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型佛狼機火炮，打出的炮彈大都在三、五斤左右，當然了，其中最小的還有一斤的炮丸，這要看火炮本身型號而定。

    如此實心的鐵球被轟擊出炮膛後，高速旋轉又而炙熱的鐵球，不論撞上人或者馬，那強大的動能和勢能都會將其撕扯出一個巨大的血洞，受打擊者萬萬沒有活命的道理。

    更可怕的是，急速而來的炮彈又是旋轉著，有著強大的不確定的攻擊路線。猶如後世，在水泥鋼筋結構的場合，如果盲目開槍，會造成跳彈，說不好最初開槍者發射的子彈最終會擊中了自己，也隻有上帝才會知道最終子彈的去向。

    同理，這個時代的火炮也是如此，炮丸呼嘯著撲入人群後，隨即就是到處蹦跳翻滾，人馬被挨一下，一時大多不死，但被造成的傷勢卻慘不忍睹。

    相比後期歐洲的拿破侖時代，歐洲戰場上一門笨重的前裝滑膛紅夷大炮，有過一發炮丸擊穿了二十列密集步軍方陣的輝煌戰例。相比這些威力巨大，但是操作笨拙的紅夷大炮，弗朗機火炮射擊速度卻是紅夷火炮的數倍。

    此刻，明軍正麵一字排開八門弗朗機炮，還有預備的十五門虎蹲炮。相對於一門紅夷大炮，操練精良的炮手最快在兩分鍾內才能打出一炮，漢家軍平時的訓練成績卻是，在兩分鍾之內打出十輪弗朗機炮，也就是說，在十秒左右就能炮擊一次。

    如此，一頓火光閃耀之後，半空中首輪八顆鐵球劈麵而來，此刻正大步往前衝的清軍重裝步兵密密麻麻，期間各處還戰旗招展，人如此之多，八顆炮彈就直接砸到了清軍人馬當中。

    呼嘯聲中，一個身披三層重甲的步甲兵忽然聽到自己肩膀處哢擦一聲，隨即整個身子被一股巨力衝擊下不由一矮，他急忙旁顧時，卻是發現身邊一清軍不知何時頭顱已經被炮彈整個砸飛，那無頭的屍身脖子處飆射出大股大股的血花，澆了自己一頭一臉。在他驚駭中，眼睜睜看著這無頭屍身兀自騰騰往前衝，在趔趔趄趄的幾步中，終於轟然撲倒在地。

    他驚魂未定，而發自肩膀的劇痛讓他驀然慘聲大嚎起來，原來先前炮彈是先擊中自己肩膀，然後彈跳著，才收割了身旁那清兵的性命。雖然他身著三層甲，但是根本無濟於事，肩膀裏麵雖然被砸的筋斷骨折，但是還好不是要害，沒有一下子喪命，不過那鑽心的劇痛，和整個半邊身子的麻木，讓他也不禁是大聲痛嚎起來。

    還有一顆炮彈是直接擊中了一個清兵的大腿，在那大腿上打出一個巨大的血洞後，隨即鐵球撲到堅實的地麵是到處彈跳，這造成了清兵陣列的一陣混亂，隊列中到處有清兵莫名其妙的摔倒和發出慘叫，等他們發覺過來，才知道自己不是骨折就是斷手斷腳。

    沒等這些摔倒在地的清兵慘叫發出幾聲，後麵一擁而上的重裝步軍已經毫不留情的迎頭邁過，無數大腳紛紛踩過他們的身軀，不一會，這些慘嚎著的清軍再也無聲無息。

    戰爭就是如此，尤其在清軍的嚴苛軍法裏，前麵的戰士倒下了，後麵的要毫不猶豫的頂上，在集結衝陣的情況下，他們可不會對前麵倒下的清兵腳下留情，因為自己要是躲閃、避讓，後麵密集的戰士推動下，自己九成九也是被絆倒摔倒，那麽死的反而是自己了。

    還有一顆鐵球，向清軍一個馬甲臉上隻奔而去，那清兵馬甲倒也靈敏，閃電般的一甩頭，那鐵球沒砸中要害，直接擦著他的臉頰而過，隨著這清兵的頭盔被打落在地，該馬甲兵半個臉被砸的粉碎，由此帶動半邊臉的血肉都沒了。

    該馬甲下意識的摸一下臉，頓時發出非人的狂叫，他一臉血肉模糊中，到處嘶吼著亂竄，而旁邊的清兵看到他如此慘狀，紛紛扭頭不忍直視。而這馬甲在無比的痛苦中，煎熬著躥了十幾步，終於眼前一黑，一頭栽倒。

    餘者還有幾顆炮彈，半空呼嘯著撲入清兵陣列後，在人群裏，在冬日裏凍得堅硬的地麵大力翻滾跳動，一頓左蹦右跳的，一陣劈啪啪啦的，造成清軍一陣陣的人仰馬嘶。

    明軍首輪炮擊就大有斬獲，然而所有的炮兵可沒有時間觀看炮擊成果，每門火炮的炮手們，在第一輪發射後，立時緊張的卸下子銃，重新填入預裝好的炮彈火藥。

    身在幾米高望車上的林傑口中不斷的喝令，他身邊的傳令兵不停揮舞著旗令，而陣地裏的炮兵正死命搖著轉盤，這八門中型佛狼機的炮口又壓低了點仰角。

    原野上，受了此打擊的清軍紛紛提起速度，滾滾向前，而明軍那黑壓壓的炮口早已經再次準備就緒。

    “開炮！”林傑又次下令。

    他身旁的旗手猛地向下一揮令旗，“轟轟轟···”巨響聲中，每門火炮的炮車又是集體跳動一下，大股的火光與煙霧隨即騰起，第二波炮彈又是呼嘯著往清軍兵群中而去。

    於望站在中軍那足有五六米高的元戎車上，清晰的目睹那兩輪炮擊出的十幾顆火熱的鐵球從己方軍陣中呼嘯而去，繼而狠狠地砸在清兵群中，造成了一片的血肉紛飛，不斷有人或馬仆倒在地，激起清軍好一片混亂。

    炮兵打的不錯！於望暗暗點頭，這才是七八門火炮齊射，如果上了百門呢？那麽清兵還頂得住打擊嗎？

    同時關注戰果的，還有漢家軍其他戰兵，當他們看到遠遠的清兵被轟擊的陣型大亂，慘叫不迭時，紛紛大聲喝彩。

    同時隊伍裏的那些隊正軍官們便紛紛給自己的“新兵”士兵們打氣道：“看到沒？韃子兵也沒有什麽了不起的！咱漢家軍早年幾百裏追殺韃子大軍到遷安就不多說了，此次出征還不是照樣痛擊了韃子兵兩回？···這次不要看他們人多，可是咱們的槍炮打出去，他們照樣還是要死人的！有道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偏自闖！這韃子兵啊，是來的越多，死的越多！”

    “長官高見！”普通戰兵們在軍官的鼓動下，紛紛士氣高漲。

    “弟兄們，你們不是平時苦於沒有立功的機會？這眼下，韃子兵就巴巴的親自送上門了，你們還客氣啥？總之，等下接戰，記住，凡事聽口令，一定要堅決執行戰場紀律，若有違反，沒說的，肯定就是戰場紀律將執行你們！”

    “是的！長官！”士兵們聽到軍官如此說，都偷眼看了下在各級隊伍中壓陣的軍法官，看著那些軍法官麵無表情的樣子，都不由偷偷咽了口口水。

    “總之，有老子在你們身邊，你們還怕個球？戰鬥時把平時訓練的成績都放出來，一戰就把功勞撈足，痛殺韃子！！！”

    “是的，長官！撈足功勞，通殺韃子！撈足功勞，痛殺韃子！！！”戰兵們紛紛響應，隨之這呼喊的聲浪是越來越大。

    聽到底層那些列陣的官兵突然喊起整齊的口號，看著所有官兵一時士氣大漲，於望也不禁滿意。

    都說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在於望的口裏卻是變成了：千軍易得，老兵難求！優良的將領算個屁！他個人再能，能率領國朝那班豆腐兵，老爺兵、強盜兵去打勝仗？

    而在漢家軍體係裏，這些層層的基礎軍官才是軍隊中強大的組織力、戰鬥力的保證！在這裏，不用什麽絕世千古良將，隨便來個普通的庸將，漢家軍那戰鬥力也是強悍無匹。

    而軍中這些層層軍官莫不都是從百戰老兵中提拔起來的。有著這麽一套老兵的鋼鐵骨架在支撐，漢家軍平時就是想戰敗都難。

    這就是於望平時強調的老兵難求的原因。但是，於望心中此時卻莫名開始激動起來，今天這一場血戰下來，不論己方傷亡多大，但是一戰之下，出個好幾千的老兵卻是輕而易舉！

    有了這好幾千的老兵作為漢家軍基石，作為壯大的種子，這以後自己的實力想不飛而般的上竄都難啊！

    不說於望在這裏還有空偷著激動，野地中快速奔跑的清兵也是越來越近，畢竟換了誰也不願意白白站著挨打。

    在這段時間裏，明軍已經炮擊了六輪，每輪發炮時間不到十秒，速度算是非常快了。而清兵進攻前本來離著明軍也就三四百米的距離，在後世人類的百米短跑中，世界紀錄是九秒五八。

    雖然清兵大都是重裝步兵，但是不論他們再怎麽慢，在明軍的六輪炮擊中硬是已經逼近到了明軍一百步之內。

    其中很重要的是，明軍雖然發炮一輪接一輪，也給進攻中的清兵造成一部分的混亂和傷亡，但是畢竟正麵有好幾千的韃子披甲兵。

    他們在野地中越跑越快，並且衝陣的陣勢也稍微分散了開來，明軍六輪炮擊，四五十發的炮彈對於他們的廣大展開的攻勢麵前，還是顯得單薄了點。

    眼見一隊隊的韃子兵滾滾逼近，在他們聲聲嚎叫聲中，在明軍的注視中，清兵陣列密密推進，最前麵的自然便是那一幹清軍重甲步兵，他們或者幾十人或者一百五十人為一排，隻見前後陸續排成了密密麻麻的好多層。

    清軍裏每人手持長槍大戟或者大斧重錘，人人凶神惡煞，他們結陣衝殺而來，很快又衝進了七八十步的距離。隆隆的清軍踏步聲中，如此距離，明軍連對方的盔甲兵器，飄舞的紅纓、避雷針都清晰可見，甚至滿清兵此刻臉上那種扭曲猙獰的神情都是看得清清楚楚。

    一時間滿戰場的清軍鬼叫呼喝恫嚇聲，一直在清軍大陣後關注的豪格眼見自己旗中勇士終於逼近明軍，很快就要展開白刃戰，不由狂喜仰頭大笑。

    是的，一開始，明軍的持續炮擊確實犀利，也給己方勇士帶來了不少傷亡，數字雖然沒有統計上來，但是好幾百勇士的傷亡應該還是有的。這也讓豪格感到陣陣肉疼，不過那又如何？

    豪格早已經斷定，善於火器者，必不善於白刃戰也！眼前這股明軍火器再厲害，自己旗中勇士拚著些許傷亡也是值得的！

    沒看到旗中戰兵已經衝到了明軍一百步以內的距離？看來，前麵的犧牲是值得的，很快就有回報了，大清勇士就要展開血淋淋的大屠殺了！

    “哈哈哈···”豪格橫刀立馬，在一麵織龍大纛下，揚首發出猖狂的大笑。

    “咯咯咯···”他身邊的固魯思奇布眼看勝券在握，急忙也是搶著賠笑助興起來。而此時在明軍裏的各級官兵也都開始有了動作。

    “裝霰彈，中小弗朗機和虎蹲炮輪次準備齊轟！！！”

    林傑在望車上，麵對蜂擁而來的清兵，大聲的發布命令。

    在他的命令下，車營正麵八門火炮幾乎調到直射的角度，同時那十五門虎蹲炮也一樣是調到直射狀態。

    漢家軍平時嚴格的訓練成果，在這個時候體現出來，雖是幾十米外就是幾千韃子兵的滾滾進逼，但是各門火炮的炮手的動作還是快速有效，雖然人人緊張，但是並沒有亂了節奏。

    在炮兵操作的身影中，很快，二十幾門大小火炮已經全麵準備就緒，粗大黑黝黝的炮口凶惡地凝視著直直撲來的那些清軍。

    同時車陣內一片軍官的命令聲此起彼伏：

    “後營三哨全體火槍兵準備！···”

    “後營一哨槍盾兵準備！····”

    “後營二哨步兵強弓手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