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再續前緣(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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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溫怡的眼睛裏,終於一滴一滴滲出淚。

    她不再掙紮,任由何清遠抱著她,由著他單薄消瘦到紙片般的身體,緊緊貼著她。

    她的聲音平靜,沒有任何波瀾:“何少,請自重!”

    請自重”三個字才一說出來,何清遠就猛地一個大力,把夏溫怡抵在了門上。

    下一秒,他的頭低下來,不給夏溫怡任何推拒反抗的機會,狠狠吻住她。

    何清遠吻得很重,像是要將這些年的分離和不甘,全部都從夏溫怡嘴裏吮吸回來。

    他咬她的唇,攪拌她的舌,像是在平靜的湖水裏強硬地攪動,再攪動,將夏溫怡的思維攪得亂七八糟。

    夏溫怡覺得胸腔裏最後一點氧氣都被何清遠吸走了,她的眼淚不受控製地掉下來。

    她這麽恨這個男人,恨死他了,恨死他了。

    她想推開他,想打他,但卻發現自己渾身乏力。

    在看見何清遠的一瞬間,在看見他不再挺拔的身軀,兩鬢斑白的發,她居然,心疼他。

    她覺得特別窩囊。

    何清遠那樣傷害過她,那樣殘忍地打破了她所有的夢想,帶給她毀滅性的災難,到了最後,再相見的時候,她居然還心疼他,憐惜他?

    她是不是犯賤犯得還不夠啊?所以,活該被何清遠玩弄,活該被何清遠拋棄。

    何清遠知道夏溫怡在哭。

    最初,她的眼淚一滴一滴流進他嘴裏,鹹澀的味道,帶著她特有的氣息。

    之後那股鹹澀越來越多,越來越密,流進他和她嘴裏,匯聚成一汪苦澀的水,再被他吞下去。

    夏溫怡的淚把他的心髒都擰在一起了,那麽痛,痛得何清遠覺得呼吸都困難。

    但是,他沒有鬆開夏溫怡。

    隻有心裏還有,才會哭。

    隻有還記得,才會哭。

    所以夏夏,不管你記得我,心裏還有我,是因為愛也好,是恨也罷,我都不會再放開你。

    曾經,我讓你等了十年。

    現在,你讓我等了五年。

    我不知道十年和五年的愛情有多少區別,不知道十年和五年的愛情哪個更深刻。

    但我知道,我不能沒有你。

    我要讓你記住我的氣息,要讓你,永遠無法再逃離。

    直到夏溫怡開始明顯缺氧,雙腿發軟地往下出溜,何清遠才鬆開她的唇。

    他僅僅是鬆開夏溫怡的唇而已,並沒有鬆開手,他依然把夏溫怡牢牢禁錮在自己懷裏。

    用額頭強製性地抵著夏溫怡的額,迫使她正視他的眼睛,何清遠衝她一笑。

    這個笑容,一如當年初見。

    仿佛那年春節,夜空中最璀璨的煙花,瞬間便耀花了夏溫怡的眼睛。

    然後,她聽見何清遠清潤、溫柔,卻帶著微微顫抖的聲音:“夏夏,好久不見!”

    五年前,何清遠曾無比期盼。

    他奢望著,奢望夏溫怡回來的那一天,能親口對他說:“清遠,好久不見!”

    親愛的夏夏

    我來到你的城市

    走過你來時的路

    想象著沒有我的日子

    你是怎樣的孤獨

    拿著你給的照片

    熟悉的那一條街

    隻是沒了你的畫麵

    我們回不到那天

    你會不會忽然的出現

    在街角的咖啡豆

    我會帶著笑臉回首寒暄

    和你坐著聊聊天

    我多麽想和你見一麵

    看著你最近改變

    不再去說從前隻是寒暄

    勸你說一句隻是說一句

    好久不見……

    可是,從看見夏溫怡的這一刻開始,何清遠就知道,他聽不到了,夏夏這輩子也不會對他說這句話。

    所以,他不等了,他不要她對他說。

    他對她說。

    像是被這句“夏夏,好久不見”刺激到了,夏溫怡突然爆發。

    她一把推開何清遠,衝他大喊大叫:“你誰啊你?我認識你嗎?你懂不懂禮貌,有沒有一點羞恥心?何清遠,你是不是覺得全世界的人都是傻瓜,隻有你最聰明?你是不是覺得像我這種沒身份、沒地位、沒長相,什麽都沒有的女孩子,充其量就隻能給你做條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

    你憑什麽啊你?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那個滿腔熱情,那個一心一意愛著你的夏溫怡,早在五年前就被你親手殺死了?”

    喊完之後,夏溫怡一秒鍾都待不下去。

    她猛地拉開房門。

    然而,何清遠的動作比她更快。

    夏溫怡的腳步還沒有跨出去,何清遠一把又將門關上。

    然後,他把她的身體扳過來,重新把夏溫怡抵在門上。

    他低下頭,用一種類似於瘋狂的執拗眼神看著她,臉距離夏溫怡很近。

    更衣室裏雖然很黑,但這樣的逼視,還是讓夏溫怡感到難受。

    她側過臉,避開何清遠的頭,哽咽著說:“何清遠,我求求你放過我好不好?我已經被你害得夠慘了。我現在,我現在什麽都沒有。我已經老了,沒有力氣再跟你玩兒那種扯不清楚的遊戲,也沒有承受的能力。

    你是高高在上的星星,我不過隻是地上的一粒塵土,我不會再像十五年前那樣,傻乎乎一根筋地暗戀你、仰慕你,這場隻有我一個人的馬拉鬆實在太累,我早就放手了,你也放手吧!”

    何清遠一直看著她,黑暗中,他看見夏溫怡的眼睛裏有大片的水光波動。

    同樣,夏溫怡也看見他眼睛裏閃爍著微光。但她不知道,那是他眼睛裏的淚光,還是,她的錯覺。

    然後,她聽見何清遠低聲說:“夏夏,對不起!”

    夏溫怡的心突然被一股悲涼的無力感覆蓋。

    她說了那麽多,說得那麽清楚,她想讓他放手,他卻隻是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多簡單的三個字啊!

    對不起能讓時光倒流嗎?

    對不起能償還她五年的青春嗎?

    對不起能讓爸爸媽媽恢複健康嗎?

    對不起能彌補忘忘自閉的,沒有快樂的童年嗎?

    對不起,能還給她一個快樂的家嗎?

    她搖了下頭,再搖了下頭。抬起含淚的長睫,定定地瞧著何清遠:“太遲了,何清遠,太遲了。”

    不,不遲!”他說。

    然後,他的臉俯下來,再次吻住她的唇。

    這一次,何清遠吻得非常輕柔。

    他的唇輕輕貼著夏溫怡的唇,仿佛她是特別易碎的瓷娃娃。

    他先用舌尖勾勒她的唇形,然後小心翼翼地吮吸住她的唇瓣,一點點舔舐。

    他的手,輕輕攬住夏溫怡的後背,一下一下拍著,輕柔得像是爸爸在哄最寶貝的小女兒睡覺。

    有那麽一瞬間,夏溫怡差一點迷失在這樣的溫柔裏。

    黑夜那麽冷,那麽漫長,男人的大手如此溫暖,他的懷抱,如此安全。

    哪怕她隻是這樣靠著他,她都覺得說不出的心安。

    好像,他們其實從來都沒有分開過五年,好像,何清遠從來都沒有拋棄過她。

    突然間,一個念頭猛地闖進腦海裏。

    曾經何清遠也這樣溫柔地擁抱親吻貝拉。

    曾經,他陪伴在貝拉身邊,像丈夫照顧妻子一樣溫柔地寵溺貝拉。

    這個男人很溫柔,溫潤如玉、溫暖如陽,他的溫柔,甚至不亞於文軒。

    可是,有什麽用呢?

    他這樣蝕骨的溫柔,他這樣類似於把她捧在手心裏的溫柔,不是針對她一個人的啊!

    他還有貝拉。

    想到這一點,夏溫怡幾乎立刻從這種溫柔的陷阱裏跳了出來。

    她再次推開何清遠,用堅定又冷漠的聲音說:“夠了,何清遠,就這樣吧!”

    本來說完這句,夏溫怡就想說再見。

    可是,何清遠的沉默卻讓她有點不知所措。

    她抿了下嘴唇,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穩:“現在,你事業順利,家庭幸福。我也……很好,很幸福。我快要結婚了,如果到時候你還在江城,歡迎來參加我和我先生的婚禮。就這樣吧!”

    說了第二次“就這樣吧”,夏溫怡再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

    轉身,她再次拉開房門。

    什麽事業順利?什麽家庭幸福?”何清遠突然開口,聲音裏居然帶著哽咽:“夏夏,你的事業順不順利,家庭幸不幸福我不知道。但我,不順利也不幸福。”

    夏溫怡胸口一悶,突然覺得自己跟這個男人多說一句話都是錯。

    她就不應該跟他說話,她就應該在他冒犯她,抱住她,親吻她的時候,直接抽他一個耳光。然後,高昂著頭顱離開。

    一秒鍾都待不下去,她抬腳就要走。

    砰”地一聲,房門再次被何清遠關上。

    他重新抱住她,卻隻是從身後環住夏溫怡,溫柔地禁錮她,沒有把夏溫怡抵在門上。

    夏夏,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永遠都不會。”

    混蛋啊!”夏溫怡的眼淚一下子掉下來:“這算什麽何清遠?現在你這是想做什麽?你的事業不順利,你的家庭不幸福,所以你就可以重新回來找我是不是?你想怎麽樣呢?讓我給你做三兒,做你背後默默無聞的女人?

    太可笑了。曾經的夏溫怡那麽二地相信了你,那麽義無反顧地把自己給了你,然後你回頭就捅了她一刀。你以為我是傻的嗎?就算我不知廉恥,就算我在妄想,何清遠我告訴你,我也從來沒打算給你做三兒。”

    我沒有要讓你給我做三兒,你也不會給我做三兒。夏夏……”深吸一口氣,何清遠嘶啞著嗓子道:“我沒有結婚,而且,我從市醫院辭職了。”

    夏溫怡一愣。

    然後她開始掙紮:“你給我說這些幹什麽?有什麽用呢?你結婚沒結婚跟我有什麽關係,你從市醫院辭不辭職關我什麽事?你告訴我這些想要做什麽?何清遠,有沒有你這麽霸道的人?我這輩子都沒有想過我們還要在一起。你走吧,永遠都不要再回頭,也別再跟我說‘好久不見’,我這輩子都不想見到你!”

    夏溫怡的話像鋼釘般,一根一根紮進何清遠的心髒,將他的心髒紮得千瘡百孔。

    但他沒有鬆手,他緊緊地把夏溫怡抱在懷裏:“夏夏,我知道我錯了,是我對不起你。你恨我就隻管恨,不愛我了再學著重新愛。總之,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會做給你看,會讓你再相信我。但是,我不許你說不想見到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