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準備再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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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8月31日,上午十點整。
在白色烏拉爾大理石和玻璃構建的克裏姆林宮大禮堂裏,此刻熱鬧非凡。掌聲和歡呼不斷地從人群中傳來,回蕩在寬廣的大禮堂裏。
寬闊的主席台上,在第三次世界革命戰爭中,“蘇聯英雄”稱號的官兵們排成一列,高昂著腦袋,挺立在巨幅的鮮紅的聯軍旗幟前。
我是唯一一個女兵,穿著黑色的緊身衣和黑色的長筒靴,站在隊列中,莫斯文克的左邊的位置。
我微微偏了一下腦袋,看了一眼洛馬諾夫。此刻他站在莫斯文克麵前,莫斯文克向洛馬諾夫敬禮,洛馬諾夫回禮,大廳裏掌聲雷動。
莫斯文克激動地抱住了洛馬諾夫,話語裏帶著難以抑製的興奮,回答道:“謝謝您,總理同誌。歸根結底,都是您英明的領導……”
“不用謙虛了。在整個共產主義世界的曆史上,你的才華,可以和當年的彭宇堯元帥相提並論!”羅曼諾夫緊握著莫斯文克的手說。
授勳儀式結束後,眾人移步格奧爾基耶夫大廳,參加慶祝酒會。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麽奢侈的宴會:橢圓的大廳兩邊,各擺放著兩張長長的桌子,上麵陣列著豐盛的佳釀,多得我一時甚至看不清。
軍人們穿著古典的軍禮服,胸前掛滿了金光閃閃的獎章和綬帶。文官和社會名流們則穿著高檔的西裝,派頭十足與同伴高談闊論。我還看到穿長袍的阿拉伯人,還有穿“綠軍裝”的中國人,仿佛是宴會的點綴一樣,在大廳裏尤為顯眼。
女人們也與男人們一樣,個個打扮得妖嬈嫵媚。得益於這幾年經濟的騰飛,在這個“發達的社會主義帝國“”裏,女人們在男人們麵前爭奇鬥豔,互相攀比珠寶和化妝品,甚至還爭風吃醋的事情,真讓我產生一種身在帝俄時代的錯覺。
在這種情況下,仍穿著一身軍裝的我,顯得反而像是個異類了。
可我不是那種,在大型宴會上顯得格格不入的人。實際上,我也是在監視某個人,尋找著機會。
該死的洛馬諾夫……他竟然浪費我這樣的人才,去做出那種事!
我穿過了由企圖搭訕的男性和嘰嘰咋咋議論著我穿的軍服的女性組成的人牆。但當我找到目標的時候,卻發現,已有人捷足先登了。
“德國新斯巴達克斯同盟”主席埃格爾·伊恩元帥,挽著一位妖豔的姑娘,來到莫斯文克的麵前。
“元帥同誌!”宴會角落發呆的莫斯文克急忙立正,行注目禮。
“不用這麽拘束。”埃格爾微笑著,對莫斯文克說,“莫斯文克同誌,這位是我的女兒,薩拉。”
薩拉大概在二十二三歲左右。身材高挑,濃妝豔抹,穿著一襲銀白色的晚禮服,從胸前到頭頂,戴滿了複雜的鉑金和寶石飾品。映襯著光潔亮麗的雪白肌膚,加上金黃的波形及腰長發,更是豔光四射。
“您好,莫斯文克同誌。”薩拉說著,衝莫斯文克微微一笑,就連我這個女性,都差點被迷到了。
“您好。”一向淡定的莫斯文克,此時竟然有一些不知所措。
埃格爾滿意地笑了笑,他舉起酒杯,對莫斯文克說:“幹杯吧,莫斯文克同誌!為了共產主義!”
見埃格爾接近莫斯文克,我開始行動:大步走到莫斯文克身邊。
“您好啊,埃格爾叔叔。噢,還有薩拉同誌!幾年不見,你越來越漂亮了!”我麵帶微笑地誇獎。
“你好啊,索菲亞同誌。”薩拉雙手稍提晚禮服的裙擺,身體略微前傾,稍稍鞠了一躬,行了一個我很討厭,但也很熟悉的宮廷禮。
“是你啊。”莫斯文克看著我的眼神裏多了幾分驚訝。不知他驚訝什麽,我認識埃格爾元帥,還是一個女性在宴會上,還穿著軍裝。
“你認識埃格爾元帥?”莫斯文克的眼底裏,起了一絲波瀾。
“當然,”我笑著抬起頭,直視埃格爾元帥的眼睛,“說起來,我們兩家……應該是世交呢……”
“看出來了,你們母女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不知是有意無意的話,埃格爾觸動了我的心事。我緊握住拳頭,才沒有發作。
“話說回來,”埃格爾轉移話題,“你怎麽認識莫斯文克的?”
“埃格爾叔叔的記性不太好。我們是一個戰壕的戰友,我也是這次突襲五角大樓的主要功臣呢。”
說話的時候,我刻意強調了一下“一個戰壕”這個單詞詞組。
“是的。索菲亞同誌是我們部隊新的政治委員,這次突襲五角大樓能這麽順利,索菲亞同誌也立了很大的功勞。”莫斯文克照實說。
真沒想到,莫斯文克單純得像一張白紙。他還沒察覺到,自己身上正在爆發著一場“世界大戰”。
隻是到現在為止,我都不太明白……為什麽埃格爾元帥……會對一個剛取得微小成績的少校如此上心,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女兒?
可能是估計,我還有預備隊沒投入戰鬥。於是,這位曾在中國大顯身手的“解放戰士出身”的元帥同誌,立刻從側翼發起強大突擊。
她輕笑了一下,說:“我有一個好消息,要透露給大家——在我的提議下,”他故意頓了頓,清清嗓子,“莫斯文克同誌將會被提升為上校,並派往更重要的南線。”
真是個無恥的老狐狸。但我還是堆著笑臉:“果然是好消息。”
我能理解埃格爾元帥此時的心情。為了兒女,父母什麽事都做得出來,何況還關係到自己的命運。
雖然……兒女不一定需要……
莫斯文克仍然一臉懵懂,但他還是感激地對埃格爾敬禮道謝。
“這是你自己爭得的機會。”埃格爾元帥一臉得意洋洋的樣子。
見目的已經達成,埃格爾向我們揮揮手:“祝你們玩得愉快。”
但離開的時候,剛邁出幾步,這個該死的德國佬就扭過頭來,替薩拉又扔出一顆重磅炸彈:“上校同誌!就請你照顧好我的女兒。”
他的話蓋過了嘈雜的會場,令幾乎所有人都聽到了。眾人的目光朝我們這個位置,齊刷刷掃過來。
甚至連遠處的總理都顯得一臉尷尬,但仍然在用眼神向我示意。
最尷尬的人其實是我們三個。在眾人的注視下,我和薩拉尚且都羞紅了臉,更別說莫斯文克了。
好在救場的來了,我看到了我的老同學高瞻遠。他被許多女性簇擁著,我立刻向他使了個眼色。
看到此時的情景,他露出一絲微笑,然後放下酒杯,走向我們。
“如今,心靈已開始蘇醒。在我麵前,又重新出現了。你有如曇花一現的幻影,有如純潔之美的天仙,”高瞻遠用流利的俄語,吟唱著普希金的詩,向薩拉伸出了手,“在這心潮澎湃的時刻,讓我們乘著歌聲的翅膀,盡情地飛舞吧!”
如果不知內情,任誰想不到,平時看起來隻產出木頭疙瘩的軍校裏,竟然也有如此文雅的畢業生。
謝天謝地。薩拉僅僅略微猶豫了一下,就朝我和莫斯文克微微一笑,輕輕對我們說:“對不起,失陪了。”便向高瞻遠伸出了右手。
我一把拉起了莫斯文克的手,露出一個盡可能嫵媚的笑容,對莫斯文克說:“能請我跳支舞嗎?”
“可是……”莫斯文克撓撓頭,誠實地回答,“我不會跳舞……”
“沒事,”我說,“我教你。”
如果沒那種毫無理由的,被監視的感覺,今天會是開心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