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開平人開廠，比如這鐵器廠，我總是想著投入資金采用最新的機器和技術，力圖在產能和性能上能各自達到高點。在這點上吏書司的政策是沒的說，總是會第一時間支援。因為最近兩年總是會有新的更加有效的廠業器械被物功司開發出來，對於開放民間的問題也沒有限製，咱們除了花一筆什麽專利費，其中也是好處多多的。”

    在車間的巡查過後，於望已經被請入了一間幹淨的辦公室中奉茶休息，他端坐上首，下麵就密密麻麻的擠著坐了好多隨從鄉紳和商人。

    而馬富貴就那麽恭恭敬敬的伺候在旁邊，同時低聲的在報告著一些情況。

    “這樣一來，除了吏書司的明文規定，工廠本身就需要工人有更好的操作水平，對工人的要求就高。這就使得咱開平的工廠，必須優待工人。”

    “而在大明其他地方就不一樣了，那些商人和廠主完全把工人當做被剝削的對象。他們在工錢上輜重必較，或者在收取散貨原料時拚命壓低價格，他們這麽做，看起來人工成本比咱們低了許多。但我們的製度會讓工人甘心努力的做事，所謂多勞多得麽，這效率就不一樣。”

    “還有最新器械的投入使用來說，他們的工人隻會使用廉價的人力資本，而我們用的器械永遠是最好的。這樣一來，我們一個工人能抵其他地方五個人幹的活，甚至是十人，二十人。所以細細算下來，凡是同類產品，咱們開平的物產是這個···這個性價比最高，所以高下立判。”

    “除了那些廠主這愚蠢的地方，就是咱大明官府，那苛捐雜稅多如牛毛，也在拚命的搜刮工人的血汗工錢，如此一來，就算是咱大明江南的富裕地區，那織造的買不起布料，種地的買不起糧食也是常態！大明外地的官府且不去說他，其實就咱這些廠業主，不說漢家傳統的仁義二字，就是以商論商，如此對待工人，老馬覺得這都是蠢事一件。”

    “唉，遙想當年那葛成可不就是活不下去了才···”說著說著，馬富貴不由歎息了一聲。

    要說這大明其他的事情，老馬或許不知道，但是這商界的事情，他畢竟還是關心的。

    而於望更不要說了，自從他來到這個時代後，有空閑時總是仔細的去看書，努力的通過各種渠道去了解這個時代的點點滴滴，力圖全麵構建成這個時代的大麵貌，大底細。

    說到這個葛成，他本身就是江南的一個紡織工人。

    而且葛成所在的蘇州地處富庶的江南地區中心，長期以來就是大明工商重鎮，明朝中後期更成為全國最著名的紡織業中心之一。

    在萬曆年間，由於重重的剝削，這紡織戶都沒法活下去了，全都關門罷織。紡織工人葛成號召大家起來反抗，造成大規模的民變。

    為什麽要說咱漢家百姓自古以來是最好說話的呢？就算這個葛成也是如此，由於當時民變的規模很大，又達到了轟動全國的效果，於是各方在吸血的階級無不是忌憚和縮回了一些爪子。

    這個葛成認為自己要幹的事情目的已經達到，於是他勸群眾各歸本業，自己主動到官府請罪，鑒於這個葛成影響力太大，當時的朝廷投鼠忌器，本來想要殺他的頭，不過最後還是捏著鼻子判他入獄十三年。

    不過以這個例子就能看出，雖然江南一直號稱是大明最富裕的地區，其實底層的老百姓生活也不太好。

    “···不過在咱大將軍的英明領導下，這開平中屯衛乃至將來的永平府，那可大不一樣了！”

    說了一些題外話罷，老馬轉而拍起於望的馬屁來。

    眾所周知的原因，於望之下百姓的富足如今是一年比一年好。

    有了如此厚實的底子，早年馬富貴等人商人才能在開平掙到錢。他們所生產的或者外運進來的貨物基本就是由本地的老百姓來消化掉。

    對於老馬這些商人鄉紳來說，往年那些底層低賤的、窮的叮當響的百姓可都是自己的財神啊！

    要說紡織的買不起自己織成的布，種田的吃不起自己種出的糧食，在開平地區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由此一來，雖然這些商人一直沒有看明白早年大將軍推出種種政策的其中奧妙，不過這好處，他們是實實在在的享受到了。

    無知，其實也是造成諸多人對於望的那種敬畏和迷信的心態之一。

    在他們看來，不論大將軍要做什麽，一開始看著挺“傻”，不過最後結果都是讓人大吃一驚，開平中屯衛有今天的繁榮和虎狼天下的軍隊，這大將軍簡直是有鬼神莫測之偉力。

    “隻不過，咱開平中屯衛的這些大大小小的業主想要擴大生產，想要做大，如今也是碰到了招工困難的問題啊！“

    老馬說到這裏就停了下來，並且以小心的神色觀望了下於望的臉色，小心翼翼的拋出了自己手中的第一個難題。

    於望端著茶水，用鼻子微微聞了聞茶香，想了一想，抬起眼道：“是因為永平府大開發造成的吧？”

    老馬忙不地的點頭，“大將軍所言正是，如今整個永平府正是大開發階段，這人工需求的量簡直是潑天的，而吏書司一向是農業優先，在肖先生的嚴密統一資源下，這個···這個人力資源，咱這些商人可是分不到份額哇！”

    “大力發展農屯，一切以農業優先，這是我龍虎將軍府不可逾越的紅線！”

    於望眨眼就否定了馬富貴的請求。

    不過看著馬富貴那失望的神色，還是解釋了幾句：“這大開發的規模越是大，這以後你們其中得到的好處就越多，這多年了，想來你們也明白其中道理！要說為什麽民以食為天呢？人不能不吃飯，你們那些產品也不能缺，不過到底沒有比糧食需求重要，沒有了糧食的基本保證，那可是要死人的！”

    “要說江南的富裕地區，看起來那些百姓的收入要比其他地方高點，可為什麽還有那麽多的人買不起糧食呢？原因就是糧價高。”

    “造成糧價高，就是因為他們那魚米之鄉的人們都奔著利潤去，從此種桑不種糧了，而本地不產糧食必然就需要糧食外運，這是個惡性循環，我永平府豈能重蹈覆轍？”

    其實在江南富裕地區被證明無法抵禦糧食危機，於望早有過深沉了解。因為這些地區不生產糧食後，口糧要跨區域去買。在糧價騰貴的如今災荒時期，以富裕的江南地區遭受打擊最為嚴重，根據如今派遣出去的情報局特工提供的資料：這個時候就不說大米，光是往年低等的粗糧蕎麥、大麥亦已升至每石值錢5000文，這還是處於和平、沒有戰亂的時候。

    要是江南地區的局勢稍微有點動蕩，那麽就好比如今流寇做亂的河南，一石大米，動不動就幾十兩白銀，這種糧價，就算是江南那些普遍富裕的小地主也吃不起。

    於是不要看江南地區的人收入比別人高，但是照舊有大批的人買不起糧食。

    糧食是解決大明危機的根本手段，於望率領的漢家軍體係早就有清醒的意識。

    “嗯，在這裏本將要說兩句！”於望稍微思索一下，接著說話，這讓所有在座的商人和鄉紳都是眼巴巴的仔細聽講。

    “眾位也許都知道，如今的永平府到處缺少人力，不過這也是暫時的。因為隻要過個幾年，我永平各地學堂就會大批的畢業諸多農業、商業、工業的學子，到時候這股新鮮的，有一技之長的專業人員，我吏書司絕不會和你們搶，你們各憑條件和待遇去聘用！”

    “至於目前，這人力緊缺，我永平本地沒有，你們可以到外地去聘請嘛！好在前後也不用幾年，你們咬牙頂頂就過去了！”

    聽著於望的說話，馬富貴弱弱的道：“要說這附近的外地，這些年的流民早早就被吏書司搜刮一空，就算是上次咱漢家軍解救回來的幾十萬難民，本來咱以為還有自己的份，但是在吏書司的安排下，這大批的人馬被投入到永平各地後，更是連個水花都沒有冒出來。這請工人的事情，真的是難辦！”

    “真是奇了！沒人用的原因難道都是吏書司造成的？”於望也不禁樂了：“要說我大明，別的不缺，難道還缺人？這永平府沒人力，難道附近的順天府就沒有？就算是順天府沒有，再遠的山東、江南會沒有？隻要你們肯下本錢，肯定會招到人的！”

    下麵啞然一片，大將軍說的理所當然，其實附近的地區還真是無人可招。

    就說順天府和山東地區好了，自從上次的韃子入侵，地方百姓流離失所，很多地方被胡虜燒殺一空，很難看到人煙了。

    何況那些被擄掠的幸存難民最終被漢家軍解救後，都被吏書司毫不客氣的收編在旗下各處，這附近地區···，真的召不到人了！

    至於大將軍所說的江南地區，那自然是可行的！不過就咱漢家老百姓來說，一個是故土難離，動不動就說什麽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另外一個，咱這永平府雖然在大將軍的鎮守下是穩如泰山，但是遠方的百姓可不這麽想哇！

    在天下大部分人的眼中，漢家軍的威風是聽說過，不過永平到底是處於邊關，更是時常有和關外韃子交戰的兵戈烽火之地，這樣的地方，又有多少人願意來？

    所以在最近的時期，譬如老馬等商人不是沒有想過從其他地方高新聘請工人，不過···最終成績寥寥。除非他們肯出血本，不過這樣一來，對善於計算利潤和成本的他們眼中是極為不劃算和離譜的事情。

    這麽看來，目前就永平府各種大開發而蓬勃生發的市場，老馬等本地產業主就隻能眼巴巴的看著，不能掙到更多的銀子了？

    這倒是讓那些總是販賣外地商品來賺取差價的走商占了大便宜了！

    所以，這這種情況下，有的人是看著有錢明明可以到手而不能賺，有的人是天降甘霖而欣喜欲狂，這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啊。

    看著底下諸多人們的各異精彩的臉色，於望也不由沉吟了一會，忽然問道：“其實，這次本次龍虎將幕府推出的關外商屯，對你們也不是沒有好處！譬如，我漢家軍騎兵營要保護爾等安全的實戰練兵，那些抓到的北虜韃子俘虜，經過審問後，隻要沒有犯過入關劫掠的罪行，自然也不會就殺光了！所以，最後活命的人自然會不少，這些人雖然看起來會粗魯蠢笨了點，不過也算是人力，你們要不要？”

    “要的！要的！謝大將軍的隆恩！”

    本來一臉失望的馬富貴乍然聽到這個消息，不由又驚又喜，眼睛睜的大大的，忙不迭的點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