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凡草草吃了點飯就離開了，何力交代的事情很重要也很急。人抓了回來，還出了槍擊事件，都是明白人，接下來就是榮譽和壓力並存的日子。現在爭取時間就是爭取主動權，廖凡哪裏還能坐得住？

    賈許民現在身上的壓力並沒有那麽大，還有閑心觀察何力的變化：“何局，我怎麽感覺你行事的作風變了？有點高深莫測？”

    何力微微一笑：“哦？還不如說我飄忽不定呢，你也變狡猾了，說說理由？”

    “賈二哥和劉刀疤為害古城也有一段時間了，他們搶了合眾公司好多次，龍哥還差點害了小茹，這種情況你都忍了，昨天怎麽突然就下定決心動他們？”

    “說起來有點複雜呢。”何力點了一支煙，靜靜地想了想，在賈許民麵前似乎沒有隱藏心思的必要。

    “老賈，我們生活在古城，這裏是省會，大大小小的角色如過江之卿，我們隻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有點重要，其實也很渺小。”

    何力的感慨讓賈許民心頭大震，靠！你還渺小？

    “我們這個民族，骨子裏其實是一個儒家的國度。凡事講中庸，待人講溫和。我身體內流的是高家和何家的血脈，你們看著高貴，說到底就是兩個吃不上飯的放羊娃而已，這也是老爺子常常掛在嘴邊的口頭禪。”

    賈許民嘴張得都合不攏了，放羊娃！也隻有你才敢這樣自嘲，換個人隨便試試？那還不成了事件？

    “時代的洪流讓高家何家走到如此的地位，其實，老人受了大半輩子的苦，馬尿都喝過。家裏人也很少有人敢去囂張，大都很低調，我們的家教還是很嚴苛的。我承認，人的出身是有差別的，這由不得自己選擇。”

    在這個古城的早晨，何力思緒如飛，“做人，關鍵還是對待別人的態度。偉人說過，不開第一槍！結果呢，占盡優勢開了第一槍的人輸了，你想一想，這是為什麽？”

    賈許民隨口而出：“開第一槍的人不占道理嘛。”

    “對啊！有理走遍天下，這可不是一句空話。拿我們這次事情來說，我們是正義的，道理就在我們這一邊，不管對方的背景多高，隻要他敢出手，我們這些人全被撤職了也算贏了。人人心裏都有一杆秤，所以，我們不怕。”

    賈許民想了想，才點頭說道：“我明白了，雖然廖凡撐在前麵，可是，有心人還是會察覺事情是你主導的。你一直在等待出手對付他們的機會，而昨天就是他們開第二槍的前夕，而道理在我們這一邊。”

    “今天突然說了這麽多，希望你今後做事也可以參考。不管怎麽樣，在外人眼裏我們是一個小山頭，但是，做任何事都是這樣的。偉人說過，站在最大多數人民一邊，為什麽呢？群毆才是最爽的！嗬嗬。”

    賈許民訝然一笑，抬手連連點著何力，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偉人的名言還有這種解讀？嗬嗬。

    何力站起來拍拍賈許民的肩膀：“你繼續坐鎮審訊，坐實賈方強這群人是一個黑澀會團夥。我呢，上樓再替咱們找一個幫手，準備打群架！偉人還說過，集中優勢兵力，各個殲滅敵人，嗬嗬。”

    看著何力邊走邊啃饅頭的背影，賈許民心裏不由充滿了自信。對方很強，但是自己這邊就一定弱了？嗬嗬，那就打一次群架。

    早晨八點多，古城突然下起了雨，起先很接著就轉成了中雨，天地都籠罩在一片雨霧之中，洗去了古城的燥熱，人心裏也清涼起來。

    “楊主任，事情就是這樣，現在涉黑的骨幹分子四十多人都落了，涉案的企業家、體製內的人一百餘人也在審核甄別之中，可以說是打了一個大勝仗。”

    楊鐵麵可是嫉惡如仇的典範，自然很高興：“小力，做得好！你沒有給老爺子丟臉，對這些社會的毒瘤，就得狠狠地打擊。”

    何力點了一支煙，看著窗外連綿不絕的雨霧，卻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楊主任，人是抓了，槍和毒品也收繳了回來。接著，劇情就該反轉了，該到英雄流血又流淚的環節了，嗬嗬。”

    嗯？楊主任自然明白何力情緒低落的原因，順便抓回來許多體製內的人，得罪人是難免的，“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既然做了就不要怕得罪人。我整天幹的就是得罪人的事情，還不是活的好好的？”

    何力淡淡地搖搖頭，神情很是凝重：“楊叔，我個人倒不怕，大不了丟官罷職，家裏的公司總能讓我有一口飯吃，可是參戰的幹警超過二百人，斷了人家的財路，首先那些帶隊的jǐng chá就該倒黴了。”

    嗯？都喊叔叔了。楊鐵麵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小力，把情況說清楚，到底這個團夥背後的保護傘是誰？連你也撐不住？”

    何力劍眉一挑：“如果我說接下來要和全省的力量對抗，您信不信？”

    “全省的力量？誰有這麽大的能量？”

    “這個團夥的首要分子賈方強，就是省裏二號的私生子。除了現場擊斃的，團夥的重要人物龍哥，就是省裏龍mì shū長的親侄兒，這兩個人上次我們都抓捕過，最終還是被迫放人了。這次涉槍涉毒，定罪是必然的，您說對方會怎麽做？”

    楊主任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沉默了。煩躁地點了一支煙，扭頭看著窗外的雨幕，久久無語。

    良久，楊主任才幽幽歎道：“我這是第二次來古城了，一號、方明清、張慶、嚴寬、周天民、還有畏罪自殺的倪震，這個古城到底怎麽了？這麽多人倒下，難道還不能自醒？真當我們紀委這把利劍是擺設？”

    這話題太沉重了，何力可不敢接，點了一支煙悶頭抽了起來。窗外的雨似乎又大了起來，讓人的心情不由沉悶起來。

    還時，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破了房間內的沉悶。何力低頭拿起手機，看是薑河的號碼，沒有猶豫就接通了，還刻意按下了免提鍵。

    “小力，事情我都知道了。龍mì shū長已經來到市委，點名要見你，還有省組織部一個副部長，看來情況不妙，你先過來吧。”

    何力掛了diàn huà，情緒頓時低落起來：“楊叔，省裏來人要見我。不出意外，他們應該開始動手了，我先走了。”

    楊主任的眉頭皺成了川字，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凡事不可過三，古城我來了兩次就夠了，我不想再來第三次！不要怕，我倒要看看，他們會做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