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準備再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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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緊張地瞅了瞅那個可能飄來監視我的目光的角落,又望向大廳內來來往往的軍官文官和小姐們。

    莫斯文克皺了皺眉頭,滿懷疑惑地問我:“怎麽,有問題嗎?”

    “你好像一直在四處張望,”莫斯文克開了一個不好笑的玩笑,“在找克裏姆林宮裏的熟人嗎?

    我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在莫斯文克的小腹上輕來一拳,諷刺道:“報告指揮官!我隻是突然發現,大廳裏別人的反應很奇怪而已。”

    “哦?是嗎?”莫斯文克懵懂地問了一句,“有什麽奇怪的?”

    對此我拒絕解釋。如果不是我對莫斯文克有所了解的話,我一定會認為,這個打仗的時候生龍活虎的家夥,到了社交場合裏,是故意裝出對環境“一無所知”的樣子。

    我們邁進了舞池。莫斯文克照著之前斯拉維克的樣子,一隻手放在我的臀上。我緊抓他另一隻手。

    “這個姿勢……好古怪,”莫斯文克皺了皺眉頭,“就像是……在蒙古人節日裏的摔跤比賽一樣。”

    我再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回答:“放心,指揮官同誌。我又不會把你給吃掉。隻是我有點好奇,難道您以前從不參加舞會的嗎?”

    莫斯文克半天都沒有吱聲。很好,我想,我大概是猜到理由了。

    以前在克裏姆林宮的時候,我們部門裏倒是經常性舉辦舞會。問題在於,既然有我這種目光焦點,自然也有那些幾乎不參加的人。也許正因如此,舞會才經常在體育館裏舉辦。因為這樣一來,就可以充分利用室內的邊緣角落裏的籃球場地,讓一部分人不顯得無所事事。

    我可以確定,在此之前,莫斯文克絕對是邊緣籃球場裏的常客。

    就這樣,我帶著這個笨手笨腳的學徒,跳了很長時間。為了解決對方一直緊張得冒汗的問題,我隻能建議莫斯文克,盡量把注意力集中在周圍瑣細的事情上,比如長方桌子啦,盛放紅酒的高腳杯啦——

    總之——嗯,其實我也挺緊張的——隻要不去想洛馬諾夫昨天的叮囑,我的手心不停出汗,還一直被莫斯文克踩到腳等煩心事就好。

    “話說,你先前在說什麽?”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疑惑地看著莫斯文克,然後又被踩了一腳。

    “你好像認識埃格爾元帥?”莫斯文克衝著洛馬諾夫的方向努努嘴。剛才埃格爾元帥和其他幾個外國人一直圍著洛馬諾夫,剛剛才做鳥獸散,隻剩下後者滿麵紅光地抱著一個捷克斯洛伐克的美女跳舞。

    埃格爾……聽到這個名字我輕輕地把嘴一撅,沒好氣地回答道:“當然。我們家一直都認識他。”

    就算看我的表情,莫斯文克也應該,我在和埃格爾元帥,乃至家庭的關係都比較僵硬也不願再提,但莫斯文克似乎不太懂察言觀色。

    “切。我還以為,你和埃格爾元帥是老熟人,老朋友了,”莫斯文克吐了一口氣,疑惑地問,“你應該……不是平民家庭出身吧?”

    換做其他人,如果敢跟我提起這段曆史,我一定拂袖而去。可我不能,我隻能繼續詛咒洛馬諾夫。

    我幽幽地回答:“知不知道斐迪南一世?他是我的曾祖父。”

    我感覺到,自己說話的語氣,就好像是在談論刀山火海,最底層的地獄似的。好吧,本就如此。

    莫斯文克似乎並不詫異。他隻是略一吃驚,目光有些古怪地問:“你是保加利亞皇族嗎?真奇怪,那你是怎麽進入克裏姆林宮的?”

    我奇怪地看了莫斯文克一眼,突然想起,這是很正常的問題。一如盟軍國家的領導人,很少有平民家庭出身的一樣,在聯軍國家裏,家族履曆上的“前剝削階級”這個詞,就是升遷之途最大的阻礙。

    我盡可能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按理說,我這個樣子應該挺嫵媚的。可是莫斯文克的反應,卻像是在控製自己的麵部表情,盡可能不要笑):“的確如此。但在保加利亞,有一支家族是個例外。”

    “例外?”莫斯文克明顯沒聽懂。他撓撓腦袋,“什麽例外?”

    這家夥的消息……也太不靈通了吧……然而我眼珠一轉,假裝出一副以為他是在開玩笑的表情。

    “得了吧……”我假裝無意地踩了莫斯文克一腳。抬起頭,與笑逐顏開的洛馬諾夫四目相對,後者丟給我一個“幹得漂亮”的眼神,我對此報以白眼,若無其事地將下巴搭在莫斯文克的右肩上,右手從下往上扶住,“再革命之後。沒被清洗的保加利亞貴族,隻有一家。”

    “那好吧,”說是明白了,但莫斯文克的臉上,依然寫著“一頭霧水”這個詞組。但他勇敢地選擇了打腫臉充胖子,假裝出並不孤陋寡聞的樣子問我,“可是……你好像,很討厭埃格爾元帥的樣子?你們家族和埃格爾元帥有過節嗎?”

    “比那個嚴重多了,真的。論矛盾,大多數人想都想不到……”

    突然間,莫斯文克沒由來地渾身一顫,把我摟在了懷裏,在我耳邊輕聲說:“有人在監視我們。”

    “你說什麽?”我詫異不已。第一個念頭,就是洛馬諾夫安排監視我的特工,可能已經被察覺了。

    當我轉了一個圈,轉到莫斯文克的視角方向,順著莫斯文克的目光,朝大廳遠處的樓梯口望去的時候,一副場麵應證了我的猜測。

    緊挨著樓梯口的那扇門早就被人推開了。一個穿著半舊的呢絨的身影,像是從舞廳裏憑空出現,然後悄無聲息地走到門口一樣。注意到我可能在看著他那個位置,他略略偏過一點點腦袋,衝著我們的方向。冷冷地點了點頭,推門而出。

    我總覺得,他應該是隱形人。不然的話,怎麽會沒人注意到他?

    而且……當他看向我的時候,我感覺到,在他那雙清澈的藍色的眼睛裏,一直閃爍著紫色的光芒。

    剛才那一瞬間,我可以確定,我以前絕對見過他,隻是我想不起來了而已。他應該不是洛馬諾夫的探子,隻是對我們有點好奇,於是暗中觀察,看我們會做出什麽事。

    看來……他已經達到了目的。

    ……

    回到久違的公寓,我突然感覺到,從美國回來之後,最想念的,還是這個我曾十分討厭的小房間。

    洗漱完畢,睡覺時間到了。之前在宴會上,埃格爾元帥可是告訴過我們,很快我們還要投入新戰場的。我最好抓緊一切和平的時間。

    電視上還在宣揚著聯軍一次次的勝利。華盛頓解放後,美國本就脆弱的本土防線,現在更是被破壞得千瘡百孔。大批本來要南下的加拿大人被堵在了美國東北部,因為就連杜根本人都已經不知所蹤;而留在南方,準備抵抗聯軍鋼鐵洪流的美國人,現在不得不放棄大片卡維利曾斷言“絕不放棄”的國土,收縮戰線。目前為止,情況不錯。

    如果說……維拉迪摩大元帥對紐約的突襲,沒有因為損失了四艘無畏戰艦而打成持久戰,配上自由女神像的廢墟,紐約就更完美了。

    關掉了電視機,我推開床上亂丟的內衣和其他衣服,一屁股躺了上去。剛放鬆下來,舒服地躺在床進被窩裏的時候,我就犯迷糊了。

    可是沒過多久,刺耳的電話鈴“叮鈴鈴——”地催促了起來。我不耐煩地伸手,接起電話的時候,裏麵傳來了馬卡洛夫慌張的聲音。

    “政委同誌,麻煩你趕快來一趟軍營,我們這裏……出事了!”

    “什麽事這麽急啊……又不是盟軍鬼子又打到莫斯科了……”

    “不是!指揮官同誌他……和維拉迪摩同誌已經大吵大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