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曠世才華誰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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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曠世才華誰可及()

    將韓岡今天的早飯放在桌上,看著鋪滿在桌麵上的書卷,韓阿李有些覺得奇怪,自家的三兒子往日吟詩作詞,才十五六歲就積了上百首下來。怎麽現在病好了這麽些日子,就隻顧著讀書?

    “三哥兒,怎麽這些日子隻見你讀書練箭,卻不作詩了?”

    韓岡愣了一下,馬上又笑了起來:“當年學問不精,所以也不覺得自己詩詞寫得差。但孩兒自投到橫渠先生門下後,才知道什麽是井底之蛙。比起諸多同窗學友,論詩才,孩兒是遠遠不如。”

    “哦……”韓阿李的聲音中透著些許失望。三哥兒一向是她最疼愛的兒子,從來都是可以向鄰裏親友誇耀的驕傲,直指望他能光宗耀祖。沒想到去了外麵遊學了兩年,回來卻說自己遠不如人。

    韓岡見狀,忙向母親解釋道:“不過論起經義大道,孩兒還是不錯的,先生也多次誇獎孩兒。經義是最正經的學問,詩詞歌賦都比不過的。”

    聽兒子這麽一說,韓阿李頓時喜上眉梢:“張先生是天上的星宿,他說的不會有錯!三哥兒你要聽張先生的,好好讀書,日後考上進士,也可光宗耀祖。”

    韓岡稱是受教,目送韓阿李笑著出房。這也是父母之心,聽著孩子自稱自讚的話,隻會為之高興,都不會懷疑半分。不過韓阿李所說的,也是他身體的原主十幾年來的心願。前任一門心思都放在讀書做官上,連帶著自己可能受了影響,不過,更有可能是如今的韓岡,對權勢對富貴的那種發自內心的渴望。繼承了這個時代流行的學術常識,又擁有千年後的知識,韓岡比起前任更有自信,也更有野心。

    可韓岡縱然有兩個時代的學識,想考個進士一樣還是水中撈月。進士科考的主要是詩詞歌賦,兼及一點策問經義。韓岡很有自知之明,他前身的詩才本已是慘不忍睹,自家繼承後更是尤差三分,想去考個進士完全不現實,恐怕連通過州裏的發解試都有難度。

    而且據韓岡所知,通過解試後的士子,稱為貢生,也可稱為舉人。但與後世的舉人不同,這不是一種終身通用的資曆,而是一次性的資格。這次通過解試,去京中考進士不中,那三年後如若想再考進士,還得先參加解試並通過,否則照樣沒有貢生資格,去不了京中。

    除非朝廷能改詩賦取士為經義策問取士,否則韓岡便無望一個進士。盡管如此,韓岡也從沒有動過抄襲後世詩詞的打算。沒有底蘊就別騙人,你可以欺騙一時,卻不可能欺騙一世。詩詞歌賦是統稱,不是抄兩句歪詩就夠的。

    就算靠兩首詩詞換了點名聲,到時有人請去赴宴,去還是不去?此時的宴席都要作詩助興,一個剽竊者能在酒席上就做出應景的詩句?

    這個時代文人的社交活動主要就是參加詩會。韓岡的記憶中就有七八次的經曆。詩會上作詩,要分韻限韻,指物為詩。詩還要合情合景,不能海闊天空的亂來。韓岡不認為自己能達到被限定了韻腳,看著風景、器物,就能謅出一首好詩的水平。還有幾人聯句,押著韻腳,你一句我一句,將一首長詩敷演出來。這樣的聯句詩,不但韓岡的記憶中有,在紅樓夢等古代小說中,也多有提及。

    隻有一兩首上品,其餘詩作皆是平平,在詩會上的表現甚至讓人難以入目,差距如此反而會惹人疑竇。若本來就是八十多分的水平,一下考個滿分,還能說是進步了。但本來隻有二三十分的水準,得個一百分,哪個會相信?

    韓岡的前生留下的記憶中有諸多名家文集雖然細節聊聊,但目錄還是有的其中詩詞隻占了小部分,除此之外,有表、有章、有傳、有記、有論,還有賦、狀、書等文體,不是局限於詩詞兩事。真要冒充個文學大家,各種文體都得涉獵。總不能隻會謅兩句詩詞,賦不會寫,表不會寫,傳記也不會寫罷?

    你可以找個借口說不再作詩,但日後找你寫行狀,寫墓誌銘,寫事記的總不會少,外人可以不理,親朋好友難道還能推嗎?這時又該怎麽蒙騙過去?事實上,沒有點真材實料誰能蒙混上幾十年?

    人心險惡,而文人尤甚。江淹僅是文字稍稍退步,就被嘲笑成江郎才盡。如果詩才忽高忽低,隻有幾首好詩出場,有可能不被人說成剽竊嗎?

    而且會做詩不代表會做官,曆代重臣,有文名的極少極少。李白、杜甫都是一輩子潦倒,何必跑上去添個自己的名字。而且要當官,也不隻進士一條路。陝西的進士一向不多,但當官的並不少,並不是非要考進士不可。

    除了進士科外,朝廷還設有還有明經科等科目的舉試,以選拔人才。韓岡的經義水平不錯,明經科的難度又不高,有‘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的說法三十歲考上明經已經算老了,五十歲考上進士卻還算年輕。前身留下的底子還在,韓岡自問隻要辛苦幾年,拿一個明經下來肯定要比進士容易得多。

    即便不想參加考試,韓岡還有受人舉薦而得官一途,這也是他信心的來源。西北戰事頻頻,對人才的渴求遠高於其他的地區。韓岡如今習練箭術,也是為了博個功名。隻要比武夫有文才,比文人有武力,再憑借自己的頭腦口才,混個出身真的不算難。

    二十多年前,李元昊舉起叛宋大旗,黨項騎兵在西北縱橫無忌。當時的北宋,已經三十餘年不聞金鼓,朝中無人可用。範仲淹、韓琦等名臣,陸續從朝中來到西北,將陝西局勢安定下來。這期間,多少關西英才都借勢得薦,入朝為官。又有多少軍中小卒趁勢而起,一躍登天。

    韓岡的老師張載,本也可能是其中的一分子。張載當時曾上書範仲淹,打算收複青唐吐蕃,作為攻打黨項人的偏師。後來因範仲淹的勸告,張載才棄武從文去考了進士,並開始授徒講學。可他自始至終都沒忘了教授弟子兵法戰策的學問,在如今大宋的各個儒家學派中,張載的關中學派是最為重視兵法的一脈。(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