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126裴府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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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竹堂內真真切切亂成一團。
便是整個裴府,此時也是亂了分寸。
整個府中,到處是形色匆匆麵帶擔憂的丫頭仆婦。
如今裴邵竑領兵在外,裴湛這一倒下,徐氏便失了主心骨。便是以往,總還有個曲蓮鎮得住場麵,可如今徐氏對她心中總有疙瘩,這幾日裏每每想起她總是訕訕然,到底沒好意思遣了丫頭去嘉禾軒。
裴湛如今人在外院書房,徐氏便領著女兒自紫竹堂匆匆到了外書房。
一進院子,便見裴湛的小廝含光站在院中急的直打轉。
見到徐氏與裴玉華到了院子,含光幾步便奔了過來。
徐氏便急道,“侯爺如何了?”一邊說著也不顧他回答,便朝著屋內行去。含光便跟了上去,說道,“白日裏還好好的,這剛用了晚膳說是要看會書,便來了外書房。小的便跟著侯爺來了這裏。隻覺得侯爺似有些氣息局促,看了會書也是心神不寧的。小的便勸侯爺與其在屋裏悶著,不如去院子裏散散心。侯爺便著小的去鍾姨娘那裏,說是幾日不見四少爺了,讓鍾姨娘帶過來瞧瞧。小的,剛出了門,便聽屋裏‘哐啷’一聲。心知不好,便轉回頭又進了屋子,便見侯爺倒在地上。”
此時幾人已進了屋子,徐氏顧不得其他,有小丫鬟撩了簾子,她便立時進了外書房的內間。裴玉華則問那含光道,“大夫什麽時候到?”又問道,“你心中可有數?父親為何暈厥?”
含光聞言頓了頓,道,“原來世子爺為侯爺請了一位大夫,這幾日倒也見成效,侯爺說身上疼痛已見好。偏偏今日一早,那大夫便離了府,說是要回鄉一趟,家中有急事,隻留了藥和方子,囑托我們照著方子用藥便可。至於大小姐說的心中有數……小的慚愧,確然不知侯爺為何如此。”
裴玉華見問不出什麽,隻歎了口氣,又問道,“大夫什麽時候到?可請了禦醫?”
含光忙道,“小半個時辰前,已拿了侯爺的名帖去請了禦醫,再過半個時辰便能到了。”
裴玉華聞言,心中稍安,便也進了內間。
待進了內間,室內點了燈,倒是十分亮堂。
有兩個丫鬟伺候著,躡手躡腳的。裴湛躺在床榻之上,麵色青白,呼吸幾不可聞。她心中揪了起來,幾步便行至榻前,跪在腳踏上看著父親。
徐氏此時已坐在一邊,抹眼垂淚。
裴玉華隻覺得心髒突突直跳,此時已經顧不得徐氏,隻仔細瞧著躺在榻上的父親。她雖每日向父親請安,卻從未這般覺得一直在心中十分高大威武的父親竟如此時般消瘦虛弱,腦海中總是浮現出來小時候,她跟在哥哥身後到府門處去送父親出征。那時候,父親一身甲胄,那英武的模樣,滿京城再也尋不到第二個……
她心中酸澀,眼眶中便蓄滿了淚水。
過了半個時辰,便聽到外間傳來腳步聲,她心中一喜,應是大夫到了。忙忙站了起來,卻隻覺得膝蓋酸痛,差點又跌倒在腳踏上。(平南文學網)
簾子唰的被撩了起來,含光打頭帶著一位年歲不小的大夫走了進來。裴玉華一瞧,心中稍安,來的正是此時執掌太醫院的顧醫正。她上前與那顧醫正行了禮,徐氏也起了身忙忙請托。
顧醫正連稱不敢,隻快步走到榻前開始查看。
裴玉華正也要上前,便聽含光低聲道,“大小姐,潁川侯此時在外麵。”
她聽了一愣,“他為何來了?”
含光便道,“羅管事去請太醫,恰遇到皇上昨日受了些寒,太醫院的幾位老大夫便都到了皇上寢殿那裏。隻留了幾個小醫官,小醫官聽聞是咱們侯爺急症,便進了宮去請示。皇上正與潁川侯說話,聽了此事,說因此時世子爺不在府中,便著了潁川侯帶著顧醫正趕了過來。”
裴玉華聽了,心中思忖片刻,便對含光道,“潁川侯親自將顧醫正送來,咱們總得有人去見一見。你先去招呼著,再尋個小丫頭去嘉禾軒去將大奶奶青來。潁川侯是外男,我自不方便招呼。如今母親這般模樣,恐也不便相見。”
含光得了吩咐,便低著頭出了內間。
曲蓮正坐在榻上倚著床壁歇息,便聽染萃撩了簾子進來。
見她睜了眼,染萃便道,“方才大小姐遣了小丫鬟來,說是潁川侯領了旨,帶著顧醫正來了,此時正在外書房。大小姐不便招呼,想問問大奶奶可方便去一趟外書房?”
見曲蓮不語,染萃瞧了瞧她的神色,便又道,“要不,奴婢去回了她吧,奴婢瞧著大奶奶麵色也不好。(平南文學網)”
曲蓮聞言,隻搖了搖頭,“去一趟吧。”一邊說著,她笑了笑,“怎麽說,也還是住在這裏的。”那是裴邵竑的父親,她心中雖對徐氏不虞,倒不至於遷怒裴湛與裴玉華。他二人卻也從未為難自己。
染萃見狀,便上前將她攙扶了起來,又伺候著穿衣束發,待一切妥當,便出了嘉禾軒。又著了香川前頭打著燈籠,三人朝著外書房行去。
不過一炷香時候,便到了外書房。
待進了外書房廳中,卻瞧見裴邵翊正坐在潁川侯鍾世源身邊說著話。曲蓮一愣,倒是不曉得裴邵翊如今也在府中。
二人見曲蓮進了廳中,齊齊起了身。
曲蓮便朝著鍾世源福了一禮,道:“此次勞煩潁川侯爺了。”
鍾世源見狀忙回禮道,“夫人多禮,我與元景多年好友,如今伯父病倒,他又不在府中,自是應來照應一番。”
曲蓮與他寒暄兩句,便看向裴邵翊,見他麵色淡淡的,也未有多說。過不多久,便有小丫鬟撩了簾子進的廳來對曲蓮與裴邵翊道,“夫人請大奶奶與二少爺內間說話。”
鍾世源見狀,自是明白他在此處有些不便,就先行離去。
二人進了宴息處,見裴玉華與徐氏皆在,麵色凝重。
“大嫂,二哥。顧醫正的意思是,父親這番暈厥乃是被人所害。”見曲蓮與裴邵翊進了宴息處,裴玉華便開口道。她正說著,顧醫正也出了內間。
裴邵翊聞言,便蹙了眉頭,也不問裴玉華直接向著顧醫正問道,“顧醫正可能細說?”
顧醫正麵上也不輕鬆,頷首道,“下官仔細探了探侯爺的脈,又瞧了舌苔、睛瞳。侯爺此番暈厥倒不似因原身症狀所致,更像是中毒。但下了針放了血出來,血色鮮紅又不似中毒。下官想著侯爺此前正用著藥,便請了那方子出來瞧了瞧,又尋了侯爺今夜所用藥渣。果然見了兩位相畏之藥,便是烏頭與半夏。方子裏隻用了半夏,卻不知為何藥渣之中多了一味烏頭。這兩味藥卻是不能同時服用,侯爺如今正是體虛內耗中幹,這般一來反應也十分劇烈。”
徐氏聽了,氣的身上直抖,“侯爺每日用的藥材都是謹慎擇選,定不會出了這種岔子。若不是有人從中使壞,怎麽會發生這種事?!”
顧醫正聽了也不言語,他隻是大夫,如今奉了皇帝的命令前來診治,卻不負責查出此種問題。徐氏此時在他麵前這般說道,顯是不妥。
曲蓮見徐氏這般,便對那顧醫正道,“如今侯爺可穩妥?”
顧醫正見曲蓮解圍,心中也是鬆了口氣,這種事情也不知是仇人所為還是家宅不能所致,徐氏在他麵前這般口無遮攔,他也尷尬。如今聽聞曲蓮詢問裴湛狀況,他立時便道,“已經開了方子,待服了藥自能緩和過來。隻是侯爺此前多年在寒苦北地駐守,寒氣早已深入筋脈肺腑,又累次受傷,加上多年前中毒未清幹淨,這許多因素聚在一起,便讓病情來勢洶洶。如今卻也沒有太好的法子,下官瞧著侯爺此前用的方子便很不錯,接著用下去,再每日調理,總能見好。”
見他每句話都說到半分,徐氏與裴玉華麵上便有些焦急。裴邵翊這一年在皇帝身邊行走,自是知道這群禦醫行事風格,知他們說話從來留有餘地,心中倒不是特別擔憂。如今瞧著天色已晚,顧醫正又年歲大了,便先著了羅管事將人一路送回家。
待顧醫正離了外書房,徐氏這才狠狠一拍炕桌道,“這可真是反了天了,便是侯爺也敢下手謀害,若是查出何人所為,定然將他亂棍打死全家發賣!”
曲蓮此時卻不願管這些事情,見裴湛已然安穩,便要返回嘉禾軒。
裴玉華見她麵色泛白,知她身上也不舒服,倒也十分關切親自將她送到外書房院外,這才返回。隻是徐氏見她來了一趟不過點了個卯,便要離開,臉上有些不好。曲蓮也不理她,隻走自個兒的。
隻是剛出了外書房院子,沿著抄手遊廊行至園子處,卻被裴邵翊喚住了。
曲蓮停住了腳,回頭看去,便見裴邵翊追了出來。
對此,她並不意外。那晚,若是丹青給他的話帶到了,他的確不會就此沉默。怎麽說,總是做兒子的。如今她用周姨娘威誡於他,他若是沒有任何反應,該不安的便成了她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