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夢境中打造的神兵利器。

    其名為——

    【血祭之劍】、【血祭之甲】、【至愛守護】、【真實守護】、【無限超越】。

    那黑之影，黑色人形。

    瘦高、長臂、無麵。

    其名為【殺戮】。

    “嘻嘻嘻嘻嘻嘻......”他發出詭異的笑。

    她抬起腳，未曾落下已經到達他的身邊。

    那是超越極限的速度。

    她毫無猶疑地將他斬為兩節。

    他在遠處再次起身。

    “啊！這殺戮的**！毫無理性的殺戮**！”

    他抓著頭充滿欣喜。

    “哈——”他貪婪地汲取著她身上散發的殺意。

    周圍影影綽綽的黑色影子臉上出現一個個扭曲的笑容。

    “嘻嘻嘻嘻嘻嘻嘻......”人影一邊發出笑聲，一邊朝著她身邊移動。

    那既是嘲笑，又是渴求。

    她揮劍就想砍。

    “不要動手！”我大聲叫到，“他們吸取你的殺意，你越是殺戮，他們便越強。”

    她不甘心地收起劍，從人影間的縫隙逃了。

    她的速度非常快，瞬息間穿越幾十個街道。

    但街道仿佛沒有盡頭，嬉笑的人影也無窮無盡。

    他們慢吞吞，而又不可阻擋地向著她移動。

    她忽然一停，半跪在地。

    然後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猛然睜眼，強踩地麵。

    “轟——”地麵被她踩裂，向著一麵蹦碎開。

    她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另一個方向。

    她想突破這城市。

    一道紅色的閃電無視著一切阻礙穿行在黑色的城市中，劃出一道直線。

    衝擊波帶來劇烈的音嘯，轟隆隆向著四麵八方擴散。

    但這城市的仿佛無邊無際。

    “啊——”黑之影因著她心中漸漸升起的殺意越來越大，越來越強。

    他永遠不遠不近地跟在她的身邊，無法擺脫。

    紅色的閃電忽然偏折，撞碎無數黑色建築，速度絲毫不減。

    他不遠不近，永遠在她視野中的一角。

    她再次偏折，再次偏折。

    毫無規律地改變方向。

    他就是在她身後。

    她突然猛踩地麵，向著空中衝刺。

    強大的力量踩擊使地麵片片碎裂。

    到達了極限的高度。

    在雲層的高度。

    在天空向下望去，盡收眼底的全是黑色的城市。

    密密麻麻，黑色建築組成的街道。

    她衝上天空的力量用盡了，被城市的引力吸向地麵。

    如流星一般墜落。

    她看見城市中向她湧來的黑色人影們。

    既惡心又恐怖。

    她終於無法忍耐。

    紅色的流星向地麵墜落。

    墜落在城市中，猛烈地爆炸了。

    紅色的光芒席卷世界。

    城市出現巨大的坑洞，流星墜落在此。

    坑洞中心是少女持劍的身影。

    “嘻嘻嘻嘻嘻嘻......”一個人影在坑邊怪笑著。

    “嘻嘻嘻嘻嘻嘻......”兩個人影在坑邊怪笑著。

    “嘻嘻嘻嘻嘻嘻......”十個人影在坑邊怪笑著。

    “嘻嘻嘻嘻嘻嘻......”百個人影在坑邊怪笑著。

    人影圍滿了巨坑。

    “嘻嘻嘻嘻嘻嘻......”

    “啊——”雷霆般的喘息。

    黑之災禍巨大的身影出現在坑邊，他像一個聳立在雲端的巨人。

    衝擊衝散了雲層。

    露出世界真容。

    反曲的地麵。

    大地圍成巨大的球型。

    全都是黑色的城市。

    反向的地表，空洞的世界。

    全都是黑色的災禍。

    黑之災禍巨人垂下手臂。

    他彎下腰，手臂撞擊地麵產生猛烈震動。

    他把頭伸向巨坑中的少女。

    沒有麵孔一片漆黑的頭顱。

    巨大的黑色麵孔占據了天空中的一切角落。

    麵孔浮現一張臉。

    一張猙獰憤怒充滿殺意的臉。

    那是她自己的臉。

    “啊！！！！！！”她發出絕望崩潰的呐喊。

    她最終敵不過心中殺戮的**。

    毀滅一切的殘酷願望。

    “嘻嘻嘻嘻嘻嘻......”黑色的人影緩緩向著她移動。

    她看著那些黑色的剪影，臉上帶著一個個扭曲的笑容麵具。

    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影。

    無法阻止的人影，前仆後繼，源源不絕。

    一如曾經對她指指點點的身影，冷漠又惡毒。

    一圈人影將她抬起來，後麵湧過來一圈人影，抬起前一排人影。

    一圈又一圈，一層又一層。

    像一根不斷生長的黑柱。

    我在天上看著一切的發生。

    黑之災禍轉過來，巨大的身軀隨之擺動。

    “先生，你隻是看著嗎？”他的聲音回蕩在大地上。

    我靜靜看著他，“你們是一體的。你就是她，她就是你。”

    “這一切都是自己對自己所做的事情，我隻能看著。”

    她像一個祭品躺在巨柱之上。

    她的意識清晰，身體靈活。

    但卻一動也不想動。

    她心裏想著，就這樣罷，讓一切毀滅吧。

    放棄了思考。

    巨大的球形空洞，升起一根根黑色人影組成的巨柱。

    是殘虐的黑色屍之柱，整齊升起，向中央生長。

    數為——六百六十六根，是人的數字，又是獸的數字。

    六百六十六根屍之柱以不可違逆、不可阻擋的氣勢合並到空洞的中心。

    它們整齊地支撐著空洞，以她的位置為核心。

    空洞形成了一種古怪又和諧的美。

    她懸浮在巨柱包裹的中心，這裏即狹小又恐怖。

    但她卻感到了心安。

    因為她感受到屍之柱上傳來殺戮被完成的快樂。

    他們瀕死的感受與予取予求的冰冷錯覺。

    這是她一直以來想獲得的快樂。

    她知曉此舉帶來災厄。

    她知曉此舉帶來毀滅。

    她知曉此舉帶來戰爭。

    她知曉此舉帶來殺戮。

    但她不祈求也不哀怨。

    ——那人騎黑色馬，著黑色鎧甲，長臂，無麵——

    是【黑之災禍、殺戮】。

    黑之災禍巨大的身軀矗立在不存在的空洞世界中。

    他緩緩抬手，如同捧著初生的嬰兒。

    “我主賜予我們創造者之力。”他向著她喃喃自語。

    “你便化為創造者，我便化為陰影。”

    “現在，你可感受到自我的真實？”

    “你隻渴求著殺戮嗎？”我向著災禍發問。

    “渴求？”沒有臉孔的他亦不會有任何情緒，“我僅代表殺戮。”

    “但她不會隻想要殺戮，”我嚐試說服她內心的影子，“每個人都渴望這個世界的美好。”

    “如你所知，先生，”他彬彬有禮，“這世上有光，所以有影子。”

    “光與影隨太陽的起落而往複伸展，不會隨著言語而增減分毫。”他貌似對我的話表示了不屑。

    “她的理智即是我的理智，她的衝動即是我的衝動。所以並非我控製了她，而是她控製著我。”

    “沒錯，她是主人而我是從者，是創造者創造了我。”

    “也就是說，我是她的一部分。”

    這一點我大致猜到了。

    殺戮的化身是她幼年時的陰影埋下的種子。

    種子生根發芽。

    人們的偏見與歧視是誘因，當她被惡劣的家庭環境影響時種子加倍成長。

    這惡果就是眼前的災禍。

    “每個人都是如此。”他如此篤定地解釋道，“每個人都有內心各自的陰暗麵。”

    “但社會的準則使人產生是非與善惡的觀念，”我據理力爭，“如果惡意是野獸，就需要用道德去約束，去控製。正是因為在道德上的艱難抉擇是反對天性的，反對野性的，所以人性之美才如此珍貴。”

    “是的先生，您說的都是對的。”他不氣也不惱。

    他甚至補充道：“偉大的人總是行走在偉大的路上，睿智的思考使人區別於獸。惡意總是徘徊在人的思想中，天性使人犯錯。偉大的人能夠使人看見錯誤的傷害和懲罰，所以文明進步，所以曆史沉重。”

    “但是陰影不因意誌轉移，光影因光影的交界線而顯現了差別。”他話語未停。

    “所以陰影是存在的，必然的，無法消滅的。”

    “可以扼製，但不能否定。”

    “事物不因存在而獲罪，人身為人，不因身為人而高貴或低賤。人之高低貴賤因意誌觀察而變化。”

    “卑鄙者的惡意使自身扭曲，使身處的環境變化，人感受到醜惡所以卑鄙者的惡意便視為醜惡。”

    “偉大者的惡意使世界扭曲，觀察他的人不能看見全部，因扭曲的世界無法顯現他的全部，所以偉大者的惡意不能視為醜惡。”

    “惡意的本質不代表醜惡。”

    我反駁他：“但人的觀念定義了......”

    “創造者非人。”他打斷道。

    “不可觀察她，因為她在夢裏。”

    這一點我難以否認。

    黑之災禍句句都直指本質，他言語所有的邏輯都指向一個根源——

    她所生的“殺戮的意誌”區別於“人的殺戮”。

    正如人的是非觀念區別於獸的是非觀念。

    獸的殺戮源自天性與本能，而人超越了獸的天性與本能。

    她的殺戮意誌又源於夢的精粹，因而高於人的意誌。

    因為——

    “自她殺戮的意誌生於夢境，這災禍便不再僅屬於她。”

    “她是創造者，是母親。”黑之災禍語意崇拜。

    她的夢境自從誕生便不再完全屬於她，這一點我是清楚的。

    我的意誌構建並能輕易出入她的夢境，所以我的意誌高於她的夢境。

    但她的夢境卻高於她的意誌。

    本來在人的常識中，意誌必然高於夢。

    因為夢醒來會化為虛無，而意誌隻有在死後才會化為虛無。

    但現在我觸碰後，讓她的意識對夢境進行深入挖掘，又顯露了真實。

    於是她的夢境成為了平台與橋梁，在內裏最沉重地地方鏈接著諸多夢境。

    那便是六百六十六根屍之柱。

    那些柱由真實夢境組成。

    而黑之災禍是源自她內心以及諸多夢境的負麵情緒，現在已經強大到不可忽視。

    當她將表層夢境撕裂後，現在的真實夢境她已經沒有辦法再掌控。

    這不是表層夢境中偽造的魔王那種東西，而是組成無數人噩夢的夢中精粹。

    ——所以她的殺戮意誌高於人的意誌。

    硬要解釋的話，黑之災禍是又不完全是她一個人的殺戮意誌。

    他即是她的孩子，又是諸多夢境的孩子。

    造就這一切的就是我。

    我從未想過構築一個看似輕巧的夢境會產生一個這樣的怪物，現在我開始後悔了。

    “你將完全接受我，創造者。”他對著她既渴求又欣喜地說道。

    “這會使你強大，你將完全掌控殺戮。”

    “這使你的權能高於他們，你將淩駕他們。”

    “愚昧無知的人將最終付出代價，我的母親。”

    他將融入她的夢境與意誌，這一點我無法阻止。

    她會獲得力量，但會產生改變。

    獲得力量的她會對現實產生怎樣的影響，我無從知曉。

    但最終我一定會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自由的騎士會變成殺戮的騎士，盔甲會染黑，不再向往美好。

    這是我的錯。

    但是......

    “但是，母親應當做什麽？”她在柱的中心，內核一般的地方開口問道。

    “嗯？”黑之災禍產生了疑惑，不是對她的問句疑惑，而是對突如其來的狀態變化產生疑惑。

    她明明已經放棄了自我，沉浸在空洞中。

    他已經掌握了她。

    但在某一個節點，她卻突然掙紮起來。

    他感覺那精神突然如頑石一般不可理解。

    “我時常厭惡我的母親。”她緩緩開口。

    “她古板，保守，毫無主見，並且懦弱。”

    “即使遭受父親如此惡劣的對待，她依然不想向他人尋求幫助。”

    “她隻知道逆來順受。”

    “但即使如此，她卻盡到了一個母親應有的職責。”

    “她保護了我。”

    “她一直以來都在醉酒後如獅子一般危險的父親手中保護我。”

    “所以，母親應當做什麽？”

    角色忽然發生了對換。

    空洞中的黑之災禍巨人突然開始褪去黑色的外表，形成一個女性的外貌。

    核中心的紅色騎士溶解成黑色的人形。

    黑之災禍忽然成為了核中心的祭品。

    女性外貌最終成型。

    她高大、美麗、不可侵犯。

    無盡的慈悲與無盡的憐憫。

    她的像源自古老神話中的母神，是孕育一切的根源。

    在此時此刻，她高於這夢境中的一切。

    是的，當她的心沉入絕境，唯獨母親這個詞喚醒了她，並使她獲得了新的力量。

    “母親應受職責，應享權能。”

    她使這空洞中產生光，光與光享間，形成柵欄。

    柵欄形成封鎖，變為牢獄。

    牢獄封印了黑之災禍。

    “你可以關住我，母親。”黑之災禍依然保留了理性。

    即便他失敗了。

    他還是用手抓著臉，發出“嘻嘻嘻嘻嘻嘻......”的詭異笑聲。

    “沒有關係的，我依然會待在夢境的深處。”

    “您一定會渴求我，召喚我。我等待您的召喚。”

    “嘻嘻嘻嘻嘻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