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華這人，人品還是不錯的，就是說話風格不好，太愛誇張。明明是1，他偏要說成是10，我不喜歡他的這一缺點，所以我批評了他。

    “我接受，我接受，哈哈，但是，李奕總督，您絕對想不到，貝都因人主母——塞隆夫人見到您提供給他們的驚喜時的表情，哎，那種難以置信的神情，哈哈，我一輩子都沒見過……”威華特使在向我匯報工作。

    “好了，好了，不要再描述她的表情了，給我把從頭至尾的經過講一遍，好好的講，別添油加醋！”我吩咐道，之前是我讓他去救濟的貝都因人，現在他回來了，我特別想知道我的措施成效如何，結果這家夥就叭叭叭得講廢話個沒完，令我連事情經過都沒了解清楚。

    “好的，好的，我這就把經過從頭至尾講一遍。”威華特使頓了頓他的大肚子，態度認真的，細細的給我描述起來：

    “您知道，貝都因人恨您。因為他們族群幾乎所有的男性都在那一道滅頂之災似的光柱下蒸發了，真個是屍骨無存呐。”

    威華這句話言畢，故意擺弄出一個承您天威，不敢得罪的假尊敬表情來給我看。其實他太了解我的性格，我可不是濫殺無辜人。這老狐狸清楚得很。

    見我瞪了他一眼，他麻利得接上下一句話說：“而且，您知道嗎？那光柱直接把山脈一角整個給劈折了，那山可是貝都因人的神山呐，是他們的宗教信仰所在。現在呢，倒好，變成了一望無際的綠野上一處冒著濃煙的瘡疤。”

    “對了，您興許不知道，貓族人也同樣憎恨您。因為在那光柱下枉死的奴隸中，有她們的族長。”

    對於這一點，我早就聽馮·諾依曼講過了，可此事再次從威華嘴裏說出，我仍覺得心痛。

    見我擺擺手示意不要說這個話題，他便繼續說道：“關於貓族人的事，馮大使會跟您講清楚的。”

    “您知道的，族群的男性，是生產力的主力軍。貝都因人遭此大難，雖說是自找。但於她們而言，卻是心有不甘的。一直以來，貝都因人以武力立族，他們信仰原始巫術，相信依靠吞食他人的血肉，就能獲得山神的神力，借此此種族高度凝聚了人心。他們把侵掠的矛頭指向弱小的貓族人。直至，得罪了您，我尊敬的陛下。”

    他深吸了一口氣，頓了頓大肚子，接著說：“本來，一切都是他們自找的。讓他們帶著憤恨和仇怨在寒冷的冬季中滅族，這是自然的法則。您現在要求拯救她們，一群被男人們藏匿起來的老弱婦孺，這，於我看來，是十分沒有必要的。我們其拉蟲人就講究自然淘汰，不適者被淘汰……”

    “我不需要了解你們其拉蟲人的生存哲學，繼續描述事情的經過。ok”這家夥，常常是一不注意就被他扯遠了，我不得不出言提醒他，把話題拉回到救濟貝都因人的主題上來。

    “哦，對對對，嘻嘻”他倒是虛心接受我的好意提醒，很自然的接著說：“是的，當我見到塞隆夫人帶領的猴族人老弱婦孺的時候，我都差點沒認出她來。”

    “貝都因人光亮的皮毛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灰暗肮髒的黑毛；他們那種狂熱的抗進的興奮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絕望。是的，之前，這個迅速從一片蠻族中興起的新興民族曾經讓我們其拉蟲人也感到威脅與畏懼，不得不與其建立夥伴性戰略聯盟關係。現在呢，滅頂之災才過去了幾天，他們的神就消失了。還好您及早派出我去尋找他們剩餘的族人，不然我不知道這群愚昧的原始人會幹出怎樣的傻事來。”威華回憶著說。

    “反正。第一次見塞隆夫人時，這位前貝都因首領的夫人正混在一群邋裏邋遢的猴麵人女人中間，漫無目的的在神山附近的山林中遊蕩。”

    “我都差點沒認出她來。”威華強調。

    “後來，我把您交給我的臨時救濟物資送到了她們手上。”

    “並且幫助塞隆夫人在遊民中從新建立的權威。您知道的，一個滅族種群中什麽是權威，那就是糧食，是您帶過去的糖和肉。”

    “但是，當我提出您所要求的三個條件的時候，出人意料的是，塞隆夫人居然還並沒有馬上答應。”

    “她是這麽說的：‘第一條，停止敵視李奕閣下，禁止族民做出任何冒險性刺殺活動。這條我沒有意見，我族男人身死族滅，就是應了違背這一條的下場。’

    ‘第二條，停止食人行為，嚴禁無故侵犯他族領地及掠奪奴隸。這個是我族的民族風俗，我可下令移風易俗，然而族民是否能乖乖聽話，卻是我無法保證的。’

    ‘第三條，改革原始宗教，停止人牲祭祀。這是我族精神內核隻所在，沒能汲取神力的我族，是否還能存活下去？失去了精神內核的民族，是不是還是原來的貝都因人？這一條我不能答應。’”

    “您說，是不是死腦筋！”威華特使又開始添油加醋：“當時聽了這話，我都氣死了我。我恨不得立刻就把發給她們的救濟物資收回來。”

    我正準備幹預一下，讓他不要跑題，結果他又把話題兜回來了。

    “結果呢，您猜怎麽著，那塞隆夫人還真的下令讓族人把物資從新聚攏了歸還回來。”

    聽了這話我心中一驚，一則是為找到一個生命力頑強且可塑性強的種族而激動，另一方麵又擔心貝都因人從此遠去，她們的固執會害死她們自己。仙女座（36，23）號行星上的冬季是很寒冷的，沒有人能在失去生產力的情況下獨自度過它。

    “我不是囑咐我你帶她們去看驚喜嗎？”我問道。

    “是的，是的。”威華特使高興的說道：“還好您深謀遠慮，早就考慮到了談不攏的可能性。”

    “我就對塞隆夫人說，讓她等等，先不要急著把物資退回來。”

    “緊接著，我就帶她去看了您所謂的驚喜。”

    “我的天，您之前隻告訴了我地點，可是到了地方，我才真正認識到您的偉大。”

    威華特使開始添油加醋的描述起他所見到的一切來：“筆直的街道，鱗次櫛比的房子，整齊劃一的市場與商鋪。我的天呐，我可從來沒有見過這麽美的地方，這兒是天堂嗎？”

    看著他手舞足蹈的樣子，我不經十分好笑，他見我笑了，便心知自己的表演十分奏效，更加賣力的演起來。口中也不停地說：“我揭開屋子裏的一口鍋來，哇，滿滿的全是食物；我拉開房間裏的一個抽屜，各種新奇好玩的玩具擺滿了抽屜；我還睡了一下柔軟舒適的床，天呐，比莎莎草編織的床墊要舒服十倍！”

    “哦，李奕大神，您真是偏心眼。對待想要刺殺您的敵對種族。您總是慷慨萬分。對待像我們這樣忠心耿耿的善良民族，您怎麽就那麽摳呢？”

    我被他的表演和諷刺逗樂了，回答道：“嗨！你們每次都是找我換食物，我怎麽知道你們還想要什麽，你自己也沒說呀。”

    確實，斯拉夫人和其拉蟲人與我接觸的最早，但即便如此，深度的價值交流倒是不多。

    在他們看來，我一直是住在鋼筋鐵骨的能源礦廠裏，要麽就住在線路密布、鋼筋水泥的通訊站裏。他們可從來沒有參觀過我舒服而溫泉的臥室。哪裏知道我也是講究生活品質的人。

    所以，當我向埃德蒙討要3d房屋打印機的時候，我還專門對房型結構做了一番自行設計呢。畢竟，要符合居住者的行為習慣才好。

    “所以呢，她見了我建設的貝都因人新城，動心了嗎？”我急不可耐的問道。

    “那當然了，女性嘛，還是存有一些夢幻的。更何況，現實擺在那裏，要麽在冬天天寒地凍時露宿野外，要麽在溫暖的屋子裏享受新的人生生活。是個有常識的人，都會做出清晰的判斷。”

    “她是這麽說的：‘這些，都是李奕閣下送給我們的嗎？’

    我見她的表情，是一種真實的難以置信的表情。

    我就知道有戲了。”

    威華特使仿佛從驚喜中平靜下來說：“我當時就趁熱打鐵的重新提出了三個條件。並且讓她們好好考慮她們種族的現實情況。”

    “認清現實吧，我知道你們族群還有孩子，再次壯大的希望還是有的，為什麽不抓住這次機會呢？”

    威華特使學著塞隆夫人歎了口氣說：“當時她就像這樣歎了一口氣，然後就答應了。”

    “是啊，認清現實比什麽都重要，精神內核再怎麽重要，也比不上吃飽肚子，穿暖衣裳啊。”

    我心知，對貝都因人的成長改造計劃成功了。

    這是一個有裏程碑意義的事件。

    埃德蒙第一次聽說我的計劃時，便大聲質疑了它：“有意義嗎？用礦場的自動化機械去平整土地，用3d打印機建造房屋，隻為給愚昧的原始居民住？”

    “我可從沒見過像你這樣的星際觀察員，別人誰不希望麻煩越少越好。指不定還會對敵對原住民實施定點打擊滅族計劃呢。”他爭執道。

    “你不用管我怎麽做，把報告打到聯邦去吧。”我回想起自己曾經的成長經曆，覺得跟這位老夥計說這些可能也沒用，便任由他去了。

    “好吧，我會把這一切都寫進最近的運輸日誌裏，而且，還要向聯邦外星海管理委員會專門打一個專題報告！”埃德蒙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這麽一句話。

    “記得下次來，給我帶一些打印機用的固體、液體、粉末原料，打印機裏麵的無機陶瓷和金屬粉末填料都不夠啦！”我在他背後喊道。

    3d打印功能材料是補充能源礦房屋和機械損耗的主要手段，被我用來打印居民安置房屋也還派得上用場，隻是無機陶瓷原料和金屬粉末填料消耗有點超計劃了。

    我必須要埃德蒙打報告上去，不然後麵一個運輸周期的我的礦廠零配件庫就要有缺了。

    ……

    同樣的辦法，我支使著馮·諾依曼大使安置了貓族人流民，之前他們被貝都因人擊潰了，族長都被抓並且身死。

    她們還從來沒有見過像我打印出的這樣的標準化房屋，樹洞和岩穴顯然與之沒得比。

    她們在貝都因人新城的旁邊一座名為喵喵小鎮的布滿貓屋建築的小鎮安定了下來。

    喵嗚，猴麵人和貓咪人都安頓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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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