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一片赤誠，對王家忠心不二，在幫王景隆處理了幾件不是明麵上的事之後，就完全地被王景隆看作是自己家人。

    王景隆一共兩個老婆，都死了。

    大老婆生的兩個女兒，後來都嫁了好人家，不在臨豐。

    二老婆生了一個兒子，也就是王成龍，尤其受王景隆的喜愛。

    老六身上流著王成龍母親的血，所以他對王成龍也是格外的照顧，把他當自己孩子一樣看待。

    可是。

    他畢竟本性不壞。

    年少的時候都能因為見義勇為差點死掉，即便過了這麽多年，幹了那麽多的不明麵的事，他內心還是和王景隆不一樣。

    “所以程兄弟，你不用勸我，你想說的，沒說的，我都明白，但是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我就會一直走下去。”

    “你現在已經走不下去了好嗎，你都這樣了！”

    “那也是我自己選的，你別插手好嗎！”

    程長夏聽完了，內心激蕩，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他既覺得老六是愚忠，但又佩服他這樣的赤誠。

    人們常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救命之恩有如再造，當牛作馬也要報。

    但又有幾個人真的做到。

    老六三十年如一日，哪怕他做的事裏有不少是見不得光的事，他卻是做到了忠於自己。

    忠於自己這四個字說起來很輕鬆，但是做起來並不容易。

    當下的很多年輕人，一個個懷揣大誌，心有遠方，口號喊得震天響，要做這樣做那樣的事，要向世界證明自己。

    他們中很多人甚至連第一步都踏不出去，永遠停留在口頭上，這種人注定一事無成。

    也確實有部分人真的踏出了第一步，然後發現前路茫茫，道行險阻，要麽停止不前，要麽回頭，而這段經曆隻會成為他另一次高談闊論時的談資。

    更多的人可能走到三步九步九九八十一步，但隻要停下了，那就是停下了，仍然算不得真正的堅持。

    這類人嘲笑前一類人，說我堅持比你久，行百裏者半九十。

    真的堅持到最後，始終如一的人，是真的勇士。

    老六就是一個勇士。

    “我佩服你，真的。我也替你惋惜，我現在很後悔打斷你的手，對不起……”

    “何必呢，你不廢我我也要廢你，當時我也沒打算留手，何必說這些。”

    “好，不說這個，我再問你，你和湯欽立有什麽約定？王景隆那邊你是怎麽交代的？”

    “抱歉，這個我不能告訴你。程長夏，你隻需要明白，我不會做對不起王董的事，但我也同樣的欣賞你，你和我年輕的時候一樣，有正義感，有衝勁，唯獨內心沒有方向，我這麽說你肯定不會承認，但是你也必須承認，你所做的事都不是自己真正想做，而是形勢所迫。”

    程長夏沒有答話。

    老六繼續說。

    “我跟王董不需要交代，因為我現在做的事是我願意做的，也是他願意看到的，沐老大和湯師爺也樂意看到，這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果，你聽我一句勸，不要管了，沐老大不是你想像的那麽正派，湯師爺卻比你想像得到的更狠，如果有一天沒有沐老大保你，沒有下一個我站出來把所有的事扛了，你的下場會比我還慘。”

    “程長夏，離開臨豐吧，這裏不適合你……”

    門吱嘎一聲，被打開了。

    站在門後的小警察趕緊摘下耳機，窘迫地看了程長夏一眼。

    柳絮飛從外麵走進來。

    “行了程隊長，時間到了。”

    程長夏突然變得非常急躁，直接趴到桌子上，離老六隻有十幾公分。

    他看著老六的眼睛，那雙眼睛正在慢慢地失去神采。

    看著看著，程長夏的雙眼濕潤了起來。

    “老六……”

    老六衝程長夏搖了搖頭，輕聲道。

    “再見了，程長夏。”

    柳絮飛過來打開手銬，帶走了老六。

    隻留下程長夏趴在桌子上，淚流滿麵。

    “再見了，老六。”

    ……

    兩個小時後，程長夏回到了臨豐中學，在他宿舍的床上躺著。

    他跟老六的談話，似乎是說了很多，但其實可以說什麽都沒說明白，湯欽立為什麽要陷害程長夏，要致他於死地？

    如果隻是想讓程長夏不插手紫金礦場的事件，明明還有很多處理方式，但是湯欽立卻選擇了最複雜也是最狠的一種，就像倆人有深仇大恨一樣。

    老六隻說讓程長夏不要插手，那程長夏如果真的不管了，之後王景隆和湯欽立是不是真的就也會放過程長夏呢？

    還有沐夜不是程長夏想像中的那麽正派這話有什麽深意？

    太多太多的問題，都沒有說清楚。

    但是有一點程長夏是聽懂了的。

    老六累了。

    他幫王景隆幹了那麽多壞事，他累了，不想幹了，所以選擇了這麽一個衛道士般的方式退出，成全了所有人。

    也包括程長夏。

    他一直在強調讓程長夏不要管了，甚至還讓程長夏離開臨豐，這話裏的意思是覺得程長夏鬥不過湯欽立和王景隆，如果程長夏繼續下去，很可能真的會死在他們手上。

    程長夏離開公安局的時候問過柳絮飛。

    問老六這個案子是不是就這樣結了，柳絮飛說是的。

    有級別高於他的高層直接插手，證據這些也不需要柳絮飛經手，總而言之，老六的案子定了。

    死不死的，等結果。

    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