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天氣幹預器，還得從我的專業說起。

    我是學測繪的，本來不需要掌握天氣控製與幹預原理，當時選修了這門課，隻跟一個人有關。

    “墨子姐姐，你在做什麽呢？”我好奇的盯著墨子姐姐，她蹲在花圃邊，將一束束闊葉開花植物的葉片梳攏到一起，讓其仰麵朝天，再用綁帶纏住。

    “這叫束葉，是美人蕉預防暴雨泡根的必備工作。”墨子姐姐一邊幹活一邊說。

    天氣挺悶熱的，她穿的卻很涼爽：上身是一件平口的紗織短袖衣，下身是白色棉紗短裙，頭上頂著白紗覆蓋的遮陽帽。不時運用手中的園藝鏟，將美人蕉旁邊的雜草鏟掉。

    微風有時吹來，將平口紗衣的領口吹開，所以我站在一邊，有時會看見令人尷尬的場景。

    我便蹲下來，問自己感興趣的問題：“可是，天氣很熱呀，不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來，嚐一嚐。”墨子姐姐摘下手套，從小美人蕉的頂端摘下一朵嬌豔的紅花，將花蕊部位遞到我嘴邊說。

    我一口將花蕊處含住，立即便感受到了美人蕉花心處一股甜蜜的清香。

    “嗯，甜～。墨子姐姐，這是花露嗎？怎麽又香又甜？”

    看著我饞嘴的允吸著花蕊，墨子姐姐莞爾一笑說：“別吸了，這甜花露隻在蕊部有一點點，是用來吸引蜜蜂傳粉的。”

    緊接著，她又把園藝工作中掌握農時和天氣的知識傳授給了我。

    “你看，天氣悶熱，遠方卻傳來陣陣微風，這是下暴雨的前兆。”她教我用手感受微風的動向。

    “噢，是嗎？”我沒想到，從空氣和風的性質上，居然還能學到這樣的知識。

    “而且呀，你看見我窗台上那一缸金魚了嗎，臨暴雨前夕，地麵低氣壓會導致它浮在水麵呼吸。”

    我似懂非懂的說“墨子姐姐，管理花圃，還需要這麽多天氣知識嗎？”

    “當然了，花藝即園藝，誤了農時，可是要耽誤事的。而天氣，也是影響花型花期的重要因素，所以必須掌握的。”

    啪，豆大的雨滴掉落到我的頭上。

    “哎唷”我不禁趕緊捂住頭，原本悶熱的空氣中，傳來混合著不均勻的冷熱氣流的旋風。

    “要下雨了。”我趕緊說。

    “是的，走，咱們回屋躲雨去。”

    “可是，美人蕉怎麽辦。”我定睛一看。墨子姐姐早在之前和我說話的當口，把剩下的工作都做完了。美人蕉一顆顆樹立著，豆大的雨點敲打在它蠟質的葉子上，滑下它的根部，又從根部葉片之間的縫隙滑出，一點兒也沒有留在根部。

    “快走吧，下大了”墨子姐姐一邊收拾了園藝工具，一邊拉著我跑進屋內躲雨。

    望著嘩啦啦的大雨激起滿地的塵埃升騰，我突然很想學氣象學。

    ……

    就這樣，即使我當年勉強考上了大學，並被調劑到自己並不喜歡的測繪專業，但我還是選修了氣象學中的天氣控製與幹預原理。這門課是顯學，當今社會誰不幹預天氣呢，除了像墨子姐姐這樣純天然種植的，天氣控製已經成為了這個時代做農業的基礎。

    這門課的最後有一個野外實習，是乘坐氣象氣球觀察雲層變化。

    實習是分組參加的。和我一組乘氣球的幾個人都是老相識。

    金英，測繪專業，同班同學，跟我一個宿舍的室友。是老熟人了。他有一個引以為傲的身份，是測繪學院學生會副會長。他也是同樣選修的氣象學。

    婁仁，測繪專業，同班同學兼室友，跟著我一起選的這門課，大學死黨之一，住對門宿舍。

    再就是我，折騰鬼一名。

    一路隨行的，還有一個美女。名叫欣星，是氣象專業的係花。校學生會副會長兼宣傳部長，聽說其父在學校領導層擔任要職。此女比我們三個測繪狗高一屆，論起來我們應該叫學姐。

    “學姐，看你很年輕，在年紀上應該和我們差不多的吧？”金英一路上不停地和美女學姐搭話，基本上沒有搭理過我和婁仁兩個同班。

    問過我們年紀後，學姐說“嗯，其實我上學早，但是年紀卻和你們相差無幾，別叫學姐了，你們叫我欣星就好。”

    “學姐真客氣，沒事的。您比我們高一屆，而且這氣象學您是專家。我們都是來蹭選修課學分的，這一路還得靠您多多指導呢。”金英把學生會互相吹捧的那一套拿出來了，這一路上他都這麽殷勤，令我這個室友有點懷疑這家夥是不是在打什麽如意算盤。

    曾經剛進校的時候，金英也曾那如此殷勤的態度對待過咱們宿舍幾個室友和班裏同學。拉到足夠的選票，令其得選班長後。他很快搭上了年紀導員的線，成為了院學生會的骨幹。幹了小半年班長之後，其院學生會副會長身份塵埃落定，便辭了班級事務，一心去學生會發展了。

    可惜了，同學們都說，從此同班是路人了。

    “哎，你看，這雲層變化好奇怪，空氣悶悶的，地麵上的植物都耷拉著腦袋，難不成是要下雨了吧。”我不想掃了金英和學姐的好興。但也不想坐在氣球上一路毫無所獲的度過，便拉著同樣沉默的婁仁說道。

    “還真是，但是咱們用氣象雲圖算過的，按氣流走向，今天應該是一個晴天才是呀。”顯然婁仁也不想理踩坐在對麵的一對學生幹部，便同我討論起課程內容起來。

    “嘟嘟，嘟嘟”通訊器裏麵傳來氣象課程指導老師的聲音，這家夥叫路德門，是一個金發碧眼的外教。（“我”所在的時代，人種混合比較嚴重，具體情形可參考今日之美國學校的人種混居程度）

    “同學們，你們是最後一波參加氣象氣球實習的了，這一路上，最重要的是要注意安全，尤其是要注意躲避暴風雨和其他惡劣天氣。按照氣象雲圖演算結果推斷，今天是一個大晴天，祝你們一路觀察有所得。”

    “嘟嘟”通訊器的聲音又關閉了，顯然路德門指導這樣的氣球實習已經很多次了。他隻把這次航行看做是一場輕鬆的感受實習而已。

    “嗯，剛才你們也聽到了，路德老師也算過了，今天不會下雨的。”欣星用她那美麗的大眼睛看著我說：“所以，咱們盡情欣賞風景即可，還有，不要忘了記錄一路上的雲層變化。”

    “是啊，李奕你不懂不要亂說，這一路上就按學姐說的辦就是了。”金英顯然在院學生會浸潤已久，迎上屈下的本領耍得爛熟。

    我在出發之前，也用電腦軟件計算過衛星雲圖變化，得出這一程的天氣是大晴天。但是，這悶熱的天氣，微風的濕意。令我有一種熟悉的親切感。

    “咱們把氣球升高一點吧，這樣能夠看到地平線上的風景。”金英所坐的位置正對著氣球的控製台，所以他能夠很方便的操作氣球升降，他殷勤的向欣星學姐提議說。

    “我覺得別升太高了，如果下雨了，降落起來就會需要很久。”我本來不想搭他們倆的對話，但是他這樣不經過我和婁仁的同意便和學姐商量全組人載具的升降令我有點反感，而且，我是真的有一點擔心下雨。而且很怕是暴雨，哪怕是這個時代的安全氣球，也是不宜在暴雨雲中飛行的。

    “你看你，又杞人憂天了吧。用衛星雲圖算出來的結論都不會下雨，你為啥偏要對著幹呢，難不成，你比氣象計算軟件還要準確？”金英諷刺我道：“之前，倒是沒在宿舍聽說你是氣象專家呀。哈哈。”

    這家夥說話連打帶拉，用詞和語氣都學著大領導人的派頭，著實令我有些生氣。

    欣星學姐則說：“咱們還是別升高了，這個角度挺好的，你看這片低壓雲，其中飽含的降雨量十分充分。如果遇到冷空氣襲擊，還真的有可能產生大暴雨呢。”

    看得出來，她的語氣更像是和稀泥，而不是同意我說的關於降雨觀點。

    不過，幸好有這個學姐和稀泥的舉動，金英終於放棄了繼續升高氣球的打算。

    旅程進入後半程，我們的氣球被定向巡航到一片平靜的水域上空。

    微風吹起水麵泛起陣陣漣漪，蜻蜓貼著水麵矮矮的飛行，偶爾有魚兒從水麵躍起，濺起一陣白白的水花。

    欣星看著水麵的動向，一臉嚴肅的表情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

    金英則還在吹噓他在學院學生會的工作業績：“學姐，你知道嗎，我當時一個人帶著團隊，當著全校學生的麵，做演講報告，那時，幾千雙眼睛看著我啊……”一邊說還一邊站起來演示。

    “快坐下！”欣星學姐突然喊道：“緊急降下氣球！”

    她的話音還沒落，隻聽見巨大的一聲“轟隆”在我們四人耳邊炸開。將四人中唯一站著的金英嚇得趕緊抱頭蹲在了地上。

    風雲突變，天很快陰沉下來，呼啦啦的颶風將水麵刮起一陣大浪來。

    “完了，真倒黴，怎麽正好位於水麵上方啊。”學姐歎道，接著問：“你們會遊泳嗎？”

    “會”“會”兩聲。

    我和婁仁都挺愛遊泳的，而且我從小就在黑龍潭練就了一身如魚得水的泳技，婁仁受我的影響，也在校遊泳館學會了遊泳。我們便趕緊回答學姐說。

    “我不會，我不會呀。怎麽辦，我不會遊泳，我怕水呀。”陰沉的天空和呼嘯的狂風令氣球裏的金英心生恐懼，他趕緊把自己不會遊泳的事實跟大家說，妄圖博取我們的同情和幫助。

    “那怎麽辦，雷雨雲在我們的頭頂上，氣球必須迫降，底下是水麵，風一吹氣球肯定會翻進水裏，我們必須在著地後立即跳下氣球遊到岸邊呐。”

    看得出來欣星學姐是有雷雨天駕駛氣球的經驗的，而且她現在挺急的，主要是擔心在座幾個人的人身安全，畢竟她是高一屆的氣象學學姐，又是校學生會副會長。所以我們的安全她是有責任的。

    “我來，我遊泳能力還可以，我能把金英帶到岸邊。”我估量自己的遊泳實力，隻要室友不亂踢亂動的話，以摟腰的姿勢把他帶上岸邊還是可以做到的。

    “太好了，這裏有救生衣，你們每人一件穿上，我來操作氣球下降，一落到水麵就趕緊跳水往岸邊遊！”欣星學姐從座椅底下居然拿出幾件救生衣出來。果然，路德門老師安排她帶我們三個外專業選修的學生野外實習，是有目的有準備的。

    這下，我就更放心了。雖然此時狂風暴雨已經開始劈打著我們的氣球座艙，但是，我還是大聲把入水之後的注意事項跟金英說了一遍。

    “近水麵了，跳！”欣星學姐操縱在風雨中搖曳的氣球貼近水麵。一接觸水麵立即吩咐我們說。

    四人依次跳入了水中，這時我聽見氣球中通訊工具響起了路德門老師的聲音。但入水後顧不得那麽多了，水還有點溫度，泡在裏麵熱熱的，但雨則是冰涼的，砸在身上令人直哆嗦。

    “快遊！”欣星學姐一馬當先帶著我們往岸邊遊去，我也奮力往岸邊遊，無奈金英這家夥在水麵不怎麽聽話，他怕水，在水麵掌握不了身體的平衡，胳膊和胸腹又被我的右手箍著，所以吃了不少的水。兩腳和雙手亂踢亂打，幸而我躲在他的身後，不然，真的很難把他拉上岸。

    這件事的結局是，後來路德老師察覺到了衛星雲圖上的這片瞬時雷雨大風的狀況，趕緊派氣墊船把我們接回了。

    從此，欣星學姐在學校每次見到我都說：“李奕，你可以呀，看來你還真有一個堪比氣象軟件的腦袋！”

    我每次都說：“那天我也是根據經驗估計的。畢竟，天氣預測是一個概率預測，結果不會百分百準確，這就和彼得堡測不準原理一樣，隻能說發生事件的概率是多少，而不能一開始就下定結論說某事件一定會發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