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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主體思想的理論,朝鮮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單一民族國家,很少有人選擇與外族通婚。現實生活中,混血兒受盡歧視,往往會因為營養不良或其他意外夭折——像我這樣順利長大成人的,隻是極少數。”

    李正皓的語氣十分平靜,仿佛談論的並非自己:“因為,從被孤兒院收養的那一天起,我就不再是母親的私生子,而是勞動黨和國家的孩子。”

    女人聳聳肩,對他的這番自白不予置評。

    “對我來說,明暗是非很好區分:但凡於國家人民有益的就是‘明’,於國家人民有害的就是‘暗’。”

    拖了把椅子在她對麵坐下,李正皓沉聲道:“我不強求你和我想法一致,但如果誰要成為張英洙的幫凶,我們就隻能是敵人。”

    發生在地下室的那場談話,證明宋琳不僅有所圖謀,更和“幽靈船”事件的幕後黑手聯係甚密,絕非值得信賴的對象。

    這一點他早有預感,卻始終不願意承認。

    愛情與*、衝動與信仰、利益與立場,原本就是模糊虛化的概念,在麵對判斷取舍時,往往更加難以分辨。

    如果不是對日僑的調查有了突破,如果不是張英洙的野心太過猖狂,李正皓很懷疑自己是否有勇氣作出抉擇。

    似乎早已預料到他的回答,宋琳燦然一笑,反問道:“你以為張英洙要做什麽?”

    李正皓坐直身體,不再流露出任何情緒:“幽靈船’事件隻是一個契機,黨內高層對他始終有所懷疑。保衛司令部以背景調查為名義,全麵排查了軍內日僑。調查結果證明,偵查局已經被滲透,金聖姬也遭到軟禁,中俄兩國都與他有秘密聯係。這一切背後的動機不言而喻。”

    “恕我直言,張英洙本來就負責外交工作,偵查局長控製偵查局也無可厚非,金聖姬和他感情不好,采取任何措施都可以理解……你說的‘動機’究竟是什麽?”

    宋琳翻了個身,仰躺在沙發上,饒有興致地望向男人。

    銀色禮服的裙擺被撩起,露出光潔細膩的大腿,腿縫之間的陰影若隱若現,令人遐想連篇。李正皓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他已經是政&治&局&委員,再往上一步就隻能篡黨□□。”

    “政&治&局&委員不止張英洙一個,按照你的說法,豈不是都要槍斃?”

    雙手合十,李正皓後靠在椅背上,擺出一副戒備姿態:“這是我必須找到金聖姬的原因,也是你棄暗投明的機會。”

    “他們倆是夫妻關係,即便丈夫真有什麽想法,做妻子的也不可能主動證明。更何況,金聖姬毒癮嚴重,已經徹底淪為傀儡,證言不足為信。”

    正是因為想通了其中的因果關係,宋琳才選擇鋌而走險,放棄俄羅斯大使館的庇護、安撫張英洙的情緒、暴露金聖姬的藏身之所——隻為在這裏和對方談條件。

    李正皓的回答印證了她的猜想,也成功地逆轉了兩人的強弱地位。

    她將赤腳擱上男人的膝蓋,沿著褲縫若有似無地摩挲,語氣晦暗不清:“你無法證明張英洙的顛覆陰謀,必須找我幫忙。”

    深秋寒露悄悄降臨,朦朧了窗外的無邊夜色,也模糊了原本的一片澄靜。士兵們被召集去拆房子,小樓後麵不斷傳來“叮叮梆梆”的聲響,愈發襯托出大廳裏近乎曖昧的沉默呼吸。

    明白此時不能露怯,李正皓清清喉嚨,麵不改色道:“有沒有證據都無所謂,保衛司令部是反間諜機構,可以獨立行使審判權。”

    宋琳笑起來:“他是金聖姬的丈夫、最高領導人的姑父,怎麽可能任人隨意指控?”

    對方沒再反駁。

    “你也知道我是個傭兵。”她勾起腳尖,按壓那明顯的凸起處,悄悄用力,“收集數據、非法偷渡都是買賣,不代表本人態度。隻要價錢合適,你可以從我這裏得到任何幫助。”

    “比如說?”

    “金聖姬的下落、張英洙的陰謀、日僑的計劃……所以,拜托你也拿出點誠意來,讓我確定自己沒有白幹活。”

    男人眉頭輕蹙,試圖掩飾自己的情緒:“什麽誠意?”

    “你知道我想要什麽。”

    她傾身上前,雙手攀住對方的肩膀,嬌嗔道:“我隻要朝鮮政府製造恐怖活動的信息,建立統計數據庫就夠了,對行動本身不會造成任何影響。”

    隔著這樣的距離,再次聞到那吐氣如蘭的呼吸,李正皓的神經登時繃成一條直線,幾乎喪失思考的能力。

    他見識過“阿格斯”係統的能耐,想象得出宋琳所說數據庫的意義,卻不敢輕易卸下防備:“這相當於承認我們國家的恐怖軸心地位,會帶來極其惡劣的國際影響!”

    “核試驗、綁架日本人、大韓航空空難,朝鮮從來不在乎什麽國際影響。”

    “可是……”

    剩下的話語被以吻封緘,她的嘴唇柔軟而濕潤,配合著舌尖的輕抵舔舐,很快就讓人徹底放鬆。身體裏的回憶被喚醒,四肢不自覺地用力,李正皓閉著眼睛想起兩人曾有過的親密,隻感覺烈火焚身、不複清明。

    “給我,”她用沙啞的聲音祈求,“我想要你。”

    最後一根神經被崩斷,所有意誌、信仰、懷疑統統被碾磨成齏米分,再也無法重組。

    與此同時,洗手間裏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劃破了夜的寧靜。金聖姬被人發現後,瞬間情緒崩潰,整個人就像斷掉發條的齒輪,瘋狂宣泄著無盡的惶恐。

    李正皓慌忙推開宋琳,卻被她含住耳垂,威脅似的強調:“給我!”

    男人臉頰一陣燥熱,隻好含混不清地“嗯”了一聲,深吸兩口氣才勉強站起來。

    很快,金聖姬被拖進大廳,一雙枯骨般的瘦手攤開,似祈求似哀傷,整個人抖如篩糠。她披頭散發、泣不成聲,貴婦的趾高氣昂不再,徒留老者的懦弱和無助。

    樸永植敬了個禮,簡短報告:“藏在洗手間的夾層裏,外麵隔著工具間,所以之前才沒有發現。”

    李正皓低頭,一邊戴上手套,一邊下達命令:“帶走。”

    士兵們都很有規矩,往外走的時候目不斜視,步伐整齊而堅定,好像根本沒看見沙發上那個衣冠不整的女人。

    宋琳也沒有看他們,而是望著金聖姬佝僂的背影,幽幽地歎了口氣:“真可惜……”

    “可惜什麽?”理智重新上線,李正皓明白對方意有所指。

    她單手撐住桌麵,緩緩站起身來,感慨道:“金聖姬如果能夠成為領導人,對朝鮮來說不一定是件壞事。”

    李正皓冷哼:“然後讓張英洙在幕後掌權,最終實現和平演變?”

    “動不動就上綱上線,”宋琳摟住他的頸項,微微搖晃,“之前答應我什麽來著?”

    男人頓時石化,生硬地掰開那雙玉臂,卻始終不得其法,無奈澀聲道:“還要對金聖姬進行審訊,你先跟我去部裏一趟。”

    “遵命。”宋琳戲謔地敬了個禮,這才退開些許距離。

    再次走出大廳,藍紫色的夜空綴滿星辰,原本聚集的士兵和軍車都已經提前撤離,花園裏隻剩下一片亂糟糟的痕跡。

    小樓後半部分被拆成了鋼筋水泥,再也不複先前的雅致模樣。通往市區的街道上,燈光盡數熄滅,看不到來路,也看不清前程。

    忽有一陣涼風吹來,卷走身體裏微薄的暖意,宋琳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李正皓脫下軍大衣,披上她的肩頭,又用力扯緊腰帶,直接把人裹成了一顆粽子。

    宋琳一邊掙紮一邊辯解:“我不冷。”

    事實上,徹骨的寒意反而讓她更加興奮,就像這臨時生變的情勢一樣,充滿了未知的機會和挑戰——相較於狡猾的張英洙,維護朝鮮現政權的成本更低,還能順勢推進僑民撤離計劃,助安東一臂之力。

    這正是她不顧林東權反對,堅持拉攏李正皓的原因。

    從幕後走到台前,雖然會把自己置於走鋼絲的境地,卻能往朝鮮的核心情報機構釘入一根楔子,日後必將帶來難以想象的回報。

    朝鮮的自然環境很好,夜晚的空氣愈發清新。特別是在後半夜,為了節約能源,路燈盡數熄滅,隻剩漫天繁星如瀑,安靜地為世間萬物綴上一層柔光。

    李正皓看著她,視線被大衣領口露出的肩膀吸引住,無法挪開分毫。

    沐浴在星光之下,那皮膚細膩且光滑,如同一塊神秘的寶石,由內而外地煥發著光澤。

    鬼使神差地,他低下頭,輕輕吻上宋琳肩頭,用唇瓣細細摩挲,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