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光明總會到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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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麽你能象水一樣流動麽?”教皇的科研精神很強,直接打破沙鍋問到底。

    “這是可以的……”烏勒回答,甚至還在教皇炯炯的目光下演示了一番。

    “那麽,既然是叫‘形體變化’,除了水還能變成其他的麽?”

    “無論什麽都可以。”烏勒終於從容地說,這是他的專業領域,除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他不懼任何人。

    “啊,那麽現在能給我變成一隻小貓咪麽?我以前一直想養一隻小貓,但是上一任教皇從不願意,因為他對貓咪的毛過敏。如今想養一隻,卻被侍從拒絕了,他說如果我要養,就要自己去收拾貓咪的糞便和到處亂掉的毛,否則如果公文上出現了貓爪印和貓的便便,不要讓他去向樞機主教們解釋,那會讓他辭職的。我不想讓我的得力助手辭職,隻能忍著了。不過你來了正好,變成貓咪吧讓我看看好麽!讓我摸一摸她漂亮的毛,捏一捏她的小爪子。”老邁的教皇喋喋不休地說著,像個孩子一樣興致勃勃,津津有味地要求道。

    烏勒終於扛不住了:“……冕下,很抱歉。首先,使用一次法術隻能變成一種形態;其次,即使變成了貓咪,我也隻能是一隻公貓,不能滿足你想要一隻小母貓的願望——我很抱歉不能滿足你的願望。抱歉。”

    烏勒連說了三次抱歉,足見他的奔潰程度。

    《光明之書》上記載這一段的時候,繪聲繪色地描繪了這次教皇與巫師的見麵,精細程度好像他看過現場一樣,最後記錄者還意猶未盡地在最後添上自己的看法:

    “我想烏勒大賢者大人最後一定是哭著走出了教廷,這樣的經曆對每一位年紀輕輕就攀登到了頂峰的穩重的青年人來說,大概都是他們的黑曆史吧?畢竟誰也不會想到,本來是來做一次曆史性的會談的,這本該是鄭重、光明、又充滿希望的時刻,可是卻被一隻小貓咪打倒了——嗯,是隻小母貓。現在此建議每一位後來的教皇:咳咳,不要再向德諾一世冕下學習了,那會讓我們潛在的盟友們對我們好感度下降的,就像巫師們一樣哦。”最後記錄者還在一旦寫上就永遠不能擦掉的光明之書這段的末尾,畫了一隻小小的、帶著黃色斑紋的像是流淌著的蜂蜜一樣可愛的小母貓,這讓每一位翻到這頁的後來的教皇們集體無語——

    既然您這樣提醒我們要保持穩重,那您呢?史記官路易吉閣下?

    這次的會談終究還是圓滿結束了。烏勒·澤科大賢者在最後沮喪的情緒下勉強解釋了賢者之名的由來:因為這新的發現,巫師們一致決定把一級法術統稱為零級法術,這樣每一級法術都下降一級名稱,讓新的法術領域冠以九級法術的稱號——因為在巫師們的思維裏,永遠不存在滿足,對世界的認知永遠都是九,而非十。

    而掌握了重新命名之後的九級魔法的巫師們,他們被敬稱為“賢者”。

    至於等到他們發現了更加高級的能量層次時該怎麽辦呢?我們也隻能聳聳肩:哦,那時候再說吧,反正巫師們總是有辦法的,不是麽?至少現在還沒有十級法術讓他們頭疼。實在不行,零級法術還可以變成-1級法術嘛,哈哈。

    巫師們在漫長的思考和嚐試之後,終於決定融入人類的社會中,或許還會有人不忿,有人咒罵,但是那已經不是問題了——在長久的躲避人群之後,他們才發現,雖然巫師是能耐受寂寞的生物,但是絕非是能夠永遠寂寞的生物,他們的個體數量太少了,以至於不能組成一個能自我滿足的小社會。何況,人人都在研究法術,哪裏來的人願意去做食物和紡布呢?找個女仆?別開玩笑了,那也需要去人類社會買女仆啊,這不也是和人類社會發生了交集麽?

    人類都是向往光明和和平的存在,即使是巫師也不曾脫離人類的範疇。即使巫師們再怎麽不甘心不情願去和人類社會打交道,但他們內心總是希望能有安穩的生活、平和的鄰居,能夠在研究的閑暇時和朋友們一起去郊外踏青,也能和一位女孩談場戀愛。甚至巫師們的後輩大部分都要從普通人裏而來——畢竟魔力是蒙坦斯賜予人類的力量,而不是單純給巫師的,這讓巫師們再不情願也得到人類社會裏收徒傳授自己的知識。

    如果不再和人類社會來往,巫師的傳承什麽時候會滅絕呢?誰也不知道。

    沒人願意、也沒人能永遠去做一個遠離人群幾年都隻能和魔法生物說話的陰森森的巫師——死靈係的巫師或許能做到隻和骷髏說話,一位咒法係的巫師撇撇嘴若無其事地吐出攻擊。

    這句話讓所有與會的巫師們議論紛紛,死靈係的巫師差點和咒法一派幹上——這是那年巫師們聚集起來討論他們未來的一次會議,被巫師的曆史鄭重地記錄為“黎明會議”。

    在黎明會議的第二天,巫師們的領袖烏勒·澤科大賢者就通過超長距離的任意門來到了光明教廷,和第20任教皇德諾一世冕下進行了一場被蒙坦斯曆史記錄為“盟誓之約”的談話。

    因為這劃時代的會談,教廷為巫師們展開了一次浩大的基礎建設活動——在教廷的五大教區,哦是的,那時候教廷才隻有五大教區,那時候人類和魔鬼們還在爭奪生存的權力,人類聯邦的實力還沒有那麽強大,教廷在五大教區裏最大的、人口最多的上百個城市的郊外都築起了一座不大不小的“白塔”,嗯,雖然巫師們叫它巫師塔,但是因為它通身是白色的,采用了便宜又結實的俄洛岡白石,大家都叫它白塔。

    這塔並沒有其他作用,當時總共是建立了102座白塔,用了三年時間,這些白塔唯一的作用是作為學校——在人類裏選擇有魔法天賦的孩子,讓他們能在巫師們的教導下踏上成為巫師的道路,使得人類的實力能得到快速的增長——嗯,即使不那麽快速也沒關係,德諾一世想,隻要能夠有點作用就行了,能稍微培養出來幾百位中級巫師一起打仗就對得起這筆付出了,畢竟俄洛岡白石也不貴嘛。

    教廷不怕巫師們的勢力快速增長會帶來煩惱——教廷選擇後輩可不像巫師們那麽挑剔,隻要是向往光明、信仰虔誠、內心堅定而又純潔的人類,能經過光明神的親自考量,光明神自然會給他的信徒賜下偉力,讓他們去戰鬥和成長。

    很多人在質疑德諾一世的選擇,不隻是巫師們懼怕人類社會,人類社會的居民們也懼怕著這些陌生的存在。但是德諾一世用他的威嚴壓下了一切,為巫師們築起了代表信任和忠誠的白塔。

    然而事實證明巫師們信守了盟約。

    從和第20任教皇締結盟約開始,他們就參與進和黑暗的鬥爭中,一直到第3任教皇的4000年裏,巫師們和教廷的騎士、祭司們並肩作戰,為早在第15任教皇統治時期就定下的未來5000年規劃的最終目標——城牆之戰的準備和實施立下了血汗和生命的功勞,他們是和教廷一起為光明和和平犧牲的勇士,是值得人類聯邦為之哭泣祈禱的存在,雖然他們並不信仰光明神,但是信仰光明神的人類聯邦的信徒們還是希冀他們能在死後回歸神的懷抱——

    他們在漫長的和人類互相仇恨了幾千年的曆史之後,終於還是願意接受現在被教廷統治的人類聯邦,願意去再一次信任,願意為之流血犧牲。

    “黎明會議”裏反對再回到人類社會的巫師們,他們不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相反的,他們隻是怕再一次受傷。

    唯有來自信任之名的傷害,才會讓智者們都踟躕不前,難以決斷。

    “人類縱然有很多的毛病和缺點,甚至曆史中他們的愚昧讓筆者恨得直想掐死那些人,但是他們也是最可愛的生物。蒙坦斯給與了我們智慧非是欠考慮的決定,因為人類是能在錯誤中改正,在毀滅中重生,在悲傷時奮起的生靈,他們值得一份希望和期待,值得蒙坦斯給我們價值無量的智慧之光去創造自己的輝煌。正如這群巫師們,他們的曆史充斥著悲傷、眼淚、痛苦、流離和死亡,被人類社會放逐的他們並非是做錯了什麽事,隻是擁有了一份不一樣的力量罷了,然而這讓他們承受了最絕望的悲傷——被同類捕殺、在絞刑架上燒死。

    到底那黑暗的年月裏有多少有天賦的巫師們在還沒有綻放自己的光芒的時候就被燒死了呢?我們無從得知——或許巫師們會有這樣一份名單,但是他們不會拿給我們看,那隻能被巫師們沉默地收藏。

    那是他們最深的痛苦,也是最高傲的赦免——赦免曆史上那群愚昧人類無知的罪,赦免自己緘默不談的罪,赦免命運編織者的罪。

    但是這不是結果,隻是開始。收起了那份名單,這群巫師開始鼓勵自己去走向光明的未來。所以烏勒·澤科大賢者來到了教廷的門口,微笑著遞上了自己的拜帖。德諾一世冕下也微笑著歡迎了這遠道而來的朋友——巫師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這次的路易吉依然畫了個小小的笑臉,而教皇們並沒有痛斥這史記官隨意夾雜私貨感想的不靠譜行為,隻是默默合上了《光明之書》,靜靜思考。

    光明,總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