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劍士有什麽錯？不過是年輕，有潛力，入了這些海軍高層的眼就隻能是兩條路。一是成為海軍，一步步的往上爬，然後成為這些麻木的人之中的一員；二是從此活在黑暗中，因為頭上的懸賞被無數人追殺，然後死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裏。

    一如幾年前奧哈拉的唯一一個幸存者妮可羅賓，雖然隻是一個小孩子，雖然或許還什麽都不懂，雖然連家鄉都已經不存在，卻依舊被冠上“惡魔之子”的名銜。

    他們可能都沒有錯，但海軍，代表著正義的海軍說他們有罪，於是他們就有了罪。

    穆斯坦封閉了自己的五感，那些人，那些話，會汙染他心中最後的一片淨土。

    而大廳中的會議自然不會因為穆斯坦一人的閉口不言而中止，每一個將官都持著自己的觀點爭吵著。

    “好了，報告中也指出了，那個叫羅立空的劍士對我們海軍並沒有好感，貿然前去招攬的話可能會被拒絕，從而影響到我們海軍的權威。”

    “要不讓秘密部門的人去招攬，如果不同意的話就地抹殺……”

    “這也太狠了吧，我們海軍可是正義啊……”

    “要不直接發出懸賞吧，我看了看資料上的情報，這劍士卻是對我們海軍觀感不是很好，就算進了我們海軍，少不得還要鬧出點什麽事。”

    “那懸賞怎麽定？”

    “既然能夠那麽輕鬆的打倒懸賞四千萬的埃爾頓，我看給他一個億吧……嗯，不過考慮到他剛剛出道，沒什麽名氣，要不八千萬？”

    “一個剛剛出道的劍士，直接給他八千萬的懸賞也太多了吧，這可是那個級別的大海賊才有的懸賞待遇啊……”

    “而且懸賞單上要怎麽寫？他也沒犯什麽事啊……”

    “最近那些無頭懸案，隨便劃幾宗到他頭上不就好了……”

    言論漸漸從該不該招攬變成了該給他多少懸賞金額，並不是看不到羅立空的潛力，相反每一個在座的將官都知道羅立空前途不可限量，如果招納進海軍，用不了幾年就會青雲直上，躋身他們之中。

    但問題是將官的席位就這麽個數量，有人上來了，自然有人要退下去。沒有人想退下去，自然但是能力比不過要升上來的那些人自然得退下去。怎麽辦？打壓那些潛力種子，像羅立空這種有可能進入海軍的潛力種子更是連個機會都不能給他。

    如果不是海軍本部高層的這種現象，以斯摩格的潛力，也不至於12年後依舊隻是一個大校。如果不是主角路飛攪動了整個大時代，斯摩格也不可能趁勢青雲直上，甚至當上了海軍中將。

    ……

    “元帥！”一聲低沉的聲音打斷了那些略有些吵鬧的將官們的爭議，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睜開了眼的穆斯坦。所有人的奇怪的看著他，往常討論這種事情的時候他都是不說話的，今天居然破天荒的想要發言，不得不說讓其他人有些訝異。

    戰國同樣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但還是揮了揮手，示意他有話直說。

    “元帥！那個叫羅立空的劍士，並沒有罪！”他這樣說道，正視著戰國，卻並沒有看向那些將官中的任何一個。

    戰國同樣和他對視著，看到了他眼中的那抹堅毅和隱得更深的一絲請求，他知道穆斯坦在想什麽，想要告訴他什麽。但他最終隻是歎了一口氣，沉聲道：“我知道，但穆斯坦你也要知道，有一些陰暗，隻是為了更好地延續我們背後的正義。”

    他知道，他也理解，曾經他也和現在的穆斯坦一樣，相信海軍的正義不可玷汙，是真正的正義。但越往上走，越發現世界並不是如自己曾經想象的那樣，他身為海軍元帥，一些事，就算自己不想做，也必須同意。

    為了延續背後的正義？

    穆斯坦笑了笑，略帶嘲弄的笑了笑，聽不出是在嘲笑整個海軍高層還是自己。

    他坐下了，然後便是開始表決，他投了反對的一票，然而僅僅隻是中將的一票並不能決定什麽。

    決議通過，羅立空有罪，懸賞金額六千萬貝利。

    “砰砰——”

    戰國用力捶了捶桌子，目光灼灼的掃視了一遍那群將官，又微微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穆斯坦。心中歎了口氣，麵上卻依舊是正色肅穆的開口道：“這羅立空，潛力不錯，懸賞發出去之後列入重點觀察名單吧。現在王下七武海還差名額，我們海軍方麵先不需要出手，如果他能在無數的賞金獵人手下活下來，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到時候或許能把他招攬成王下七武海之一。”

    “這……”

    幾個中將張了張口，但是看到戰國那灼灼的暮光之後還是閉上了嘴。事實上他們和羅立空並沒有什麽深仇大恨，應該說雙方根本就不認識。隻不過因為羅立空顯露出來的年輕讓他們看到了他的潛力，怕他進入海軍後威脅到自己，所以才長遠考慮防患於未然想要直接弄死他。當然或許更多的是因為剛才穆斯坦出聲幫他說話，才導致了那些看穆斯坦不順眼的將官們為了反對穆斯坦而一起隨手把羅立空加入懸賞名單之中。

    本來就有了一個斯摩格，如果不是斯摩格自己桀騖不馴愛亂闖禍，他們這些將官恐怕也壓他不住。要是再來了一個羅立空，恐怕不用幾年穆斯坦的派係就壯大起來了，倒是連自己的家族恐怕都得看穆斯坦的臉色。說起來羅立空倒是受了無妄之災。

    不過最後他們還是沉默的接受了戰國的提議。穆斯坦他們可以無視，甚至隻是一個少將的科爾達爾就敢跟是中將的穆斯坦頂著幹。但是戰國不一樣，雖然他們身後有著龐大的家族，但是戰國畢竟也是海軍的元帥，與整個海軍相比，他們的家族勢力還沒有龐大到這樣的程度。而且也不是什麽傷及根本的利益關係，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既然戰國開了口，他們也順勢賣了戰國一個麵子。

    會議總算是結束了，一大群將官向著元帥戰國行了一禮之後陸續離開了這間會議室。穆斯坦本來也想跟在這些人後麵一起離開，眼睛一瞥卻看到戰國對他使了一個眼色，雖然公正不阿，但畢竟也是身居高位多年，考慮了一下他還是不動聲色的留到了最後。

    包括三大將在內的將官們一個個離開，最後諾大的會議室隻剩下他和戰國兩人。

    “穆斯坦，你認識這個劍士？”沒有外人在場，戰國也沒有必要繼續打著官腔說話，徑直把他剛才一直留到現在的疑問說了出來。

    其實每個在場的將官心裏都有這樣的疑惑，因為穆斯坦一向是公正不阿的，竟然會為了一個普通的年輕劍士說話，要說兩人之間一點關係都沒有是誰也不會信的。也正是因為這樣那些原本就算招納羅立空進海軍也無所謂的將官們才為了惡心穆斯坦厭屋及烏的排斥起了羅立空。

    穆斯坦公正不阿，嚴明自律，不和別人同流。但是身在這個圈子，如果大家都髒自然顯不出誰髒，穆斯坦卻是白的，這樣就襯托出了其他人的髒了。於是乎在高層圈子幾乎每個人都看穆斯坦不順眼。

    “不，我不認識！”聽出了戰國的言外之意，穆斯坦卻並沒有多少想要解釋的意思，隻是簡單的回答了一句。

    “那你為什麽……”

    “因為他沒有罪！”斬釘截鐵的回答，不容一絲質疑。

    “這……”戰國當然知道他沒有罪，但這是海軍陰暗一麵的規則，又豈是一句“他沒罪”就能夠解決的簡單的事。但是他是知道穆斯坦脾性的，一時間也不知道找什麽話來圓場。

    “七年前……我沒有站出來……”穆斯坦聲音突然變得低沉，像是在回憶什麽不堪回首的往事。

    “七年前？”戰國疑惑了一下，然後目光一凝，皺著眉頭喃喃自語，“難道是……”

    “沒錯，就是惡魔之子妮可羅賓的事件……”

    “穆斯坦……你要知道……”戰國不知怎麽的心中一顫，那次事件他是知道的，對他的觸動也很大。但那時的他也隻是大將，並沒有權力阻止，其實就算那時候的他就已經是元帥，麵對世界政府最高決策層下的命令他也無法違抗。

    “我知道……那時候我也沉默著沒有站出來……”

    “……”

    “因為奧哈拉和我並沒有什麽關係……”

    “……”

    戰國依舊沉默。

    “這次如果我依舊沉默的話……我害怕……下一次的我就已經麻木了……和他們一樣麻木……對這些事情習以為常，而不是把他們當作不合理的事情。”穆斯坦漸漸有點激動，聲音也抬高了幾分，不過說到最後卻反而低沉了下去。

    他捂住了臉，像是在為了什麽而悲傷，“這種事，本來就不應該的……海軍，本來也不該是這樣子的啊……”

    “可這，就是海軍！”

    說到底，海軍隻是秩序的守護者，而不是正義的夥伴！

    這才是海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