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六十章 殷鑒青史冊 篤於恩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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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站著的是總管司禮秉筆太監陳璧中,微微探著身子,拿著拂塵驅趕撲火的飛蛾.
內宦侍奉天子,陪王伴駕,一言一行,都能上達天聽,其勢比於王侯,總管司禮秉筆太監職品雖然隻有四品,可是位高權重,絕非普通宦官可比。
陳璧中之所以擔當這一皇宮之中最為重要的職司,倒不是因為他在宮中善於鑽營,也不是他善於耍弄權術,而是因為他與賢德皇帝至為親近的緣故。
陳璧中看上去四十多歲,白麵無須,看上去精明有力,並沒有普通太監的臃腫肥胖,顯得精明而幹練。
他是跟著賢德帝從九江王府而來,對賢德帝的飲食起居,服侍的無微不至,君臣也是無話不說。
賢德帝自幼飽讀史書,知道宦官幹政的危害,他能登上九五之尊,委實有些僥幸,不過一登上天子之位, 便立誌做有為的明君.
鑒漢唐宋明宦官幹政的劣跡無賴,更絕不允許自己的青史之名留下宦官幹政的白璧之玷,因此也不會讓太監染指朝政。
他當政之後,對於太監的疏遠前所未有,平素裏決不讓太監與聞軍機奏折。
同時為了遵守太監不得幹政的祖訓,每逢朝政,並不要太監跟隨,太監更休想與聞政事。
昨晚升殿,他也不要陳璧中跟隨,甚至大殿之中連一個太監都不要,也正是為此。
不過陳璧中是他從九江王府跟隨到京師中唯一的親信,也是他從九江王府的庶出長子成為當今的皇帝所帶的唯一家仆。
他以藩邸庶子繼承皇位。為了向天下展示自己作為天子的大公無私,以及向宗室表明作為一國之主,示人以用人匪親的心胸氣度。
他隻帶著這個自由照料生活棲居的太監來到京師服侍自己的生活,一個位尊九五的皇帝僅有這些要求,那些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宗室王公自然沒有話說,一力輔佐他登上皇位的孟國公言世昭對他的做法也感到極為得體。
陳璧中自幼撫養自己長大,遠遠超過一般的主仆關係。
他雖然是長子,卻因為嫡庶有別,其母並不受寵。
且母親在他三歲的時候已然見背,九江王好內遠禮,妻妾眾多,子女差不多二十餘人,像是多數的王公子弟,個個飛揚跋扈,不學無術。
王公字第的幼年少年皆都是子憑母貴,他這位庶出的長子,自然也不受九江王的待見。
這陳璧中乃是指定服侍他的奴仆,對他的服侍,無微不至,一向將幼年的賢德皇帝當做親子侄看待。
此人了無牽掛,據他自己說,乃是個孤兒,無牽無掛,孑然一身。因為貧寒饑餒,所以賣身入皇宮做了灑掃太監,數年之後被分賜給九江王為奴,至今已經服侍過兩任九江王。
就賢德皇帝的本心,陳璧中實在和他有父子情誼,他對陳璧中也有一種孺目感激,如果不是他的悉心教養嗬護,自己能否長大成人,也是未可知的事兒。
不過他拘謹於主仆尊卑,對於陳璧中的感激親厚也隻是偶爾流露,絕不會故意的顯明。格於他的太監身份,自然有些事也不會親口直宣。
今晚陳璧中從皇上的神情之中也似乎料到有些大事將要發生,昨晚太極殿中發生的事兒,他自然也有些風聞耳傳。
這些事令皇上不快,但是皇上不說,他自己也並不提起,惹他不快,他謹守尊卑有別的宮廷禮儀。
因為他以豐富的閱曆經驗來看待宮廷,知道這個地方要想生存久長,要麽弄權幹政,要麽小心翼翼,休要越過雷池半步。
因為他見慣了無常變幻,對於人世間的功名利祿,恩怨情仇,早就看得淡了。
他垂首站立,並不像平常時候和賢德皇帝說些話,偶爾插科打諢,開些不傷及主仆尊卑的玩笑。
靈鏡公主發現賢德帝的兩腮已經陷了下去。
他的眼睛通紅,眼圈發黑,楚留香見到賢德帝的頭發似乎一天之內便白了許多,忍不住為這個二十多歲的少年感到悲哀。
做皇帝對他而言或許不是榮耀威風,或許不是誌得意滿,而是一種無法言喻的熬煎。
而最奇怪的剛才那個綠衣女子坐在殿下,呆呆的看著賢德帝。
楚留香發現綠衣女的麵目依稀和靈鏡公主酷似,臉上卻有一股孩子氣,稚嫩嬌豔,猶如初綻的牡丹。隻是神色之中帶著三分憂慮。
大殿之中,僅僅隻有三個人,靈鏡公主見到這番景象,吃了一驚,並不在發瘋發狂,跪倒施禮道:“參見皇上,不祥之女靈鏡冒昧夤夜前來覲見,還請恕罪。”
賢德帝也想不到,這個別人和自己眼中瘋瘋癲癲的堂妹今日為什麽會來見自己。
而且還有幾個不知禮儀的宮女用漁網綁縛住一個人跟隨在後麵。
他自己心事重重,也沒有再注意到那個漁網中的人是楚留香,隻是以為她又胡鬧抓人玩。
這種事對他也已經習以為常,他也並不在意,楚留香低著頭,似乎在思考一些心事。
賢德帝也不看被綁縛的楚留香和那些宮女,嗔怪道:“賢妹既然身體不適,何苦來這裏呢?這裏是煩心之地,你忒也莽撞,綁著一個人所謂何來,難道又是刺殺你的刺客不成?你又開始胡鬧了。”
其實賢德帝同情這個女孩子的命苦,早在他登基的五年前,靈鏡公主便從西域被金忠廉救回京師,那時候她已經算是異國王妃。
賢德帝本來姊妹兄弟眾多,卻都疏遠的緊,那些九江王的不肖子女,也沒有人將他這個沉默寡言的兄長看在眼中,誰也料不到他能夠成為九五之尊。
對於那些看風使舵,趨炎附勢的兄弟姊妹,他早就厭惡已極。
在宮廷之中,他卻頗為篤於親情,對於皇宮中的這些堂姊妹還有太後,太皇太後頗為照顧,自己也從中得到了親情慰藉。在恩情涼薄的皇族之中,他反而得到了一絲親情的可親可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