到邙山的這天,日頭很好,晴空萬裏。餘姬戴著墨鏡,遮陽傘,站在山腳下,看了看七叔給照片,覺得應該就是這裏。
姑娘,上山不?”一口黃牙的男子笑嗬嗬對著餘姬道“俺們這有小路,上去參觀能便宜點,你要是買門票,得一百多塊呢!”
山腳下,除了四方的遊客,旅遊巴士,就是在拉客的當地居民。
邙山不僅是個紅色旅遊區,這裏的山景也是一絕。每年快7月的時候,山上開滿各色花朵,全是野生的,又大又漂亮。
遠遠看去,姹紫嫣紅,美不勝收。
餘姬笑笑,拒絕他的好意,男子也不惱,繼續找下一單生意。這幾個月是這裏的旅遊旺季,來遊玩的客人不在少數,男子很快拉到幾個客人,帶著幾人前往一個茶攤前等候,直到湊齊了十幾個人,才帶著遊客上山。
再看一眼蘇玉良的照片,餘姬收起來。這的確是個書香氣質的小哥,斯文俊俏,難怪他的妻子念念不忘。拉了拉背包拉鏈,往旁邊一條小道走去。
好在出門穿了運動裝,不然腳下泥濘的小道,簡直要折磨死她。她一邊走,一邊嫌棄地看一眼運動鞋上的泥濘,回去就扔了,她才不想洗。
餘姬來的快,去的也快,走了一條旁人沒留意的小道。不過一眨眼,餘姬便消失在林子裏。
不遠處的一處攤販前,小男孩拿著糖葫蘆,扯扯媽媽的衣角。“媽媽,有個姐姐往鬼山去了。”
中年女子一聽,看向小男孩指向的方向,眼中驚駭,馬上捂住小孩的嘴“噓,別亂說話。”而後對著攤販前的遊客尷尬笑笑,遊客也不在意,繼續挑選商品。
老板娘卻神情不自然起來,不時張望那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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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睿一行人,開著兩輛輛警車,前往邙山。
邙山距離蘇城有一個小時的路程,如果不是這件案子鬧的太厲害,關注的人太多,這案子會由當地的派出所處理。
何依依坐在車裏,不斷翻看跟邙山有關的資料。王廣韓珂本應該在休假,突然被叫回,此時精神不濟,坐在車上補眠,老羅開著車,不是觀望附近的道路。
孫哲平開著一輛車,後麵坐著三個嫌疑人,旁邊坐著莊睿。礙於嫌疑人在場,孫哲平不好發問,他不斷透過後視鏡觀察後麵三人的反應。
隻見那三人神情緊張,誰也不敢多說話。
自從黃紹失蹤,這三人就跟見鬼一樣,直播也不敢做了,成天窩在家裏。要不是黃紹的母親報案指控他們,他們連門都不敢出。
孫哲平很疑惑,按照以往慣例,不是應該先審問嗎?為何這次莊隊直接把人帶出來,去現場?有什麽用意?
這麽一想,他偷偷瞄了一眼閉目養神的莊睿。
莊睿似乎開了天眼,居然道“注意開車,不要亂看。”
孫哲平嚇一跳“頭兒,你沒睡啊?”高高大大的男生頓時有幾分不好意思。
睜開眼睛,莊睿側臉看他一眼,淡淡道“還有多久到?”
孫哲平掃一眼導航儀“還有幾分鍾。”此時車輛已經開到邙山附近。聽到這話,後座的三人明顯緊張起來,尤其是杜麥,牙齒幾乎在打架。
他忍不住,不禁將手指放入口中,啃咬自己的指甲。
另外兩人,一個看著窗外,一個低著頭,看不清表情。莊睿從後視鏡看到三人的反應,陷入沉思。
邙山裏,到底有什麽秘密。
兩輛車一早出發,開了一個小時,終於到達目的地。此時才早上9點,陽光剛剛穿越雲層,照在大地上。
清冷的山裏,日頭很是溫暖。常年呆在城裏,難得的見到這滿眼的翠綠,眾人深深吸氣,感受大自然清新的空氣。
要說這環境啊,還是山裏的好,你聞聞這空氣,全是清新的樹葉清香。”老羅下了車,熄掉手裏的煙,感慨道。
就是,就是!”何依依也開心不已,拿出手機拍了幾張自拍,想要發朋友圈,卻發現沒有信號,隻得拿著手機四處晃晃,感受電波。
孫哲平摸摸空空的肚皮,後悔自己怎麽沒吃了早飯再上車,也不知這山裏有什麽吃的,聽說農家樂很貴的。
王廣韓珂伸伸懶腰,短暫的補眠,讓兩人有了一些精氣神。
莊睿摘下墨鏡,環視一眼邙山。對杜麥幾人問“你們在哪裏做的直播?”
杜麥不敢答話,李衛平大膽指向一處“那邊。”
眾人看向他們指向的方向,正是當初邙山獨立團駐紮過的地方,如今被改造,成為紀念館。
這裏距離山下,大概有10分鍾左右的路程。據說開發前,這裏屬於易守難攻的地形,要不是後來為了旅遊需要,修了這條道路,山下的人隻能徒步上山。
莊睿對孫哲平使個眼色,孫哲平會意,從車上拿出自拍杆跟手機,對幾人道“來吧,讓我們案件重演。把你們當日做的事情,仔仔細細重新做一遍。”
三人麵麵相覷,杜麥完全不敢接手。李衛平顯然是幾個人中間膽子最大的,上前拿過自拍杆,拉著幾人開始演練。
李燈跟杜麥不肯,李衛平小聲對幾人說了幾句話,兩人才不情不願開始現場重演。
孫哲平好奇問莊睿“頭兒,你才他說了什麽?”幾人離得遠,沒挺清楚他們的對話。
莊睿看他一眼“去問老羅,他最清楚。”
孫哲平愕然,顯然不相信“老羅離的比我還遠,怎麽聽得到?他順風耳啊?”
老羅走過來,拍拍孫哲平的肩膀“你大哥我雖然不是順風耳,但是千裏眼。”孫哲平大汗,不可置信指著他“你怎麽知道我說什麽?”
兩人明明有一段距離。
莊睿笑笑“老羅以前是偵察兵,學了一手好唇語,別人動動嘴皮,他就知道這人說什麽。”
那他們說什麽了?”何依依也好奇。
老羅也不買關子,笑道“李衛平告訴他們兩個,要想洗脫嫌疑,就照著做。”
就這樣?”孫哲平驚訝。
怎麽,不信你羅哥?”老羅調侃。
孫哲平尷尬大笑“哪能啊,我隻是奇怪,就這麽一句話,那兩人就配合了?這也太古怪了。”
王廣韓珂拿著啃著煎餅走來“頭兒,怎麽樣?”
孫哲平瞪向兩人,有吃的居然不叫他“你們哪裏買的餅?”
韓珂恥笑他,從後麵掏出一袋子,裏麵全是包子油餅豆漿之類的早餐。“我們還是很大方的。”
孫哲平不在乎兩人的調侃,大咧咧吃起來,免費的就是好吃。
在幾人調侃中,李衛平已經拉著杜麥李燈開始直播,按照當日的套路重演。正好演到兩人被人發現,一路斥責追打。孫哲平扮演追打他們的人,跟著三人一路跑。
不知不覺,出現在一座林子裏。
這裏樹林茂密,沒有太多人來往的痕跡。為什麽這麽說?國人出來旅遊,有個陋習,喜歡到處刻字,寫上某某某到此一遊。
有牆壁的,刻在牆壁上。沒有牆壁的,刻在樹上。
雖然無數人明令禁止,可這種行為依然無法杜絕。莊睿看了看此地幹淨健康的樹幹,十分肯定,這裏沒有什麽人來過。就算有,也一定是山裏的村民。
你們當時就是在這裏走失?”莊睿問眼前喘息的三人。
李衛平看了看指著旁邊一塊灰色的大石頭道“沒錯,就是這裏,我記得這塊石頭。”孫哲平聞言,走進那塊石頭,又檢查四周。
你們是分開走的?”莊睿又問。
李燈搖搖頭“不是。”沉默了一路的李燈忽然開口,眾人都看向了他。
我們.....我們當時一路跑,深怕被那人追上,他便追邊喊,要把我們抓起來送到牢裏去,手裏還拿著刀,我們開始還覺得好玩。跟他鬧了幾下,誰想到,他拿出的刀是真的,一把砍在樹上,馬上留下好大一節口子,我們這才怕了,一路逃跑。”
還有這事?怎麽開始沒聽他們說過?
為什麽開始不說?”老羅問。
我...我們害怕,那天,那天晚上的事情實在太恐怖了。”李燈越說越心慌。
杜麥反應更直接,忽然大喊起來,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叫喊著就要逃走,王廣跟韓珂趕緊將人擒住,牢牢固定。
就算如此,杜麥還是一個勁兒地喊,救命,有鬼啊。
李燈越發害怕,連話都不敢說了。
莊睿看向李衛平“後來呢?發生了什麽?”
李衛平臉色鐵青,顯然不太想說。何依依看他一眼嘲諷道“怎麽,難道黃紹真是你們謀害的?”
不是,我們真沒殺他,是鬼,這林子真的鬧鬼。”李衛平緊張反駁,雙手死死抓住自己的雙臂,不敢回想當時的情形。
莊睿掃視他一眼“說說後來的事情吧。”
那一日,四個人在跑到這裏,見拿刀的那個人沒有追來,他們也就不再害怕。反而把這當作談資,在直播中炫耀。
這四人奇葩的直播行為,引來大量的圍觀者。有好事者,不斷打賞,讓他們再搞點事情。看熱鬧不嫌事大,這是國人一貫的陋習。
幾人便走到林子深處,說要在林子裏拍點照,其實是怕現在出去被外麵的人追殺,想等天色晚一些再出去。
誰知,這幾人走著走著,黃紹不小心踩到一個東西,摔了一跤。幾人哈哈大笑,嘲笑他不會走路。
黃紹罵罵咧咧站起來,想要踢一腳絆倒自己的東西,結果發現那是一把槍。
槍?什麽槍?”孫哲平問。
李衛平咽咽口水,“我們開始隻看到一節禿禿的管子,沒想到會是槍,還以為是誰家掉在這裏的鐵杆子。誰知道,黃紹那家夥,膽子大,空手就開始刨地,刨了幾下一扯,就扯出一把三八大蓋。”
怕幾人不明白,他又拿手比劃幾下“就是那種,抗日劇裏麵長見的,遊擊隊用的那種長杆子槍。”
槍呢?”莊睿問。
槍?李衛平晃神,慢慢回憶。
那天,他們看到黃紹挖出那麽大一支槍,都興奮又嫉妒。黃紹那傻子,也不識貨,還以為是人家拍戲留下的道具。
李衛平可是在橫店做過群演,扮演過鬼子的,一眼就認出來,這是日本兵常用的槍杆子。
他拿過槍一看,一摸,就知道這東西的分量。恐怕這是當年圍剿邙山獨立團的日本鬼子留下的。
這麽說,這是古董啦?”另為幾人興奮道,都想知道,這玩意兒能不能換錢。
李衛平也不太懂,但是一貫喜歡在幾人麵前充老大,又比幾人年紀大一些,便道“應該是,我認識一搞古董收藏的哥們兒,回頭拿出去讓他鑒定一下。”
這時候,杜麥提議“說不行這還有其它的遺漏,咱再多整點回去,指不定就發了。”
其他幾人都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便開始四處亂挖。
別說,還真讓他們找到幾件東西。生鏽的槍支,跟生鏽的頭盔。
幾人越挖越興奮,忘記了時間,等到幾人反應過來,天漸漸黑起來。這是李衛平才阻止他們繼續挖下去,說天黑以後不太好回家,不如做好標記,明天再來。
幾人看看天,也讚同。
於是收拾東西,準備回去。
可...可是我們走了很久,都在原地打轉,怎麽都走不出去。”李衛國蹲在地上,害怕地發抖。
何依依頓時想起電影裏的鬼打牆,心裏直突突。不敢再繼續聽!
莊睿卻繼續問“後來呢?”
後...後來,我們..我們就聽到..聽到......”李燈接話,卻不敢說,看著幾人,眼神恐懼。
聽到了什麽?”孫哲平不耐煩問。
聽到一陣....”李燈咽咽口水“聽到一陣喇叭聲。”
孫哲平吐氣“喇叭聲你們怕什麽?沒聽過啊!”
李衛國慌亂反駁“不是的,不是普通的喇叭聲,那吹的曲子,聽的特別恐怖,就像...就像...對,就像農村死人的時候,吹的喪樂。”
孫哲平神經大條,沒明白,何依依已經白了臉,不自覺的,感到一陣寒意。她走了幾步,走到陽光底下,太陽的熱量照在身上,她才覺得暖和一些。
老羅曾經聽到過這種音樂,也沒覺得恐怖,最多難聽一些。
莊睿盯著李衛平,不放過他一絲反應。“你們一害怕就逃跑了?”
警官,你不知道,我們當時聽到那陣喇叭聲,已經很害怕了,可是,可是忽然....忽然前麵出現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影,對著我們大喊,殺了日本人!!!!!!”
李衛平咬牙,雙手不斷比劃“那..那個人的臉都爛了,一身是血,手裏拿著槍,對著我們就要開槍。跟電影裏的喪屍一樣!我們真的太害怕了,嚇的四處跑。”
我們一直跑啊跑,直到跑到有光的地方,看到村裏的村民,才安心下來,可是...可是這時候我們才發現,黃紹不見了。”李燈惶恐地想起當時的情景。
他們真的太害怕了,不敢回去,隻好報警,讓警察處理。
可是,找了幾天,都沒找到人。黃紹他媽媽沒等到兒子回家,就來找他們問,他們太害怕,不敢回來,隻讓黃媽媽報警處理。
黃媽媽卻認為是他們幾人合夥謀害了她的兒子,所以才報警說兒子被謀殺。
莊睿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道“當時挖東西的地方,還記得嗎?”李衛平害怕地點點頭。
帶我們走一趟吧。”莊睿道。
誰知,李燈死死抱住樹幹“不,我不去,我寧可去坐牢,也不要再去那裏。”邊說邊嚎啕大哭,褲子都尿濕了。
幾人無奈,全看向李衛平“你也不想去?”
李衛平也很想大哭,可好像隻要他說是,眼前的幾人就會弄死自己一樣。
我..我去,但..但是我一送你們到那裏,你們就得讓我回來,我一刻也不想呆在那裏。”他顫抖著講條件。
幾人看向莊睿,隻聽他淡淡道“好,就照你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