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惡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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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雲臉上一僵,強笑道:“嗬嗬嗬,好朋友說笑了!說笑了!這次我們橫遭飛禍,承蒙搭救,在下感激不盡!此恩此德,必有後報!咱們山不轉路轉,後會有期!毛一水,你過來!”
馬雲使了個眼色,那瘦高的人便湊上前,馬雲在他耳邊低語,毛一水不住點頭,旋即奔向第二輛馬車而去,同時嗬斥著車夫,趕緊把第二輛馬車的馬換到前一輛馬車上,自己又鑽進了車廂,未幾,便提了一個包裹出來,交給了馬雲。
“嗬嗬嗬!”馬雲豪笑著雙手捧上包裹對著於旺道:“這是我們一點謝禮!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嗬嗬,不成敬意!”
王力眼中一亮,一伸手就把包裹奪了過去,手中掂量了掂量,臉有喜色,低聲道:“李舒,於哥兒,這包裹有點分量,裏麵怕不得有二三十倆銀子?這事咱們不管了罷?瞧著他們也不是好路數,俗話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咱們今天管了這事,怕也是後患無窮啊!你們看······”
“閉嘴!”李舒臉色一沉,喝道:“這麽點銀子,就把你的良心給收買了?怕事?怕就滾一邊去!”
王力卻是不以為然,笑嘻嘻道:“怕事?李舒!咱們都是死人堆裏爬出來的,還有什麽事情能讓我怕?哦,我明白了,確實!這麽點銀子,就能收買了大爺我?好歹要一百倆,二百倆銀子,對不?”
口裏說著話,王力把包裹拋還給馬雲,口中罵罵咧咧:“相好的!今天大爺不高興,很不高興!就你們那區區二三十倆銀子就想著今天的事遮掩過去?真真是狗眼看人低!老實說罷,今天你們三個人所有的東西都留下,乖乖的都給我滾罷!不然,兄弟我好說話,我手中刀子不好說話!”
聞語,馬雲臉色一沉,陰聲道:“好朋友這是要強架梁子?想黑吃黑?你們可要想清楚了,今天對你們禮敬三分,並不是怕了你們!這大江南北,我白蓮聖教教徒百萬,稍微伸出個小指頭,就能碾壓的你們粉身碎骨!今天這事,你們就看著辦罷!”
白蓮教?李舒臉色微變,低聲向於旺道:“於哥兒!他們原來是邪教妖人!我和王力沒什麽,孑然一身,了無牽掛,而你家中上有老,下有小,這事兒要是沾上了,怕是以後不好辦!”
李舒平時沉默寡言,但向來心思縝密,凡事說到一,他就能想到三。現在他已經是征詢於旺的意見,如果於旺退縮,那今天的事,也就隻能到此為止了。
於旺飛快的思索後世印象,曆朝曆代,這白蓮教也算是奇葩!始終以造反為己任,是有那麽幾個豪傑有過吞天之心,狂妄自大,扯旗造反,但都沒有好結果。
為何?由於這白蓮教曆來派係林立,各自鑽營,甚至彼此相互覬覦,時有吞並內訌,有的教頭為的是金銀財寶,有的教頭為的是權勢地位,享受人上人的生活。那些編造出來的教義,完全是在欺騙愚弄普通教眾。那些底層教眾在高層教頭眼中就是那些圈養的羊,作用就是拿來割肉吸血的。
猶如後世有名的“斯蘭”聖戰,臭名昭著的“黑寡婦”。那些所謂的聖戰高層,收羅了民間戰爭帶來的遺孀,一是威逼,二是給她們打藥物,讓她們充當人肉炸彈。簡直是滅絕人性!不管口號喊得有多動聽,既然為了聖戰,可以獻出一切,那麽為什麽要那些可憐的底層教眾去犧牲?很簡單的事實:那些聖戰領導為什麽從不派自己的女性家眷出去呢?揭開聖戰這張皮,裏麵醜惡的人性赤裸裸可見。
不論什麽邪教,什麽組織,古今同一,不論他們換什麽名頭,本質上都是殊途同歸。而這白蓮教在曆代朝廷官府的嚴厲打壓下,沒有統一嚴密的組織,各自為王。更多的是家族式經營,在某個地方,拉起一個小山頭,內部就稱王稱霸,作威作福起來。
所以,馬雲狂言教眾百萬,或許是真的,但是說如果真的為敵,其實也就是麵對馬雲這一眾所在的小家族小派係,了不起百八十人就頂頭了,而且這也是一群見不得光的老鼠,欺壓普通老百姓還行,真的碰上硬茬子,往往就焉了。
想到這,於旺冷笑起來,喝道:“今天這事兒大爺管定了!瞧你們這鬼鬼祟祟的樣!老實把你們做的這見不得光,齷蹉的事情都交代出來罷!說不好,大爺今天心情好,能放你們一馬也不一定!”
那邊叫毛一水的不樂意了,罵道:“真真是給臉不要臉!就你們這些泥腿子活膩歪了吧?馬頭兒,還有什麽好說的?操刀子上罷,宰了這些不識相的泥腿子!”
馬雲陰沉著臉,事已至此,確實沒有好說的,喝道:“大夥兒!並肩子上啊!殺!”一時間劍拔弩張,大戰一觸即發。
“於哥兒!”王力倒有良心,低聲囑咐道:“一會兒打起來千萬要記住,人不狠,站不穩!一定要夠狠!”說完對著馬雲他們狂笑道:“來,來,來,讓爺爺教你們怎麽用刀!”
刹那間,對峙的六人紛紛衝出,一時間都衝撞在一起。於旺對上的正是馬雲,“殺”於旺口中爆喝,手中長槍猛的突刺,俗話說,一寸長,一寸強,那馬雲手中的刀舞的水潑不進,屢屢想貼身靠進來,都被於旺逼了出去。
說來,這馬雲刀上功夫也的確了得,他凶猛異常,手中沉重的鐵刀被他舞得虎虎生風,高呼酣戰。於旺心頭怒罵:“對上畜生,畏首畏尾,對上同類,反而威風凜凜!這都是什麽渣滓?什麽玩意!”
那馬雲刀術華麗,見一時間奈何不了於旺,就屢屢故意賣出破綻,引誘於旺上鉤。而於旺是視而不見,不管你幾路來,我隻管一路去。比如馬雲迎頭一刀劈來,於旺手中的長槍疾刺,隻管衝著馬雲的咽喉而去,如此哪怕馬雲一刀劈中了於旺,於旺不見得死,而馬雲卻是死定了。
“哇哇哇!”幾次三番下來,馬雲氣的直怪叫:“什麽鬼槍法?不要命了?”他哪裏知道,這楊家槍法乃軍陣槍法,講究的就是簡單,實用,那些華麗的虛招,這裏是看不到的。“一擊必殺,穩,準,狠”,“以傷換死,以命搏命”是要旨。
在千軍萬馬的戰場上,箭矢如雨,刀槍如雲,彼此往來屠戮,動作稍微猶豫慢了半分,就是送命的結果。這和江湖上的“爭勇鬥狠,賣弄武藝,單打獨鬥”大大不同。
曆史上戚家軍練槍,向要在二十步外擂鼓衝鋒,瞬間刺中對手目、喉、心、腰、足五孔才算合格,於旺全盤承襲,苦練了三年,又豈是非同小可?
隻見於旺手中的長槍猶如毒蛇吐信,又猶如閃電,對於馬雲的攻擊視而不見,隻管向著他身上的要害招呼,深得“穩,準,狠”精要。
馬雲一邊想殺了於旺,另一邊卻又想著自己全身而退,在於旺淩厲的攻擊下,左支右絀,狼狽不堪。俗話說,久守必有失,突然馬雲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在他勉強的避讓下,隻見於旺的長槍已經深深的沒入了他的左肩。
“噗”,沉悶的聲音中,搖搖欲倒的馬雲揮刀削斷了於旺的長槍,未及其他動作,於旺就猶如獵豹出擊,已經拋槍貼身搶入,雙手翻動,苦練的劈掛拳不假思索猛擊而出,沉重的拳頭幾下重擊,嗬喇喇幾聲響,可以清楚地聽到馬雲胸骨碎裂的聲音,隻見他狂噴鮮血,身子委頓在地,眼看就不活了。
而那邊,王力手中樸刀大開大合,和對手對陣的正急。“當,當,當”,倆人兵刃相交之下,不時迸出一溜火星,不愧是老軍伍了,王力瞅準了機會,以自己手臂受傷的代價,一刀削掉了對手的頭顱,勝利的他嘎嘎狂笑著,舉刀舔了舔刀鋒上的血,紅瞪著眼,轉身逼向那最後那和李舒爭鬥的毛一水。
李舒由於手中沒有得力的兵刃,隻有一把沒有箭的硬弓,所以和毛一水隻是遊鬥。而這個時候,毛一水同夥兩個接連殞命,尤其是最強最悍勇的馬雲死了,這給毛一水打擊極大,驚懼之下轉身就跑。
但是能跑的掉?顯然不可能!那邊毛一水撒腿狂奔,把後背賣給了敵人,這邊李舒拔起了先前射插在泥土裏的箭,不慌不忙搭弓引箭,吐氣開聲之下,羽箭猶似飛蛇,急射而去。但聽得毛一水“啊”的一聲慘叫,長箭已穿入他後心,將他釘在地上,身體兀自扭動不停。
這番大戰下來,於旺呼吸急促,心如擂鼓。這古時候冷兵器作戰,血脈噴張,亡命搏擊,出手又毫不留餘力,極為消耗體能,就這短短不到一盞茶的戰鬥,就已經讓於旺四肢俱疲,手腳乏力。戰鬥過後,隨即而來的心頭狂跳,也讓於旺說不清自己這是首次殺人帶來的後果,還是真的身體在自我調節。
至於古代傳說中的那些猛將,在敵陣裏殺個幾進幾出,在萬軍叢中取敵上將首級猶如探囊取物,那已經不是人,而是神了,至少也是鐵人。看來在這冷兵器時代,存活的第一要訣就是體能,這是毋庸置疑的!於旺深深的感悟到。
天地已經恢複平靜了,王力首先急不可耐的就是鑽進第二倆車廂去查看,旋即又鑽了出來,狂喜道:“李舒,於哥兒,裏麵好多金銀細軟!這次咱們發了!”
“你高興個什麽勁!”李舒冷冷的道:“那些是你自己的東西嗎?你還真把自己當強盜了?還有這善後的一大堆麻煩事要處理!你高興個什麽勁!”
這時候,那兩車夫畏畏縮縮的過來,口中隻是囁嚅:“多謝好漢救命之恩!多謝好漢救命之恩!”
那老嬤嬤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涕淚俱下,口裏更是隻嘮叨:“老天開眼!老天開眼!”
聽著李舒的教訓,對於車夫和老嬤嬤的驚懼畏縮,王力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他摸著自己滿臉的絡腮胡子,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一雙紅紅的眼睛隻是在這幾人身上轉動,一絲狠毒的光芒忽的一閃而過。感覺到王力的異樣,兩個車夫與老嬤嬤都不安起來。
王力靠近了李舒和於旺二人,壓低了聲音道:“這次咱們手上都沾上了人命!他們又帶有那麽多金銀細軟?為了避免以後麻煩,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說著眼露凶光,手更是在空中虛切了一下。
“混賬東西!”李舒罵道:“當年韃虜在我們大明燒殺擄掠,無惡不作!禽獸不如!你都忘了以前自己家人是怎麽死的嗎?難道這些人幸運的沒有死在韃虜手裏,現在反而要死在自己人手中?韃虜都知道跑到別人的地盤劫掠,你他娘的比韃虜還不如!”
“得!”聽到李舒把自己和韃虜相提並論,王力的臉頓時成了豬肝色,負氣道:“那我就不管這破事了,你們看著辦!”說著走到一邊,包紮傷口去了。
望著發生的這一切,於旺無語。他走到第一輛馬車邊,伸手就掀開了門簾,一眼就看到一個年輕女子被五花大綁的扔在車廂裏,嘴裏還堵著破布。
而長時間在封閉幽暗的車廂,門簾猛地被掀開,刺眼的亮光撲目而來,那女子隻是緊閉雙眼,口中“嗚嗚”不停。
於旺手中一放門簾,略一思索,走到坐倒在地的那老嬤嬤身邊,一伸手就將她提了起來,大步返回,喝道:“你又死不了!怕什麽!前麵好像聽說這車廂裏的人是你家小姐?你趕緊進去伺候你家小姐罷!”說著手上使勁,把那老嬤嬤往那車轅上一扔,那老嬤嬤屁滾尿流的鑽進車廂之內。
這邊李舒對兩個車夫已經盤問結束。事情明朗了,這車上被綁的女子可不是一般的女子,乃是永平兵備道副使的千金。
這千金小姐由於在家裏是獨女,家中對她平時猶如是掌上明珠般的拱著的。前段時間她到灤州探親遊玩,想不到途中遇到白蓮妖人綁架,隨行護衛的四個武師俱遇害,還有五個家奴皆死,隻留下了兩個車夫來趕車。而且這一路急急而行,避開路上的大邑重鎮,直往偏遠的地方而去。直到最後遇上了於旺這三人,接下來也不用多說了。
李舒低聲的和於旺道:“這女子有官府背景!來頭不小!不過對我們來說,那也沒什麽幹係。我意放他們回去,一個是我們對他們有救命之恩,二個料得這班平時養尊處優的廢物,回去也折騰不起什麽對我們不利的風浪來!於哥兒,你看如何?”
聽到此話,於旺心中喜悅,誠懇的道:“李哥!以往我們交往再好也就是交皮交肉不交心,但從今天的事兒來看,你不愧是一大好男兒!我以後和你交心!今天的事,就按你說的辦!”
聽到於旺他們放自己回去,兩車夫大喜!這個時候車廂裏也幽幽的傳出聲音:“有請教恩公尊姓大名?小女子回去後也好豎立長生牌位,日日焚香禱告,請願天上菩薩保佑恩公身體安康,壽祿無窮!”
“嗯?牌位?千萬別!尊姓大名不敢當,請叫我雷鋒好了!”
“李哥!今天看到你大展身手!小弟高山仰止!心癢難搔!這次回去後,你無論如何也要教習我射箭啊!拜托!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