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道場

    這是東海的西摩誌基村上的一個劍術道場，為隱居在這裏的劍豪耕四郎所建立。

    耕四郎為人平和，幾乎所有的來道場報名學習的孩子他都收了下來，甚至有些交不出學費的他也沒有拒之門外，然後供給他們食宿，讓他們安心練習劍術，羅立空和索隆便是這些人之一。

    而現在羅立空以海軍上校的身份回歸道場拜會恩師，一時間便成為了這個小地方人們所津津樂道的事情，多了這麽一個有大出息的弟子，原本在村民心中隻是一個會兩手劍術的老好人耕四郎，一下子就炙手可熱了起來。

    世界政府的權威經過八百年的時間，已經在整個世界根深蒂固。而直屬於世界政府的海軍，更是普通民眾眼中權威的代名詞，更別說堂堂的一個海軍上校了。雖然他們並不知道本部和分部的軍銜差別，但在這個小地方其實對他們來說都一樣，都是平時難以親眼見到的大人物。

    所以羅立空回到道場的消息剛剛傳出，村裏麵絕大多數人就湧到了道場這裏，雖然往日他們對道場對耕四郎也算敬重，但卻也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壓低姿態，甚至有些諂媚的來拜會耕四郎。

    這些人有的隻是想看看羅立空是什麽樣的人，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有的則是想通過耕四郎來接觸羅立空，然後和羅立空搭上點關係。前者且不論，後者則絕大多數都是商人，又或者野心家。

    羅立空自然不想應對這些麻煩事，耕四郎隻好帶著一幫學員出麵解釋，好說好歹的，最後甚至還扯出了羅立空這麵大旗，才讓激動的人群慢慢退散。

    ……

    人群散去，夜幕也漸漸降臨。

    除了少數幾個比如索隆那樣的學員留宿在到場之外，大部分的學員和雇請過來的劍術師範紛紛向耕四郎行禮告退。

    道場的大門慢慢關上，耕四郎神態平和，並沒有多說什麽。

    跟在他身後的達斯琪和幾個弟子卻不約而同的興奮地討論起來。

    “大師兄真的來了嗎？”

    “他現在在哪啊？我們能不能去拜見他一下。”

    “大師兄現在已經是海軍上校了嗎？真不愧是大師兄啊……”

    幾個興奮不已的弟子都是道場裏的老人了，羅立空還在道場的時候他們就在了，在那個時候就對羅立空無比的崇拜，現在更不必說。

    古伊娜聽得他們對羅立空這樣崇拜，心裏有些與有榮焉，卻板著臉冷冷地插了一句：“他隻是比我們大了幾歲，我們比他更努力的修煉，以後總會超越他的！”

    “古伊娜，大師兄好像不是你能夠超越的吧，你不是一直朝著世界第二劍豪的目標前進嗎？”察覺到了古伊娜的言不由衷，心裏有些莫名酸意的索隆出聲挑刺道。不過對羅立空他卻還是稱之為“大師兄”，想來因為羅立空的強大讓他在他心中對他也是多有崇敬的。

    古伊娜聞言漲紅了臉，然後惱羞成怒的衝著索隆吼道：“你這個手下敗將，難道想被我再打敗一次嗎？”

    “來就來，上次我隻是失誤了一下……這次我一定會打倒你的！”被戳到痛腳，不管怎麽修煉總是被眼前這個少女打敗的索隆也有些火氣。

    “古伊娜！索隆！”邊上一個白色頭發的少年一聲低喝，卻是一下子震住了正在針鋒相對索隆和古伊娜兩人。

    出聲的是薩卡，這三年來，因為羅立空一句無意間的鼓勵，他也是開始了幾乎是自虐式的苦修，原本和古伊娜有些差距的他漸漸的成為了整個道場所有學員的領頭者。雖然大多數人都知道他是在刻意的模仿著羅立空，但他的勤奮也是絕大多數人難以想象的，漸漸地他也就成為了新老學員心中的第二個羅立空。

    也正是如此，他隻是一聲低喝，桀騖如索隆，驕傲如古伊娜也隻能各自收起了自己的火氣，順著這個台階下來，然後視線轉移到薩卡的身上，準備聽聽他有什麽見解。

    見眾人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薩卡清了清嗓子，然後沉聲道：“大師兄不愧是大師兄，果然奉行的是正義之劍！現在更是晉升成為了海軍上校！不出來見我們自然是有大師兄的道理的，我覺得我們不要去打擾到大師兄！”

    眾人不由得翻了翻白眼，雖然早知道薩卡是最忠實的羅立空的腦殘粉，但沒想到薩卡居然對羅立空真的這麽崇拜尊敬……

    “我覺得……大師兄應該不會在意這些吧……”頓了頓，還是一個學員站出來說道。

    “對啊，大師兄雖然是大人物了……但怎麽說也還是我們的大師兄啊，我們去拜見他求他指點我們一下，他應該不會不高興吧……”另一個隨之附和。

    “大師兄想見我們的時候自然會見，我們怎麽能為了自己去打擾大師兄！”薩卡皺眉。

    “薩卡你對大師兄太過崇拜了吧……”一旁的索隆卻有些不悅的道。雖然薩卡在學員中的地位舉足輕重，但索隆卻也不是會對別人言聽計從的人，見薩卡這副死忠粉的樣子他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於是他略帶著點不爽的說道：“大師兄雖然很強，現在更是海軍上校，但隻要我們足夠努力也不是不能達到那樣甚至是超越那樣。”

    “索隆你說什麽？你連古伊娜都打不過還想超越大師兄？”薩卡沉下臉來。

    “為什麽會扯到我！什麽叫連我也打不過啊？”古伊娜有些忿忿不平。

    索隆卻沒有絲毫退讓的和他針鋒相對：“就算我現在連古伊娜也打不過，但至少我有著目標，並且一直在向著目標前進，終有一天我會打敗古伊娜！打敗羅立空！還有打敗世界第一大劍豪！成為新的世界第一大劍豪！”

    說著說著索隆的火氣也冒了出來，對羅立空也開始直呼“羅立空”而不是用“大師兄”的稱謂，講到底羅立空對他影響並不深，除了第一次見麵的時候被他輕易擊敗，隨後羅立空就已經出海。他對羅立空的印象多半來自道場學員們的口口相傳，對羅立空有多強大並沒有一個具體的概念，對羅立空的崇敬自然也遠不如這些親身體驗過羅立空的恐怖的這些老學員們。

    “至於你的話，還有古伊娜，一直望著羅立空的背影前進的你們，就算是修煉到再強，也不過是跟在羅立空後麵的崇拜者而已！”

    字字鏗鏘有力，直說的薩卡臉色通紅，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旁邊莫名躺槍的古伊娜也是一臉的憤然，兩人不約而同的對索隆怒目相視。

    “什麽世界第一大劍豪，大師兄的正義之劍就是最強的，大師兄就算現在不是，早晚也會成為世界第一的大劍豪。你最多也就是排在第四位！”薩卡隨即就是一陣怒吼，羅立空對他的影響太深，他對於羅立空幾乎已經可以說是一種盲目崇拜了。

    “什麽正義之劍，劍術這種東西那有什麽正義和邪惡的，劍術就是劍術。他是海軍上校用的就是正義之劍了嗎？老師可是說過他學的是和我們不同的‘殺人劍術’！”索隆卻是清醒的，他不像薩卡那樣對“正義”有著天然的崇拜。

    “不管怎麽樣，你當初不是還是被大師兄輕鬆打倒了，大師兄甚至連劍都沒有用。”薩卡有些無法反駁，隻能拿過去索隆上門踢館不成反被吊打的經曆來說事。

    “哼，當初我弱小的時候不是他的對手，現在我可是成長很多了，就算還不是他的對手，也不是能被他輕鬆一招就打倒的了……”說完他斜斜的看了一眼古伊娜，若有所指。

    古伊娜自然知道他是在暗諷自己那時候被還很弱小的羅立空一招打倒的事，那一場賭上了她的劍士的驕傲的一戰。

    她狠狠的瞪著索隆，卻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

    薩卡卻冷冷的接話道：“既然如此的話，就先和我這個連挑戰大師兄都不敢的膽小鬼一戰吧。”

    一言不合，就是單挑……

    就幾乎就是道場生活的日常了。

    “劍術不是用來爭勇鬥狠的，我沒有教過你們嗎？”

    看著眼前這些半大孩子的氣氛有點過了，一直在邊上看戲的耕四郎終於出來收場。

    “老師！”

    眾人這才意識到耕四郎一直就在他們邊上，一個個尊敬的問了一聲禮，都有些手足無措。

    “關於你們大師兄的事，不如就等你們見過他之後再慢慢討論吧……而且我聽不懂你們在爭論些什麽。”耕四郎平靜道。

    他的目光一一掃過了自己眼前的可以說是整個道場最精銳的一群學員，直把他們一個個都看得低下頭去才沉聲道：“不管你們大師兄是怎麽樣的一個人，正義或者邪惡都與你們無關。這也是爭論不出結果的，正義邪惡？又有哪個人能夠說得清？有些事，又怎麽能夠單純以正確錯誤來區分呢……”

    耕四郎語氣有些感概，像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老師……”眾人有些似懂未懂。

    “罷了，你們各自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練習。”耕四郎卻隻是擺了擺手，示意他們散了。

    “那大師兄……”

    “明日你們自然能見到，急什麽？”

    “是，老師……”

    眾學員這才心滿意足的散去，古伊娜看著有些心事重重的耕四郎，擔心的目光在他身上遊動，但最終也是離開了。

    於是隻有耕四郎一人佇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雕塑一般。

    良久，他沉沉的歎了一口氣。

    ……

    ……

    稍遠處，一棵樹後，羅立空同樣歎了一口氣……

    他也是沒想到薩卡居然也和達斯琪一樣的狀況，對正義絕對的尊崇，對海軍好感度極佳……

    當然薩卡他自然不會費心勞神的去幫他重塑三觀，一來他的三觀並沒有像一開始的達斯琪那樣扭曲，二來薩卡又不是小蘿莉……

    但達斯琪和薩卡這樣的情況也是讓他不由得感概世界政府和海軍在整個世界的影響力。海軍和世界政府的權威和統治確實已經深入人心，絕大多數人都是心向海軍心向世界政府的。這也是他這個小小的分部上校就能引來這麽多人的追捧的原因。

    一路走來，所見到的種種，絕大多數人都相信著海軍的正義。

    但是他所看到的海軍，卻並配不上這種正義，配不上這麽多人對他們所謂正義的信仰……

    他穿著海軍正義大衣，夜風陣陣，大衣後的兩個大字隨風獵獵作響。

    “正義……嗎……”

    他喃喃自語。

    或許我可以改變……改變這一切……

    不知怎麽，他冒出了這樣的念頭。

    他想起了一些人。

    耕四郎、古伊娜、薩卡、羅賓、斯摩格、雷利、多弗朗明哥、斯泰洛、穆斯坦……

    還有達斯琪……

    那個哪怕重塑了三觀之後也依舊相信著正義的存在的小女孩。

    那麽就改變吧……

    為了正義。

    ……

    “正義……”

    “我的劍鋒所及之處，就是我的正義！”

    ……

    ……

    海圓曆1509年秋，羅立空於一心道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