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四章 踏青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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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在肖先生的報告中,大明如今的的棉植業相當興盛。

    但是,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這北地如今年年氣候寒冷,比起山東陝西那裏尤甚。

    在肖先生的報告裏,在五六月份去播種棉花,時間倒是綽綽有餘。但是,農政司的經驗老手擔心尋常棉種熬不過這北地的天氣,怕就怕到時候投入資本,卻血本無歸。

    因為大將軍平時最忌諱空談,嚴格要求最終看一切政績和施政結果的緣故,所有在屯田上擔了一份差事的吏員,聽到這個消息後,無不是心中打鼓。

    因為他們怕啊,就怕到時候吏書司上麵一紙下來,指派自己去北虜韃子的地盤搞棉花。其中人身安全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沒有業績哇,到時候眼睜睜的看著昔日同僚擼起袖子大幹特幹,攢下了雄厚的政治資本,以後在“吏場”節節升高。

    而自己在長城外不僅沒有政績,職位原地不動彈不說,履曆還有汙點,那不是冤死,虧死了麽?

    然而,埋頭做買賣跑了一輩子的馬富貴可是不懂這些。什麽淮南橘子,淮北枳的說法也是第一次聽說,故而躬身問道:“肖先生,鄙人是沒聽太明白。是不是說北地天冷,種下的棉花都會凍死。所以這種棉的事沒法搞,沒錯吧?”

    “對!”肖先生點了點頭,“尋常農家的種植,如今就算是小麥,在北地的氣候下也是減產,不然我大明何以饑荒如此嚴重?這個棉花弄到長城外的草原去種植,更是聞所未聞,農政司的那些經驗老農的擔憂不無道理!”

    “種子!一切都是種子的緣故!”

    於望脫口而出,抬頭向遠處望去,神采內蘊的雙眼,仿佛看見的是遙遠的未來。

    來自後世的他自然是知道,美洲的什麽番薯、土豆一開始進入中國也是沒有這麽簡簡單單的就在全國獲得驚人的產量。

    因為氣候,因為植物的適應性,在中國經過好長一段時間的摸索和改良種子後,這番薯和玉米才能在全國大規模的推廣。

    要說土豆番薯等作物的最終大麵積播種和擁有穩定的收獲,在後世應該是康乾時代的事情了。

    於望可是耗不起這個時間!

    他的基本要求就是自己境內農業求穩,在商業繁榮上求快,隻要手中有了大批的銀子,哪怕是花一定的代價,漢家軍體係隻要經過海貿,外來的糧食還是可以大規模買到手的,仿佛比如南洋的占城稻米。

    所以,這棉花本來就是中國舊有的物種,雖然種植地帶變遷了,但是於望相信這種子的培育和適應性會更加簡單才是。

    於望可是知道,在後世,內蒙阿拉善盟科泊爾灘等地幹旱缺水,土壤鹽堿化重,植被少,長期裸露,風蝕沙化日益嚴重。因而國家卻在此類地區種植棉花,號稱不僅能充分開發利用鹽堿旱地和有限水資源,還可增加植被覆蓋度,減蒸抑塵;棉花生長期間,還將吸收土壤中的鹽堿成分,能保護、改善當地土壤和生態環境。

    如此一舉數得的好事,是個人都要動心思。

    總之,後世的內蒙號稱要打造全國除了新疆外的第二大棉花基地,這個信息,於望自然是略有印象。

    所以,於望決定幹了這票買賣。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要說關外的大草原,土地廣袤,一望無邊,可以說北虜蠻子隻懂得風吹草低見牛羊!真真是可惜了!”

    “這倒是!隻要擁有了土地,就沒有咱漢家子弟不能開墾利用的!”肖先生頷首認同。

    “就農政司的報告上來後,本將也是細細看了,”於望沉吟道:“說起這北地,那些老農判斷,除了棉花不確定,但是什麽小麥、大豆、油菜、蕎麥等農作物還是可以播種的!”

    “目前我開平中屯衛的人力物力一切都利用到了極限,說起這關外的開屯,肯定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肖先生低聲的陳述。

    “哈哈,所以說呢,本將為何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於望笑道:“本將一直有個設想,就是恢複我大明舊時的商屯製度。隻不過是這商屯的地點改在了關外草原而已。”

    “大將軍!您這個想法自然是好的,不過這施行起來···。”

    “肖先生勿憂,這世人麽,總是黑眼珠裏隻看到白花花的銀子!給予一定的經濟回報,吃螃蟹的人總是有的!本將要求也不嚴格,一切隻要把政令推行下去,先起個頭,起個模範效用就好!”

    “這個···”

    “肖先生,本將今天擬定的條令可以稱謂為經濟殖民,我大明不是有很多腦滿腸肥的鄉紳富賈麽?他們祖祖輩輩隻知道盯著國內那一畝三分地來彼此惡鬥,何不如把眼光看遠點,這個世界很大,不論是關外,還是海外,有的是大麵積待開發的土地。”

    “與其如此,本將不妨指點他們一條出路,正好這些我大明的‘菁英’手中除了剩下錢,就沒有其他東西了,這樣龐大的資本要是不好好利用起來,豈不是可惜?”

    “大人,要知道,我漢家的鄉紳富賈一向的作風是很吝嗇很謹慎的,在平時他們盡然是那種死死捂著銀子來守家的人物,可以說是雷打不動的···。”肖先生說到此,微微一頓,想要說一個合適的形容詞。

    “守財奴?”於望隨便接上。

    “正是!大人的形容再是貼切不過了!”

    “嘿嘿,都是守財奴?不見得吧?那是因為沒有足夠的好處讓他們看到而已!”

    “要知道,如今我大明海貿走私已經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這一大船的貨物不說本身價值就千金,就是海路上,一不小心就遇上台風要傾覆,有遇上海盜的風險,有在大海中迷航的事情,真真可謂是出港有時,後會無期哇!”

    “然而就這樣一不小心就血本無歸的高風險的事情,也沒有少見我大明的江南大地主,大商賈少做罷?”

    “這個···”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關外北虜韃子的地盤又如何?在本將眼中遲早是要歸化的!所以本將將要推出的舊商屯製度中其一政策是:商人在關外開墾的屯點,本將特許他們擁有自主武裝權,同時可以取得漢家軍的庇護。”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北虜韃子遲早要歸化?

    在於望身邊的眾人都是眼前一亮,雙手也不由握緊起拳頭來,大將軍真真是衝天豪氣!

    像這樣有種,霸氣的宣言,除了如雷貫耳的“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的漢代陳湯的宣言,如今的大明中,人們也就隻能肚子裏想想,暗自意淫而已。

    但,這個明末亂世,終於有人喊出了這樣霸淩天下的話,這樣的英雄人物,確實也就隻有眼前的龍虎將軍有這底氣!

    “大將軍,話是這麽說,但是畢竟我永平長城外的地盤是蒙古喀喇沁部落的地盤···”

    聽著於望橫刀立馬的氣概,肖先生一股熱血隻湧心頭,但是作為於望旗下首席文官的他,馬上就聯想到了長城外的北虜勢力。

    “這事好辦,回頭給那喀喇沁部落送一份龍虎將軍府的軍令,那個蒙古部落的首領叫什麽名字?”

    “稟報大人,是個叫固魯思奇布的人。”

    “咕嚕死不起?這個名字倒是有趣!”

    “不是的大人!是叫固魯思奇布!”

    “他娘的,這些少數民族的名字就是麻煩,管他死得起還是死不起,從今以後他就叫咕嚕死不起了!”

    聽著肖先生的再三糾正,於望不耐煩了,因為就算是在後世,他在看一些小說的時候,這老外的名字對於他來說就是個很模糊的概念,那些長長的名字,於望還經常會念顛倒了。

    “這···,好吧,想來這也是大人唯一的一次對他人的賜名,而且這榮耀還是落到了化外蠻子頭上,這個咕嚕···,咕嚕死不起應該會感到榮幸才是!”

    “大人,其實在外商屯倒也不是不可以試試,就屬下最擔心的是,這我漢家商人要真的是大喇喇的在草原上建立商屯,恐怕那固魯思奇布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或許會派騎兵來騷擾劫掠。要是這基本安全都不能保證,這恐怕···”

    “無妨,那咕嚕死不起要是老老實實的奉我軍令,那算他命好。若有違逆,我漢家軍騎兵營剛剛整編充實,前所未有的兵強馬壯,秦隱早早就躍躍欲試,一直說著實戰練兵,一直在本將耳朵邊聒噪個不休···。”

    於望說到這裏,不由看了看身邊的一個護衛軍官道:“那小秦子一直說什麽來著?”

    “稟告大將軍!秦營官一直說實戰是騎兵的最好磨刀石,在他旗下的騎兵,最好是一月出兵關外一大打,半月一小打,打的蒙古韃子連他們的老娘也認不得!”

    “哈哈哈···,就是如此了,隻要我漢家軍騎兵營出動,打的周邊蒙古韃子連自己老娘都認不出了,如此,肖先生你又擔心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