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從他口中發出的是略帶稚嫩的聲音，是孩子的聲音。

    他睜開眼，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漆黑。並不是因為他失明了，而是因為這是一個不透光的地方。並不是隻有他一人，從周圍傳來的呼吸聲判斷，大概有十個左右的小孩子和自己同處這個不透光的地方。

    腳底下不時地傳來一陣陣晃動，這地方……是在船上？

    等等……

    我……

    是誰？

    “啊——”

    頭部一陣劇烈的疼痛傳來，一聲慘叫，然後又歸於沉默。

    ……

    劍道……

    女孩……

    殺手……

    殺人……

    這是什麽？

    一幅幅畫麵走馬燈一般閃過……

    ……

    ……

    “為什麽連老人小孩你都能下得了手？”

    “我們是殺手……”

    “殺手難道就該連人性都沒有嗎？”

    “當你成為一個殺手的時候，你就已經不再作為一個人而活著了……”

    “……是啊……哈……殺手不就應該是這樣……看來我還不算真正的殺手呢……”

    這是一個曾經跟他有過一次合作的年輕殺手和他的對話，那時候他不知道因為什麽和那年輕殺手多說了幾句。之後那個身在黑暗心向光明的年輕殺手丟掉了自己手中的槍，早早地結束了自己的殺手生涯。

    再之後他接到了目標是那個年輕殺手的單子，委托人是曾經被那個年輕殺手殺掉的人的親屬。他殺了他，他沒有反抗，死得很安詳。

    ……

    ……

    “羅立空！”

    “……”

    “我喜歡上你了！”

    “哦……”

    “你這是什麽反應啊？起碼給我個回應啊，笨蛋羅立空。”

    “……”

    這是曾經那個女孩對他的表白，那個女孩是他的師姐，是流派道場裏少有的沒有因為他是中國人而歧視欺負他的人之一，甚至還多次替他出頭。然而那時候的他在修苦禪一般的苦修著，為了能夠盡快讓自己成長起來。

    他沒有回應，轉頭離開。

    ……

    ……

    “師姐……”

    “幹什麽？”

    “我在修煉，如果你能等我很久的話，我以後娶你！”

    “……”

    “……”

    “笨蛋……我答應你了……”

    “好……”

    “羅立空，這是我們的約定哦！你可一定不能忘了！你現在已經是一個笨蛋了，要是修煉完變得更笨蛋怎麽辦啊……”

    “我不會的！”

    這是幾天後他終於忍不住對那個女孩的答複，也是他話說得最多的一次。那是十幾歲的時候，他最開心的時候，一個人的時候他真的笑得像個笨蛋一樣。

    ……

    ……

    “羅立空，你竟然連同門師兄弟都能下這樣的手？”

    “他們有罪！”

    “他們有什麽罪？就算有罪你也沒有權利處罰他們啊。”

    “弱小即是罪，強者可以斷其罪。”

    “你修煉十年，腦子也練壞了嗎？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羅立空嗎？”

    “我一直是我！”

    “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我還記得！”

    “如果你還是這個樣子的話，我們的約定就不算數了！”

    “那就這樣吧！”

    原來是他忘記了，那段回憶被他選擇性的遺忘了。不是女孩拋棄了他，而是他拋棄了女孩，為了自己的劍道。那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麵，女孩哭著跑掉了，然後收拾東西離開了道館。他再也沒見過她，直到最後。

    那時候剛剛結束苦修，雖然二十來歲，但因為少於外界接觸沉溺於自己一個人的世界，顯得有些中二的他拋棄了她。孤身一人進入黑暗世界，成為一個獨行殺手。

    ……

    ……

    “立空，你知道你做了什麽嗎？”

    “老師，我隻是完成我的任務而已。”

    “你知道你之前的目標是誰嗎？是藤一郎大師，日本劍道界輩分最高的大宗師！”

    “我知道，所以我才接下那單生意，隻是沒想到堂堂一個劍道界的祖師級人物居然那麽弱。修習劍道之人竟然還要槍械的保護，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劍道二字！”

    “你……立空，你知道那些受過藤一郎大師恩惠的流派宗主現在給我施壓讓我把你交出去嗎？”

    “老師，你是說現在埋伏在別墅外麵的那十幾人嗎？”

    “你已經發現了嗎？立空，放下刀吧，你不可能是十幾個前輩宗主聯手的對手的。我可以保你一命！”

    “老師，你們已經老了！就讓我來看看這些所謂的前輩高人有多強吧！”

    “你……”

    那一晚千葉藤虎死在了他的刀下，十幾名流派宗主也死在他的刀下。之後日本劍道界血流成河，造成這一切的隻是他一個人。他背上了弑師之名，隨後日本劍道界在黑暗世界對他發出極高的懸賞，日本政府方麵也公然宣布他是恐怖分子並對他進行懸賞。他開始了很長時間的不停流亡的生活。

    ……

    ……

    我，是與世界為敵的男人！

    我，是世界最強的劍豪！

    我……

    是羅立空！

    ……

    ……

    “聽說這年頭死了可以穿越當主角的啊。真羨慕你啊......我的......哥哥......”

    那個世界聽到的最後一句話，那個也許是自己弟弟的男人的一句調侃，居然成真了嗎？

    ……

    既然我沒死的話，那麽就是重生了吧。

    ……

    他睜開了眼，依然是沒有一絲光亮的黑暗。

    首先要知道這是不是自己原來的世界，如果不是的話那是一個什麽樣的世界，什麽樣的時代。自己是什麽樣的身份，什麽樣的地位。

    ……

    “這具身體，大概是個小孩子。”感受著自己身體的變化，羅立空作出了結論。

    這是一個船艙，不見天日，腳下不時傳來的晃動感讓他知道這艘船大概還沒有到達目的地，還在海上航行著。

    不見天日的船艙，船艙裏充斥著的酸臭味，身邊十來個和自己現在這具身體一般大小的孩子。讓他稍微有些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奴隸！

    大概就是這樣子了，運奴船嗎？之前的世界自己有一次任務也遇到過類似的情況，隻不過他的任務是殺死一個被當做奴隸的小孩。

    身邊的孩子並沒有哭鬧，這是因為他們已經哭鬧得累了，或者吵到那些販奴者被教訓過了。孩子們已經漸漸適應了自己奴隸的身份，不再哭鬧，這意味著他們被抓捕為奴隸的時間並不短……

    他不再多想，當前最重要的是盡可能的逃出這裏。暗自感受了一下自己這具身體的力量，他不由得皺了皺眉。太過孱弱了，即使有劍在手使用自己曾經的劍術也發揮不了多大威力。何況自己現在連劍也沒有，對付一個成年人還好，兩個一起上估計就對付不了了。畢竟自己雖然學過一些近身技擊，但主修的畢竟還是劍道。

    不過相對應他現在這具身體，對方估計也不會怎麽警惕，偷襲的話勝算還是比較高的。如果這艘船的販奴者素質都比較差的話，那麽隻要給他等到機會，甚至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殺光他們。

    想到這裏，羅立空安下了心，和其他的奴隸孩子一樣靠著艙壁發著呆，一邊暗自等待著機會。

    ……

    “喂……”

    一隻小手碰了碰羅立空，那是一個小女孩的柔嫩的小手。

    羅立空皺了皺眉，有些詫異，因為這個女孩說的竟然是是一種自己從未聽過的語言，讓他詫異的是他竟然莫名地能夠理解對方想表達的東西。這讓他更加確信自己的確是重生了，並且已經不在地球上了，至於語言相通，大概也可能是重生帶來的金手指了。

    “喂，你叫什麽名字啊？”小女孩沒有因為羅立空的沉默而沉默，反而繼續問道。

    “羅立空。”黑暗之中他的臉色有些古怪，因為他下意識的是用小女孩所說的那種語言回答的，哪怕前世三十多年的生涯中他從未聽說過這種語言，但現在的他就是能聽能說。

    “你的名字好怪，我叫古伊娜。”小女孩的語氣似乎沒有多少害怕的成分。

    被人當做奴隸抓到船上，卻一點都不害怕，反而有些興奮的樣子，這樣羅立空多了些好奇心。盡管如此，生性冷淡的他依然沒有答話。

    “你是在害怕嗎？不用擔心哦，我父親回來救我們的，我父親可是很厲害的劍豪哦！”

    “你父親叫什麽名字？”羅立空終於開始感興趣。

    “我父親叫耕四郎哦。是很厲害的劍豪呢！”小女孩一直在強調他父親是很厲害的劍豪。

    耕四郎嗎？以日本為主原型的異世界嗎？不知道她所說的很厲害的劍豪厲害到什麽程度，或者說劍豪這個稱謂在這個異世界是什麽級別……

    羅立空搖搖頭，不再理會這小女孩。一個小女孩所說自然沒有什麽可信度，就算他父親真的很厲害羅立空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安危交到一個不知底細的人手裏。

    “人，隻能自救！”這句話一直是他所推崇的。

    小女孩大概沒有聽到想象中的驚訝和崇拜的話語，也有些生氣的不理會羅立空了。這間漆黑的小船艙裏又陷入沉默。

    ……

    不知過了多久，大概也沒有多久，起碼羅立空還沒有等到給他們送飯的人。就算是奴隸，送飯的周期至少也要一兩天一次。這麽看來的話，時間還沒有過去多久。

    外麵傳來一陣陣喊殺聲驚醒了羅立空，再側耳細聽，夾雜著槍聲，刀劍碰撞聲，還有刀刃砍中肉體的更加細微的聲音。

    不是近現代化槍械，而是那種更古老的單發式槍械。更多的還是刀劍聲音，這個時代主流的兵器還是刀劍嗎？這麽說，是十六七世紀大航海時代這樣的？戰鬥的雙方是運奴船遇上了海軍，還是海盜？

    不對，隻有一個人。那些不是刀劍碰撞聲，而是刀劍被另一把刀斬斷的聲音。一個人對戰不少於五十人的運奴船嗎？

    這樣的實力，真當的劍豪之名了。羅立空向小女孩的方向看去，雖然什麽也看不到。

    “你父親是很厲害的劍豪嗎？”

    “哼。”小女孩似乎還在生剛才的氣，等了一會卻沒聽到羅立空繼續說話，連忙說道，“當然了，我父親可是這裏最厲害的大劍豪了。”

    “哦。”羅立空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