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憤01章 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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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著昨日,裴邵竑這一日心情都頗為舒暢。

    申末下衙後,便立時回了府,想著晚膳前跟曲蓮說說話兒——昨夜自己有些孟浪,許多話還未來得及說,她便沉睡了過去。

    今早瞧著她麵色不好,心裏就有些後悔,還有些惦記。

    誰想著,這剛進門就見她獨自坐在宴息處的炕上。手裏雖拿著針線,人卻在出神。他在一側隻瞧了片刻,心頭那份興奮勁便沉寂了下去。

    此時又聽到小丫鬟這般詢問,心中自是立時明白。

    雖脫口問了這是怎麽回事,卻非質問曲蓮。話音剛落,他自個兒便站了起來,拔步便要向外走。

    曲蓮心中一驚,恐他要去紫竹堂折騰,不及放下手中針線,便起了身。

    還未等站穩,便覺得一陣眩暈鋪天蓋地的襲來,眼前漆黑一片。慌亂中,她隻得張著雙手胡亂的摸著,想要按住身前的炕桌穩住身形。

    裴邵竑正一臉怒氣的走到了簾子處,隻聽得身後哐當一聲。他倉促轉身,便瞧見曲蓮雙手撐著炕桌,一臉蒼白,緊閉雙目,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裴邵竑心中大驚,一步便邁了過去,在她即將要摔倒之際堪堪將她抱住。他心中亂成一片,瞧著懷中麵色如同白紙一般的曲蓮,隻顧得上疊聲問著,“這是怎麽了。”見一邊小丫鬟一樣嚇白了臉,隻又朝著簾子處大聲喊著,“來人!”

    聽他這般厲喝,蔡婆子與染萃一塊兒闖了進來,見曲蓮麵色蒼白似毫無聲息的半躺在裴邵竑的懷中,兩人也是驚白了臉。

    蔡婆子先反應過來,忙對裴邵竑道,“世子爺,快讓大奶奶躺下!把她褙子脫了,讓她順順氣。”一邊又對染萃道,“趕緊去倒杯熱茶來!”

    染萃忙不迭的跑出內室,裴邵竑便將曲蓮打橫抱了起來,大步進了內室。

    蔡婆子跟著進了內室,小跑著將內室的窗子支開。回頭見裴邵竑正在給曲蓮脫身上的褙子,便問道,“世子爺,可要請大夫?”

    裴邵竑立時便道,“快去請!”

    曲蓮此時緩了過來,聽他這般說道,便忙按住他的手,緩了口氣才道,“不要。”

    見她說話的聲音都是這般有氣無力,裴邵竑心中一陣冒火,卻又怕驚著她,隻溫聲道,“你且歇著,旁的事一概不要管。”待給她脫下褙子,便又問道,“可覺得好了些?”

    聽他語氣中滿是緊張,又見那邊蔡婆子急匆匆的出了內室,想是去請外院管事尋了大夫前來。曲蓮隻得將心中不安壓下,朝著他點了點頭。這會子,染萃已端了熱茶來,裴邵竑也不借她的手,隻親自將曲蓮扶了起來,喂她喝了些水。

    喝了幾口熱茶,曲蓮便覺得身上緩和了一些。方才也隻是起的猛了些,不知怎地便這般難受,又因今日費神不少,便覺困頓起來。

    見她睡了過去,裴邵竑這才自床榻起來,朝著染萃使了個眼色,兩人便出了內室。直走到廳堂,裴邵竑才詢問道,“今日到底出了何事?”他不過一日不在,嘉禾軒裏竟似翻了天一般。

    見他蹙著劍眉,一張臉黑的如同鍋底一般,便是身上都隱隱冒著些煞氣,染萃隻低了頭戰戰兢兢的將晨間徐氏的為難一股腦兒倒了出來。待說到最後,思及回到京城後曲蓮受到的委屈,眼眶也泛了紅,那淚珠子便打起了轉兒。此時瞧著裴邵竑一副怒容,心中也染上了火氣,“……世子爺偏隻瞧得著眼前,您心疼大奶奶,奴婢曉得。可如今夫人瞧著大奶奶怎麽都不順眼,便如今晨,您那般囑咐奴婢,奴婢便想著既是您的吩咐,自是無礙。誰想著,夫人便因大奶奶今日請安晚了半個時辰,便對大奶奶萬般擠兌……”

    “行了!”裴邵竑越聽心中火氣越聲,不待她說完便猛地一腳踹翻了麵前的椅子。他自不是不滿染萃的大膽違逆,不過是氣自己這些日子來竟未注意到這些狀況。聽著染萃一聲聲的指責,他心中滿是羞愧。又有些心疼曲蓮竟將這些委屈全埋在心中,麵對自己卻一聲不吭。

    思及此處,他心中竟生出些許惶然。她自己扛著這些,是因為不信他能替她做主,還是完全不在意這些,不過隨遇而安過著日子?

    他有些頹然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又無名覺得身上有些疲憊,隻揮了手讓染萃退下,隻剩自己一人坐在椅上出神。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便有紫竹堂的小丫鬟來詢問,裴邵竑抹了一把臉隻回了西側間換了身椅上便去了紫竹堂。

    待行到紫竹堂正房外,便聽得內間裏傳出了裴邵靖與裴玉華的笑聲。

    他站在院中燈火暗淡處,聽著那笑聲,隻覺得十分刺耳。那透著燈光的屋子,原本是讓他覺得十分溫暖的所在。

    如今卻似物是人非,那牆內越加熱鬧,這牆外便越加孤寂淒涼。

    他站在院中,讓這初春的冷風將身上吹透,隻覺得思緒清楚了些,這才自個兒挑了簾子進了屋子。

    見他進來,一屋子丫鬟仆婦自是行禮請安,裴玉華也牽著裴邵靖過來給他行了禮。他麵上溫和的衝兩人點了點頭,便朝著徐氏看去。

    徐氏見他身後無人,待他行了禮後便冷了臉色道,“你媳婦呢?”她冷笑了一聲,不待長子回答便又道,“她如今越發的不像樣子了,辰時請安遲了不說,便是晚膳也不來了,是不是連我這婆婆也不放在眼裏了?怎麽了?難道還得我親自去請她?”

    裴邵竑站在炕前,聽著徐氏這般劈頭蓋臉的教訓。隻想著,便是在自己麵前,徐氏都這般教訓,平日裏還不知曲蓮受了多少委屈。這般想著,心中火氣便有些壓製不住,他隻攥了放在身側的拳頭,狠命讓自己冷靜下來,低聲道,“母親息怒,曲蓮她有些不好,兒子便讓她留在了嘉禾軒。”

    徐氏這般動怒,一屋子仆婦自是有些眼力,除了伺候的,大多都低著頭出了內室。裴邵靖也有些害怕,隻緊緊攥著姐姐的衣角,瞧瞧母親又瞧瞧哥哥。

    裴玉華見兄長麵色難看,又見徐氏一臉怒容,便心知不好,衝著身邊的紅繡使了個眼色,紅繡立時便垂著頭也出了內室。

    聽到長子為曲蓮說話,徐氏心中怒氣更勝,猛地便拍向麵前炕桌,氣的聲音都有些顫抖,“怎麽著?我不過說了她幾句,她就身上不好了?你這是什麽意思?是在怨我苛待了她嗎?”

    “母親!”裴玉華見此狀況,也顧不得什麽,幾步行至徐氏身邊,急聲道,“母親且消消氣,大嫂子自不是那樣的人。既是大哥哥這般說,那定是錯不了的,便是有什麽事情,也等晚膳後再說吧。”

    她一邊說著,又去拉裴邵竑道,“大哥哥,你且先坐下。都是自家人,有什麽過不去的事情。許是母親跟大嫂子有什麽誤會,一會兒說道說道,自是能解開。”

    裴邵竑心中雖怒火沸騰,待出聲時卻出奇的冷靜,他順從的自椅子上坐了下來,隻對徐氏道,“母親,如今曲蓮已是您的兒媳。您便是不能如對待兒子一般,也請看在兒子的麵上,不要再拿她當婢女辦看待。”

    裴玉華一聽,心中便暗暗叫苦。

    他這一番話,聲兒雖平淡,隻那話語中含著的憤懣恐怕便是年幼的裴邵靖都聽得出來。徐氏果然聞言大怒,她抬手指著裴邵竑,身上都哆嗦了起來,恨聲道,“我算是聽明白了,你如今便是尋我給她出氣來了!你如今是能耐了,便是母親都敢違逆了!我不過給她立一立規矩,你便在我這裏陰陽怪氣的說我苛待她?你出去問問,哪家婆婆不是如此?!再說她在你身邊已經一年多了,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我不過讓她領了兩個丫頭回去,她便連晚膳都不來紫竹堂,還什麽身上不好……”

    “夠了!”

    一聲怒喝在簾外響起,如同平地驚雷辦炸響。

    徐氏被這一喝驚得渾身抖了一下,還未出口的話立時便噎在了喉嚨裏。裴邵靖更是被嚇得眼淚都快飛出來了,便是裴玉華也是麵色一白。

    便見裴湛一把扯了簾子,大步的走了進來。

    裴湛年輕時脾氣不好,隨著年歲漸長脾氣收斂了不少,家中子女也少有見到他這幅模樣。隻見他大步走到徐氏麵前,沉著一張臉瞪著麵色開始泛白的徐氏道,“你是舒坦日子過得不耐煩了,非得尋幾個人出出晦氣嗎?”

    一句下來,便見徐氏臉色愈加蒼白,嘴裏喏喏的也說不出話來。

    裴湛橫了她一眼,見她神色委頓下來,再不敢言語,這才轉身瞧向此時已站起身的裴邵竑,冷聲道,“你跟我過來。”

    說罷,便又朝著外間走了去。

    裴邵竑深吸了口氣,朝著徐氏行了禮,便跟著走了出去。

    兩人出了紫竹堂,也不說話,隻一前一後的直走到了外院書房。

    作者有話要說:這兩天工作太忙,昨晚太累沒寫出來……

    今天也有些晚了,明天休息,我會多寫一點,爭取來個肥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