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沉重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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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們的猜測中,折騰將近兩個小時,到達夏元明家中已經將近11點了。

    夏元明迎了出來,我們將給孩子和大人買的東西盡數取下,然後與夏元明寒暄一陣子,便提著往院子裏走,卻秀秀蹲在門口的水泥地上洗著衣服。

    安沐趕緊蹲下來,將孩子手從水裏拿出來,掏出紙巾擦幹,這才說道:“大雪天的,怎麽能讓小孩子洗衣服呢?”

    夏元明連忙招呼道:“孩子不嬌貴,什麽事都讓她學著做一點吧!”

    安沐忽然換了一種不解的口氣說道:“就算要學,也得等到天暖和的時候再教啊!”

    恐怕翠芳等不了那麽久了。”

    安沐看了看夏元明,又看了看滿臉委屈的秀秀,然後將手一起放入水中,與秀秀一起搓洗著一條小棉褲。

    我知道夏元明的用心良苦,便不再多說,轉而問道:“安沐,洗衣服的水還熱嗎?”

    還熱著呢,翠芳姐呢?”

    她去村裏衛生室打吊瓶了,也沒什麽能力操持午飯了,你們知道我這個糙老爺們,什麽也不會,所以隻能按翠芳說的東西去買,不介意煮火鍋吃吧?”

    我笑了笑道:“我們豈會講究吃喝,放心吧,我去廚房幫忙。”

    ……

    外麵雪天雪地,在這個遠離了嘈雜和喧鬧的小屋中,炭火爐子讓這個沒有暖氣的小屋,顯得格外溫暖。爐子上的茶吊子燒著水,噴出的水汽將屋子弄得並不幹燥。

    桌子上擺著五個嶄新的酒精鍋,很顯然,這肯定是夏元明為了這頓午飯特地購買的,肝病的確傳染人,但是我覺得沒必要弄得這麽生分,這樣的行為也會讓幼小的秀秀被孤立開來,我不免有些擔心孩子的未來。

    忙活了半個多小時,我與夏元明將所需要的菜品盡數清洗幹淨,然後分裝在五個盤子中,便算是忙完了。

    待夏元明去接打吊瓶的翠芳時,我則將院子裏的雪清除一番,安沐與秀秀一起,趴在桌子上,手把手的教秀兒寫字,兩個人雖然都不說話,可是卻給人一種心照不宣的感覺。

    ……

    約莫將近一點左右,夏元明終於騎著摩托車將翠芳接了回來,翠芳整個人精神狀態比昨天好很多,卻遮掩不住病態,按照她三十來歲來說,現在正是好年紀,卻被病痛折磨的蠟黃,雖然消瘦,卻著不住她曾經美貌的事實,即便那雙眼睛已經微微渾濁,卻依舊有一種叫做生命力的東西在閃爍。

    夏元明順著我鏟出的小道,到達裏屋,沒來得及換濕掉的鞋襪,匆匆與我打個招呼,便連忙給翠芳倒熱水。

    我很羨慕這樣的愛情,有一種叫做相濡以沫的東西在裏麵,在病痛中,有個人不離不棄,便什麽都足夠了。有時候覺得,人這一輩子真的很短暫,像是在陽光明媚的午後打了個盹,這一輩子也便就這麽過去了……

    ……

    待夏元明換鞋襪功夫,我將酒精鍋點燃,然後與安沐一起,和翠芳拉起家常。

    當談到生活時,遭受病痛折磨的翠芳沒有抱怨一句,相反將所有的話題都放在夏元明身上,說起他時,她的眼中含著笑意,仿佛生活從未對她苛待過一般。

    片刻,夏元明從屋子中走出來,本來聊得正火熱的我們忽然就這麽靜了下來,然後微微仰著頭看著他。

    看什麽啊,摘個麵具而已,實在不習慣我也沒辦法,總不能讓我吃飯也帶上。”說著,夏元明轉身搬出一紮啤酒,放在桌子旁。

    我想,我的驚訝多少應該和安沐相似,從前,我猜測夏元明帶麵具的原因,可能是因為他臉部受了傷,或者在這個看臉的時代,他的長相會給歌聲打折扣,亦或是一種特立獨行的行為藝術……

    現在看來,似乎都不是。

    翠芳見到異常驚訝的我們,臉上居然露出少女般羞紅,說道:“我是不是特別配不上元明?”

    安沐注視著翠芳,半晌才輕聲安慰說道:“翠芳姐,若這世上隻用外在美醜來衡量愛情,那豈不是太膚淺了。”

    夏元明幹咳一聲,示意我們坐下。

    我倒是慶幸,虧得這夏元明帶著麵具,要不然不知道多少姑娘被他這張臉禍害了。他很有明星像,臉如鐫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臉俊美異常。和他的音樂一樣,外表看起來好象放蕩不拘泥,濃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揚起,顯得狂野不拘,但眼裏不注意表露出的深情。

    ……

    夏元明啟開了兩瓶啤酒遞給了我和安沐,又給秀秀打開一瓶營養快線,然後將那些菜品倒進了一些放入火鍋裏,那不斷騰起的熱氣和在空氣中彌散的辣味終於讓這簡陋的房間裏有了些暖意。

    待我們都加完菜品,夏元明直接拿起啤酒瓶向我們舉了舉說道:“錢辰,咱們喝一個,安沐,你根據量隨意就好!”

    我也拿起瓶子,安沐則文雅的倒入小碗一些,然後互相示意一番,但並沒有碰在一起,便各自喝了起來。

    安沐舉杯示意後,忽然問道:“夏元明,你是不是出過EP(俗稱細碟,是一種介於單曲與專輯之間的音樂發行形式)?”

    我很想說謊說沒有。”

    翠芳笑而不語的看著夏元明。

    我疑惑的看著安沐,安沐卻接著說道:“我說呢,剛剛第一眼就覺得你很麵熟,原來你真是歌手。”

    瞎打瞎鬧的撲街歌手,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提它做什麽。”

    你個歌曲很小眾,但我卻單曲循環了很久,你還記不記得那首《偏執狂》?”

    夏元明沒有說話,再次舉起啤酒示意一下我,然後便硬生生的將半瓶刺骨的啤酒灌下肚。

    翠芳起身,拒絕了安沐的攙扶,用浮腫的雙腿支撐著,扶著牆挪動著,走到裏屋,將一張光碟放入DVD中,然後整個房間便想起來夏元明的歌聲。

    夏元明閉上眼睛,仰起頭,許久都沒有再言語……氣氛沉悶到有些可怕,而他保持了這個姿勢許久之後,又啟開了一瓶啤酒,不計後果的喝著,似乎想在這沒有溫度的液體裏,找到一絲的安慰,找回那屬於自己的年少輕狂。

    聽完第一首歌,的確發現他這種文青風格的歌曲很小眾,可能也是夏元明前幾年的作品,因為顯得有些輕狂,但整個歌曲格調很高,甚至可以稱得上回歸,更應該稱之為精神的救贖和展望。

    待第二首歌前奏剛響起,夏元明便說道:“這首便是《偏執狂》。”

    ……這薄涼的信仰被我殺死,隕滅在血泊中密集,我以後再也不曾看到你,也許你正馭風而行,我偏執的奔跑在雨裏,卻被你挾著影子,一起栽到黑色的海裏,那朵辛夷花開的妖豔,變成白色的火焰,溫潤地燃燒在心底。這是一場戰爭,沒有誰輸誰贏,沒有誰對誰錯。我們都在現實中戰爭,沒有太多的信任和依賴,堅持固守著一小塊空間……”

    ……

    聽完這首歌,我似乎發現,它似乎並不是這張EP的需要,甚至都不是夏元明本人的需要,它更像是,這個生活的需要。我們生活在越來越富足的日子裏,卻依然還有惶惑,依然會感到心裏光明的缺失。而如此偏執的歌曲,在此時的出現,便不僅僅隻是一張EP了。它在用音樂的力量,通過夏元明這樣自覺自省的態度,警醒著我們去審視自己不太願意觸及的,內心裏最柔軟和脆弱的地方,更在提醒我們,不要放棄和忘記,人對於社會的最終意義和價值。這其中,包含著我們曾經的最單純的理想,還有我們對真誠對美的信仰。

    我將一塊煮好的雞脯肉夾給秀秀,然後這才又與夏元明說道:“以你的才華,隨隨便便找個大一點的平台,那是輕而易舉的!”

    夏元明並沒有回應,沉默了半晌之後,終於對我說道:“這張EP,它代表了掙紮,蛻變,皈依和歸流。其實想想,這操蛋的生活不就是這樣嗎?看看我們身邊,看看我們自己,哪一個人不是在經曆著這樣的所謂“成長”?這一路上,就要奔三甚至奔四的我們,看似就要或者已到達理想的彼岸,卻不曾想早已偏離了最初的方向。從前,我隻想著出名,可現在,我隻想好好的生活,陪翠芳過日子。”

    我望著他,看到的是虛妄靈魂下,活著的底線。而我又何嚐不是,在越來越被社會肯定的不停忙碌裏,依然還有惶惑,依然會感到心裏光明的缺失。忙碌代表著充實,榮譽代表著成就,卻也代表著我們已經慢慢喪失麵對理想與信仰的勇氣。

    翠芳低聲啜泣著,眼淚從深陷的眼窩中流出,流過枯黃的臉頰,摔落在桌子上的飲料碗裏,然後與水跡混合,再也分不清這水中哪些代表著苦澀,哪些代表著甘甜……

    安沐細心的幫著翠芳擦去眼淚,輕撫著她的背,抬頭說道:“過去的就都不說了,我們好好吃這頓火鍋,可以嗎?”

    夏元明又咬開一瓶啤酒,帶著歉意道:“抱歉,弄得大家這麽不愉快!”

    看著窗外灼熱的光線,我疲倦的靠在了椅子上,直到鍋再次沸騰,我輕呼出一口氣,對他說道:“生活就是一場修行,我們不能選擇,那麽便好好活在今天,那麽多未知不可料想的事情,就全部擱置,將它埋葬在這冰天雪地裏吧!”

    安沐看著翠芳,在她情緒穩定下來之後,這才稍稍放下心來,然後又忙著給秀秀夾菜,最後以菜品的口味,轉移了生活這個沉重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