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點整，哥倫比亞特殊解放。夕陽穿透硝煙，撒在了哥倫比亞特區的街道上。抹了一層又一層的，金色的光輝險些蓋住了遍地的鮮血。

    在白宮的橢圓形辦公室裏，華盛頓警備部隊指揮官西爾中將坐在輪椅上，向老伊紮津卡中將痛苦地抬起手，交出了佩槍，宣布投降。

    之所以對方要坐在輪椅上，是因為左腿被一顆扔在白宮草坪上的炸彈炸斷，差點一命嗚呼的關係。

    這一刻，閃光燈響起。聯軍的戰地記者敏捷地按下了照相機的快門，記錄下了這個曆史性的時刻。

    接過了降將遞過來的佩槍後，老伊紮津卡伸出一隻手，興奮地對對方說：“西爾將軍，我代表全世界的被壓迫者，對你的決定表示衷心的讚賞。於軍人來說無疑是極大的遺憾；但對於全世界被壓迫者，對於人類的命運和新時代的曆史潮流來說，毫無疑問，這是重大的貢獻。維拉迪摩大元帥讓我轉告您，他對您的決斷表示由衷的敬佩。”

    聽說，如果派出的不是一個下級軍官，而是戰役最高指揮官受降的話，投降者心裏也許會稍稍好受一些。更何況，莫斯文克同誌的上級竟然如此豁達開明。連我都沒想到，估計西爾中將更不會想到了。

    當然，對一個敗軍之將而言，沒有什麽好說的。失敗就是失敗。

    然後西爾中將一個立正，環視一圈四周。對老伊紮津卡，乃至電視機前的所有人說：“貴軍雖然攻占了哥倫比亞特區，但在我軍的堅強抵抗下，杜根總統和國會政要均安全撤離，作為一個自由世界的軍人，我們已完成了該做的任務。”

    雖然聽不懂，但是老伊紮津卡中將聽著翻譯官的同步翻譯，仍然在點點頭。我不清楚他到底聽進去了多少，但我清楚，我們這支一開始就糊裏糊塗沒有任何計劃，甚至險些全軍覆沒的部隊，能取得如此成績，已經是不可想象的奇跡了。

    “另外，盡管我是一個失敗的軍人，但我還是要奉勸貴軍一句：這次勝利也許是偶然的，但侵略者必將失敗。”說到這裏，西爾將軍挺了一下因歲月有些佝僂的脊背。

    聽了同步翻譯的話，老伊紮津卡聳了聳肩膀，露出了一絲微笑。

    “這話各位也許更有感觸，”他說，“比如十九年前——哦不，七年前——你們也沒想到今天。”

    “告辭！”西爾此刻的臉色不太好。但他還是維持著軍人應有的禮節：雙腿並攏，抬頭挺胸，舉起右手，坐在輪椅上，向老伊紮津卡敬禮，老伊紮津卡也舉起手還禮。

    西爾標準地向後轉，帶著副官大踏步走出白宮的時候，我想，此刻，他是懷著遺憾邁向聯軍戰俘營的。但願洛馬諾夫給他一個好的安排，而不是去哈薩克淘沙子，或者給鄂木斯克研究所提供實驗對象。

    受降儀式結束後，莫斯文克才抬起手，敲響了橢圓辦公室的們。

    “哈哈，歡迎你，解放華盛頓的英雄！”見到莫斯文克進來了，老伊紮津卡高興地張開了雙臂。

    “我記得，伊紮津卡同誌不是對任何人都熱情的，”我悄悄問馬卡洛夫，“更別說這麽熱情。”

    “莫斯文克同誌剛剛招進風暴小組時，伊紮津卡同誌還是北風縱隊的一個大隊長，”馬紮爾跟我咬耳朵，“一直以來，伊紮津卡同誌對我們的指揮官同誌比較青睞，三個月就把他提拔為上尉。一年後，和墨西哥親美遊擊隊作戰的時候，莫斯文克同誌又立了功，被提拔為少校。可以說，伊紮津卡同誌對我們的指揮官同誌，有知遇之恩。”

    現在看來，這筆人才投資是正確的，而且回報率遠遠高過預估。

    莫斯文克接受了伊紮津卡興奮的擁抱。然後立正，敬禮（我們幾個也被嚇了一跳，趕忙跟著敬禮）大聲報告：“報告中將同誌！我部攻占五角大樓，擊斃準將官46人，準將以下軍官及文職人員1406人。我方僅有16人犧牲，14人負傷！”

    “非常好！”伊紮津卡十分激動，“今天，全世界的共產主義者和其他被壓迫者，都將以這次勝利為榮！而締造這豐功偉績的人，就是你，尼可萊·莫斯文克同誌！”

    “您太過獎了。如果不是……”

    “不用拍我馬屁，”伊紮津卡爽朗地笑了，“最高統帥部來電，嘉獎全軍將士。並且要求你我馬上飛赴莫斯科，接受檢閱和授勳！”

    飛回莫斯科？太讓人驚訝了。

    “現在？”莫斯文克看了一眼我們，指著自己，看向伊紮津卡。

    “是的。”伊紮津卡點點頭，滿臉寫著“我是認真的”，“洛馬諾夫同誌的特使在機場等我們。”

    “我的東西在五角大樓……”

    “不用去拿了，莫斯科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新的禮服，”馬爾科夫壓低了嗓音，故作神秘地說。

    “等等……什麽是‘你們’？”

    ……

    現在，全世界都知道我們了。

    當然，兩方陣營的口吻大相徑庭。聯軍稱我們為最偉大的英雄，布爾什維克的驕傲；盟軍則把我們描述成嗜血的魔鬼，撒旦的使徒。

    好吧，主要是莫斯文克。但我們的英雄之名，已是無可置疑了。

    在克裏姆林宮巧奪天工的格奧爾基耶夫大廳裏，我們這些戰鬥英雄們，一起等待著聯軍最高統帥，洛馬諾夫同誌，親自為我們授勳。

    看著我們的新禮服，伊紮津卡不由得稱讚道：“尤其那位小姐，你比我見過的任何姑娘都漂亮。”

    我打量了一眼自己渾身上下。雖然我沒有那種特別明顯的“曲線”，但我自信身材還算勻稱。長得也算清秀，身上的新禮服又是量身打造的。雖然我沒法和雜誌上的模特們相比，但應該還算是漂亮吧。

    軍校期間，我的追求者就能從校門口排到宿舍，在這也不會差。

    “您好像有點激動。”馬紮爾在我後麵，跟莫斯文克悄悄說。

    “深呼吸，保持平靜。洛馬諾夫同誌也是人。”我淡淡插嘴道，“據我所知，他是個……特別幽默的老頭子。嗯，至少比你幽默。”

    “你好像不僅見過他，還很了解一樣。”莫斯文克簡短地提問。

    我抿了抿嘴巴：“在加入你們之前，我就任於克裏姆林宮。”

    莫斯文克還想追問哪個部門但口的內務部隊拯救了我。此刻，兩個衛兵高聲下令道：“立正——”

    全體瞬間起立，向門口敬禮。

    與多數人估計不同的是，門外先傳來的，是歡快的笑聲：“歡迎回來，優秀的共產主義勇士們！”

    第一個進來的是胖墩墩的洛馬諾夫。他穿著一件撐成了緊身衣的白色仿軍裝大衣，挺著將軍肚，飛揚著臉上的贅肉，眯著眼睛，又笑又叫地走到我們的麵前。這不像國家領袖的作風，倒像是個老頑童。

    “同誌們！勝利屬於千千萬萬的被壓迫者們！”洛馬諾夫說著，得意地扶正了帽子，向我們回禮。

    授勳儀式開始了。聽完洛馬諾夫冗長的廢話後，聯軍總參謀長格讓宗瓦元帥逐個介紹我們。尤爾裏奇站在一邊，手持盛滿獎章勳章的托盤，洛馬諾夫親自為我們授勳。

    每當格讓宗瓦元帥念完一個名字，羅曼諾夫便從托盤上，拿起相應的肩章給我們換上，再拿起相的應勳章和獎章，給我們掛到左胸。

    “恭喜，你也成了功臣，”給我授勳的時候，洛馬諾夫低聲說，“怎麽樣？相處得還算融洽吧？”

    在洛馬諾夫離開的時候，我確信，他是故意輕捏一把我的胸的。

    授勳結束後，莫斯文克莊嚴地敬禮，洛馬諾向他伸出了一隻手。

    其實莫斯文克沒必要這麽嚴肅的，洛馬諾夫從不介意繁文縟節。

    “此刻，華麗的詞藻都是多餘的！”洛馬諾夫緊盯著莫斯文克的臉，緊握著他的手，“再漂亮的勳章，也彰顯不出你創造的奇跡！”

    論收買人心，洛馬諾夫真的很有一套，連我都差點被感動了。

    聽到這番話，莫斯文克似乎很激動的樣子。他挺起了身子高昂著腦袋，嚴肅地回話：“報告洛馬諾夫同誌！我的成功，來自於您領導下的無產階級陣營，和對全世界千千萬萬被壓迫者的同情與關切！”

    在場的人，無論位高權重的聽眾還是我們，都不禁為他而側目。

    “很好！非常好”羅曼諾夫發出爽朗的笑聲，再次用力地握了握莫斯文克的手。這一次握手當中，我能感覺到，洛馬諾夫是真誠的。

    我還注意到，人群裏好像有什麽人，一直盯著我們看。但當我尋找他的時候，他卻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