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125探查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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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玉華在嘉和軒中隻坐了一會,見染萃提了食盒來,便離了院子。
曲蓮坐在炕上自窗欞處看著她走出院外,這才對正擺著早膳的染萃問道,“夫人那裏可是有什麽動靜?”
染萃聞言愣了愣,道“大奶奶是指什麽?夫人隻在昨日遣了春鶯姐姐來瞧了一眼,見您睡了,便沒進來。”
曲蓮聽了,在心中搖了搖頭。
如今丹青不在身邊,卻是有些不甚方便。她想了想,方對染萃道,“你且停一停,我有事吩咐你。”
染萃聞言,隻得放下手中活計,認真聽曲蓮吩咐。
“你一會兒去紫竹堂找了芳菲,仔細問問從前日午時之後到現在,夫人做了些什麽、去了那裏、又見了些什麽人說了什麽話。點點滴滴,一絲不漏的回複給我。”說到這裏,她頓了頓,複又道,“還有便是紫竹堂裏的丫頭仆婦們,這兩日可有人見過府外的人。”
染萃得了差事,心裏雖不明白,卻也沒有多嘴,立時著了小丫頭香川伺候曲蓮用膳,自個兒便朝著紫竹堂去了。
見染萃出了內室,曲蓮隻端了放在麵前的碧梗米粥,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染萃如今也曉得她晨間聞不得飯味兒,準備的也都是些氣味寡淡的東西。
她一邊喝著粥,心中卻在反複思量這局中幾人。
自二月下旬以來,裴邵竑連著去了徐府有四次之多,若是一兩次還能說是為著萬成琇之事,這許多次數,則是有更要緊的事情。
皇帝既然將擊破漢王與天策衛的差事交給裴邵竑,同時放心的將大軍交在他手上,必然與他交底了徐壽之事。那麽他這幾次去徐府,便是為了勸說徐壽投歸皇帝。
曲蓮想到這裏,心下黯然——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她的身份,不知道他外祖父手上沾滿了她親人的鮮血。
她放下那青花小碗,轉頭看著窗外,將心中的黯然狠狠撇了出去。
院子中的那株海棠已經完全開敗,繁茂的葉子長了出來,密密匝匝層層疊疊,顯得愈加旺盛。
香川見她隻用了小半碗碧梗粥,又愣愣的瞧著窗外,不禁有些擔心,道,“大奶奶,如今雖已是仲春,但晨間風涼,奴婢還是去把窗子關上吧。”
曲蓮回了神,瞧向她,隻淡笑著點了點頭。
又過了半個時辰,染萃便回了嘉禾軒。
香川年紀雖小,平日瞧著也木訥,此時倒有些眼色。迅速收拾好了炕桌,便提著食盒悄聲的退出了內室。
“可問清楚了?”曲蓮問道。
染萃雖麵有忐忑,卻仍是點了點頭。行至曲蓮身邊低聲道,“奴婢去了紫竹堂,不見芳菲,便問了小丫頭,說是去了灶間。奴婢便去了灶間,果見她正受著一盅馬蹄蓮子湯。奴婢便將大奶奶吩咐的細細的問了她。”
曲蓮點了點頭,“可有人瞧見?”
染萃搖頭,“奴婢去紫竹堂時,並未進院子,隻問了院子裏灑掃的小丫鬟,便直接去了灶間。因過了早膳的時候,灶上除了一個挑水的婆子也再無他人。”說到這裏,見曲蓮頷首,染萃心中稍安,便繼續道,“芳菲說起,您進宮那日,夫人去了一趟徐府,是巳時動身,剛過未時便回了。除此之外,夫人並未見過府外旁人。”
果真去了徐府……曲蓮想了想,便又問道,“那其他人呢?”
染萃便道,“紫竹堂裏這幾日有三人與外人見過麵。一個是紫竹堂裏的二等丫鬟秀蘭,一個是李姨娘屋裏的琳兒,再有一個便是春鶯姐姐。”
曲蓮立時便問道,“見的何人?”
“秀蘭再過三個月就要放出去嫁人,昨日她娘來尋她要銀子,說是給她打的頭麵還差銀子。琳兒是見她兄弟,琳兒她老子是個藥罐子,全家都指靠著琳兒的月錢過活,是以每月的這一日她弟弟都會來拿錢。春鶯姐姐是見了她當家的,至於為了什麽,芳菲也不好過問。”
曲蓮聞言思忖片刻便點了點頭,“方媽媽如今歲數大了,也不怎麽管事。春鶯倒成了紫竹堂的管事娘子,芳菲自是不能過問她的事情。”
說到這裏,染萃突地“啊”了一聲,又道,“大奶奶,還有件事。奴婢這兩日心裏亂著,這件事便忘了與您說起。您進宮那日,咱們院裏那位林姨娘去了一趟聽濤院。恰讓奴婢撞見了。因著大奶奶不在府裏,奴婢便問了兩句。說是聽濤院那位秋鸝姐姐要做夏裳,針線上又有些不利索,便請了林姨娘過去。”
這由頭倒也勉強說得過去,隻是這個日子口的,做什麽夏裳。曲蓮想了想,卻有些理不出頭緒。此時更為要緊的是那三人的行跡,曲蓮便暫時將夏鳶之事放在腦後,想著如何能探尋一番與三人接觸之人。
因失了丹青這個幫手,曲蓮便有些為難,思忖片刻便對染萃道,“你去外院把鬆哥兒喊來,就說我有事尋他。也不用立刻就來,等他上完課再來。”
染萃聽了低頭應是,便出了內室。
染萃剛出了內室,香川便又進來了,手裏端著的托盤上放著一個霽紅的藥碗。
曲蓮見她進來,便緩了麵色招手叫她過來問了幾句。見她垂著頭一一作答,話雖不多卻句句緊要。又想著這一年功夫冷眼瞧著,比起描彩那小丫頭,倒是可靠多了。
如今嘉禾軒中也隻染萃一個大丫頭,自是不能事事都壓在她身上。小丫頭們,也該用起來了。
想到此處,曲蓮便攜了她的手,低聲吩咐起來。
徐壽此人,城府極深、手段不窮。徐氏既已與他碰麵,便不能不防。香川是個小丫頭,便是長長出入嘉禾軒與紫竹堂也不會如染萃那般引人注意。曲蓮將飲食交給了染萃,便著了香川作了這嘉禾軒的眼線。
如今日這般差事,便可交給她去做。
隻是香川雖老實可靠卻仍有些木訥,曲蓮也不急躁一點一滴,細細的教她,兩人在內室直說到了午膳時分。
院子裏傳來了說話的聲音,曲蓮抬眼看去,便見陳鬆跟著染萃進了院子。
陳鬆晨間才離了嘉禾軒,中午便被染萃叫了回來。
這孩子還以為曲蓮有什麽不好,嚇得臉色都泛白了。唬得染萃再三跟他保證,說曲蓮好著呢,他這才半信半疑的跟著染萃到了嘉禾軒。
待見道姐姐好端端的坐在炕上,他這才安了心。
“阿姐有何事尋我?”陳鬆見曲蓮麵色無異,語氣也開朗了些,幾步跑到炕邊,在曲蓮對麵坐了下來。
曲蓮卻笑了笑道,“便是有事也不如吃飯重要。”又問道,“我聽染萃說你不到辰時便去早課,這都兩個多時辰了,可是餓了吧。”一邊說著,便著了染萃去灶上取午膳,又使了個眼色給香川,讓她跟上去將方才那番話說與染萃知曉。
陳鬆心中惦記姐姐的事情,便直說不餓,非要她先說事情。
染萃在嘉禾軒的小廚房領了午膳回來,見狀便笑道,“鬆少爺,便是您不餓,也得想著我們大奶奶如今可是雙身子。她可不能餓著了。”
曲蓮聽染萃提起她肚子裏的孩子,麵上的笑容便淡了幾分。
陳鬆一聽卻“呀”的一聲,懊惱的拍了拍自己腦門,麵上有些訕訕道,“我竟忘了這件事。染萃姐姐說的對,便是餓著我,也不能餓著我外甥。”
他小大人似的話,一下子便將染萃逗樂了,隻聽“撲哧”一聲,笑的她渾身直抖。因著她二人麵上輕鬆,曲蓮心中的陰霾也被衝淡了幾分。這宴息處之中,氣氛倒也轉好不少。
待用了午膳,曲蓮便將丫鬟們遣出了內室,自個兒下了炕領著陳鬆進了內室。
陳鬆見她麵色肅然,自然也收了聲兒,麵上也端了起來,跟著進了內室。
上午染萃所說三人,曲蓮都認得。不僅僅認得,對其家裏人口、狀況也個個了解。回京如今也已經三月有餘,她平日裏除了盯著丹青那邊探尋的消息,便是將裴府之中有頭臉的丫頭仆婦們認了個遍,包括她們家裏的人。
今日聽染萃說起這三人之事,粗粗一聽似並無錯處,這也是曲蓮會將陳鬆叫來的原因。既然明麵上瞧不出痕跡,便要深查。
“阿姐要你幫忙查探三個人。”曲蓮領著陳鬆在內室圓桌邊坐了下來,便如教導香川一般開始教授陳鬆,“查探一人不能隻從表麵去瞧他今日做了什麽明日又要去哪裏,更重要的便是瞧出這其中不同尋常之處。便如這人日日去西頭莊子喝酒,偏偏今日去了東頭,這其中便定有不尋常之處。”
內室之中,曲蓮將那三人所見之人一一告訴陳鬆知道,讓他在心中記下。
“你如今年紀還小,更沒有做出這樣的事情,阿姐便也不需你循著他們的行跡做出判斷。阿姐要你做的便是將這幾人近一個月來到過的不尋常的地方,見過的不尋常的人,做出的不尋常的事情都記在心裏,然後回來告訴阿姐。你可明白?”
陳鬆細細的記了下來,麵色開始緊張起來,低聲問道,“阿姐為何要我做這些事?可是這些人對阿姐不利?”
曲蓮見他如臨大敵一般,便衝著他笑了笑,也不瞞他,“阿姐也隻是對這幾人有些疑心,隻因手頭無人,便隻能托付阿鬆去查一查。”
陳鬆聞言,雖不知曲蓮究竟因何這般行事,卻也因阿姐這般看重自己高興了起來。他咧了嘴笑了笑,隨即便又問道,“阿姐,若我一人辦不成可能叫上翟三哥?”
曲蓮思忖片刻便頷首道,“你若是覺得為難,倒是可以去尋翟庭玉,隻是盡量不要讓翟教頭知曉,可聽清楚了?”
陳鬆聽了,立時鄭重的點了點頭。
曲蓮見他明白,又瞧著窗外天色不早,便讓染萃領著他離了嘉禾軒。
待二人出了院子,天色已然漸漸暗了下來,曲蓮隻覺得身上疲憊不堪。
她今日做了這許多事情,又與香川、陳鬆說了好些話,此時便有些眩暈之感。
正想著去床榻上躺一躺,簾外卻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曲蓮一怔,便見染萃撩了簾子進來,急急說道,“大奶奶,奴婢將鬆少爺送到了角門處,見侯爺的小廝正疾奔著去尋羅管事,說是侯爺突然暈厥此時人事不省!紫竹堂那裏,此時已經亂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