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準備再戰(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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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挺疑惑的。這支部隊裏,到底有多少人猜得到這件事的內情?

    放在一個小時前,我肯定會覺得,這是他們故意裝出來的。他們假裝對維拉迪摩大元帥看似愚蠢的命令義憤填膺而一無所知,其實他們無所不知,隻是瞞著其他人……

    而現在嘛……我基本可以確定的是,這群家夥是真的不知道了。

    在我一路離開指揮官辦公室,前往機場的時候,我先後遇到了馬紮爾、斯拉維克、拉瓦耶夫斯基、凡卡以及夏亞(突襲五角大樓勝利之後,莫斯文克升官了。在他的要求下,夏亞也被調了過來。表麵上看,夏亞是從營長降到了連長。不知為什麽,風暴小組裏的軍銜,好像比普通部隊的軍銜高一大截)。

    除了夏亞,我可以確定,其他所有人說的“不知道維拉迪摩同誌為什麽會突然這麽霸道,下達這樣離譜的命令”中,“不知道”這個詞,是發自真心的。就是夏亞,我也不確定,他是不是假裝不知道。

    很多年後,再次談及這件事,莫斯文克問我,當初是不是知道這件事的深層原因,我這麽回答的:

    “突襲五角大樓,本身就是我們自作主張的決策。但是能取得重大戰果,卻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

    但是這也並不奇怪。還沒到你的部隊的時候,我就聽洛馬諾夫同誌談起你時,把你稱為是聯軍裏最難應付的人。顯而易見,把我派到你那裏,就是為了讓我知難而退。

    可是我明顯沒有知難而退。為了讓我意識到困難,也為了解決你這個愣頭青,洛馬諾夫決定,派你去突襲白宮。啊,別覺得奇怪,這樣的事,理論上該由你的頂頭上司下令,而不是洛馬諾夫,不是嗎?

    但很明顯的是,維拉迪摩知道洛馬諾夫的想法,這就是為什麽維拉迪摩沒有給我們一開始就提供援助的關係。我們是一顆棄子,一顆給敵人帶來重大混亂之後,隨時可以不需要的棄子。無論如何,我們襲擊白宮的作戰,都不可能取得勝利。當然,這對洛馬諾夫而言無關宏旨,他隻要占領華盛頓就行了。

    所以變數就在於,我們這顆棄子竟然擁有了自我判斷能力。我們沒有襲擊難以攻克的白宮,也沒有直接逃跑,而是攻擊了五角大樓。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我們現在取得的戰果,甚至比抓住杜根更重大。

    所以結果就是,維拉迪摩偷雞不成蝕把米,無形之中抬高了我們的價值;而洛馬諾夫也樂見其成。在他看來,我們的失敗,也就是損失上百個戰鬥力高一點的士兵;我們既然勝利了,那是更好的。他獲得了非常優秀的武器,也獲得了知人善任的美名,我們得到榮譽與權力,似乎一切都無可厚非的樣子。

    但這樣一來,受害的就是維拉迪摩了。他意識到,給我們穿小鞋的行為,不僅沒有成功害到我們,反而還大大地抬高了我們的價值。

    作為聯軍多年的統帥,在共產主義乃至整個第三世界當中,維拉迪摩的威望甚至比洛馬諾夫的威望更高。但他不是國家領袖,而且長此以往下去,一旦有更多功勳卓著且不受他控製的優秀指揮官出現,維拉迪摩的權力就會大幅縮水。”

    當然,向目瞪口呆的莫斯文克分析這些事的時候,都是後話了。相比跟所有人解釋這件事,然後發動大家去跟維拉迪摩和洛馬諾夫扯皮,我能想到的,就是應對現實。

    “指揮官同誌似乎還沒有緩過來。在此期間,馬紮爾同誌,由你臨時擔任指揮官,緊急集合我們的部隊,”我對副隊長馬紮爾下令,“還有。跟樓下賣報的說……把我明天訂的報紙留一份,寄給我。”

    ……

    1970年9月1日,零點。隻用了一個小時,分散在莫斯科各處的士兵就成功地集合到了機場上。也許這個效率有點令人捉急,但考慮到現在是放假時間,還是在深夜裏,一個小時幾乎就是風馳電掣了。

    看著一張張充滿疲倦的臉龐,我真不知道該和他們說什麽好。讓我們以這樣的狀態去邁阿密作戰,我覺得,和送死的區別不算太大。

    可是軍令如山。而且……這次還必須贏得漂亮。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隻要這次我們,取得了勝利,應該可以獲得更多人的注意吧……

    其實最重要的是……就算搭上再多人命,隻要能夠獲得“那位同誌”的關注,無論如何,都是值得的。雖然我並不確定他的存在,但看這情況,估計也八九不離十了。

    “我知道你們身心疲憊,也知道你們心懷恐懼。但我們是風暴小組!我們是創造過奇跡的軍隊!”馬紮爾還在喊著聲嘶力竭的動員口號。真佩服他的幹勁,大半夜被人拖起來,還能這麽生龍活虎的。

    我輕推了他一把。看到是我,馬紮爾向我敬了個禮,讓到一旁。

    看著飛機艙門下的三百多人,我竟產生了一絲沒由來的緊張感。

    我想起了我的祖先們。站在那座和我同名的城市皇宮裏,國王寢宮的陽台上,向下麵的民眾招手。

    這樣不行。我告訴我自己,麵前隻有三百人,絕對不可以緊張。

    相比萬裏征程,這是第一步。

    我咽了一口唾沫,清清嗓子,開口時,清澈的聲音傳遍了全場。

    “同誌們!這次臨時把你們集結起來,我很抱歉,”我向所有人鞠了一躬,引發了一片熱議,“說實話,我也很累。我比你們還要生氣。直到三分鍾前,我還在咒罵下達命令的人,抱怨泡湯的美夢。”

    有人發出了一聲沙啞緊張的竊笑,還有人在竊竊私語,懷疑為什麽這個政委的作風如此與眾不同。

    “但我想明白了。沒有別的理由,隻有一個:我們太強大了,”我的嘴角劃過了一絲冷笑,冒出了一句可以讓維拉迪摩元帥——如果他也在現場的話——一定能氣得跳腳的結論,“此時此刻,為了解放邁阿密,前線找不出比我們合適,更可以勝任這個任務的部隊了。

    當然。我並不否認,那些在紐約、在華盛頓、在加勒比海,還有在德克薩斯和新墨西哥的戰士們。他們也為解放千千萬萬的被壓迫者們,都取得了非凡的成就。但是我們都知道的是,帝國主義者依然強大。就在前不久,這些帝國主義者還在紐約發起了反擊,紐約的戰士們陷入了僵局。而在前線的300萬戰士們,他們需要奇跡。隻有一次次重複像突襲五角大樓那樣,開在帝國主義者肮髒的屍首上,無與倫比的戰爭奇跡之花,才能鼓舞本就處在弱勢的被壓迫者抵抗的信心,讓他們意識到,帝國主義者唯一能炫耀的武力優勢,如今不存在了。

    那麽,這樣的奇跡之花,誰來播種施肥呢?為什麽不是前線其他的將士們呢?沒有別的原因,因為負責指導我們種下種子的人,也就是我們親愛的領袖,他知道,隻有我們!才能完成這件豐功偉業!”

    底下發出一聲驚歎,隻有馬紮爾和馬卡洛夫滿頭黑線。是被我麵不改色心不跳的吹噓給嚇到了吧?

    “至於具體的任務,我不會告訴你們,這太簡單;我也不會說,這次是凶險的作戰。我隻會告訴你們,上級選擇了我們,是因為他們堅信,隻有我們,才能實現對帝國主義者沉重的打擊!列寧同誌曾經說過,對於被壓迫者,我們隻有兩條路:勝利和死亡!但死亡不屬於我們的階級,不屬於社會主義!”

    “死亡不屬於社會主義!”場下的呼喊聲,直衝向黑暗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