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陸、落花時節又逢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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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甜的雨水泠泠的下在幹旱了許久,猶如枯城的南寧國,百姓們歡呼著,喜悅著,捧著珍貴的雨水,齊生生地跪地朝著天膜拜,朝著宮殿方向高喊“萬歲!萬歲!”一時間民意昭昭,驚動天地!
虛弱無力的千尋被靜默男子抱著離開了,離喧鬧聲越來越遠,懷裏的千尋微顰的愁眉終於下了眉頭後,她將頭自然地枕在他的手臂彎處,舒服又溫暖後,就又沉沉睡去了
男子隻是低頭靜靜的望著她,甜甜的笑著。他們正在一艘白色帆布的小船裏,男子抱著她,衣角翩飄的側坐在船頭,懷中的人兒半點風的痕跡都沒有沾上,滿天星辰璀璨,然而在他眼裏奪目的隻有一個人
很快,他們降落在了茫茫竹林裏,青煙薄霧的竹林裏,有流螢在遊蕩,星星點點光點,將本就幽靜的竹海顯得更加靜謐曠野,悠然寧靜
男子抱著千尋站在一蘆舍前,神情複雜難捕,就這樣靜靜的站了很久後,才轉身匆匆走進了滿園梨花的梨軒的朦朦煙雨深處。淋著花雨,不一會兒,來到了一個別致靜雅的樓暖閣裏,閣上青鬆木做成的橫匾上寫著‘夙心閣’三字,他推門走進了素雅清閑的夙心閣閣樓,輕輕的放她睡在榻上後,坐在榻前又看了她許久,好似要把她清麗脫俗的容顏刻在眼底一般,嘴角一直上揚著,心多久沒這麽安然過?夜的幽寧,原來可以變得這麽靜美,待到五根燈花落盡,他才起身輕輕推門離去。
走出閣樓,正值滿天星辰。夜風輕柔的吹動他額前的墨發,玄色如水的華衣優雅的觸了一地,與夜色溶為一色。他又恢複到了往常的孤寂,冷傲,沉寂的常態,溶進潑墨的夜裏。
深邃的眼睛正仰頭凝望著這浩大廣闊的星空,許是看久了,不覺竟出神了。
自從找到了自己該要去守護的她,從此,腦海裏竟沒了任何其他的念想,如今隻是神遊在星空太虛的幻境裏。
身邊一朵梨花正順著墨發靜謐的落下。一隻有鳥雀般大的五彩繽紛的流螢飛過天際,忽的,隻見幽光一閃,落地竟化成了一個水靈靈小孩童,約莫九、十歲的模樣,眉心一顆紅痣,齊肩的頭發半束起來,身穿白衣裳有雲紋的袖,模樣靈動,可愛。
他恭敬、乖巧的走到他的身旁,兩眼裏的黑亮的光夾雜著孩童獨有的好奇,隻是盯著他,遲遲不問。
“你要問什麽,就問吧”他依舊看著星海,平靜,淡然
“她就是主人時常畫的姐姐?也是前幾次要我去尋得那位漂亮姐姐?”
“莫非,她就是無心姐姐、”聽到無心二字,靜默男子轉用黝黑深邃的眼神望著孩童,卻在他孩童身上找不到焦點,突然孩童想起了什麽似的,又道“喔不!是千尋姐姐?!,我曾見過千尋姐姐,也見過無心姐姐,可這兩位姐姐長的一般無二?!”
男子隻是在遊離狀態,依舊負手站立
孩童又道“主人甘願犧牲上千年修為,就是為了尋回一千年前無心姐姐的記憶碎片?生生世世做她的守護神嗎?”小孩童仰起頭,天真爛漫用著稚氣未脫的口氣詢問著。
他,不否認也不肯定,終是沒有回答
“如果千尋姐姐永遠記不起主人,主人您也不會放棄的,對嗎?”主人為情困,心疼在我心
從始至終,他隻是平靜的聽著,也許,有時沉默就是一種默認。因為知道了心中所執的念有了答案,語言就顯得蒼白無力。
“是的,易安”他轉過身,總是不想讓這隻流螢之靈等待,不多不少的話,讓一切疑問都有了答複。他始終堅定,她從未離開。隻是,再歸來,已是身份調換的現實,但是,他心甘情願。
三年前,為救身負重傷的千尋,少卿歿再次進入冥界,在孟婆哪裏尋得了救她之法――就是強行用自己千年修為為她開啟逆轉輪回之道,代價是每逆轉一次,他便要承受二十四根**釘!由於進入逆轉輪回道的千尋,也是兩生花遺落之果,恰巧又是畫無心的殘魂殘魄,花期未至,靈力又損傷、這就是為什麽蘇醒後的總感覺困乏的原因。
這才有了三年前複活後失去記憶的白千尋,然而,這些都是她所不知道的。
那時候的卿歿修養了很長一段時間,得知千尋要下凡祈雨,便也隨著她來到了南寧國,直至雨天那天,才遇見了模樣如初的人……
此刻,回憶如潮汐,洶湧澎湃,一浪又一浪…
歿頓了頓,“不管她能否原諒我,我都要試試,她若不記得我了,我便與她再重新認識,從她的名字開始。”世間最無奈的事,我在你眼前,你才認識我,而我,已認識你許久了,夜夜都因夢裏刻骨焚心。
“嗯”易安似懂非懂的點著小蘿卜頭。但是隻要是主人的話,它都聽!
“錯過一世,我便用三世去等。”
“守護她的第一世,便從認識她開始。”歿,望著遠處忽閃忽閃的燈火,喃喃道。
素來易安性情單純,真正聽不大懂歿的話,隻是知道找到了心中所執著的念,主人高興,它就高興。
夜更深了,椏枝上的梨花也都入夢了,易安困得顯現出了真身,爬在歿的拖地長衫上睡著了。歿轉身把尋抱起,將它放在梨花梢的花巢裏,它翻了個身,換了個睡姿,又睡去了。
夜,真的深了,一鉤月悄無聲息的照在了天上。沒有睡意的,怕隻有歿和清空一懸勾月罷。風不躁,花正香。歿廣袖一揮,身前便出現了一桌一琴一檀香,和一顆散著明光的夜明珠懸在梨花樹下,借著清幽的月色和柔亮的夜明珠,歿一攏如墨衣裳,玄紋雲袖,席地而坐,低垂著眼臉,沉醉在自己營造的世界裏,修長而優美的手指若行雲流水般舞弄著琴弦,長長的睫毛在那深邃俊朗的臉上,形成了絕世少有的俊朗麵容,人隨音而動,偶爾抬起的頭,便讓人呼吸一緊,好一張翩若驚鴻的臉!隻是那雙眼中忽閃而逝的某個東西,讓人抓不住,卻想窺視,不知不覺間滿天的梨花、滿竹林的流螢都已經被吸引了一般,與音與物與自己,一同沉醉,沉醉在那一萬年前的憂愁喜悅的過往裏……
等千尋醒來已是五日之後的事了,醒來,發現正躺在一閣中。她揉著沉沉的腦袋,慢慢坐起來,望了望四周,隻見閣內裝置的很素雅,簡約,卻不失風雅,壁上掛有多幅山水人家的水墨畫,不像是大祭司府內的裝飾,這才想起那個靜默的男子
正在千尋愣神之際,房門就被靜默男子推開了,他端著一碗青黃色的藥走進來,一瞬間滿屋子裏彌漫著竟是這藥清香味微苦的味道
千尋聞著藥味,微顰著眉,靜默男子看見她愁苦的樣子,微笑著落坐在床沿邊,離千尋很近,隨後抬手摸著千尋的額頭。千尋近距離的望著這位安靜的猶如一池柔和的水般的美男子,千尋輕輕的吐著大氣,唯恐呼出的大氣亂了眼前的雲發,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摸著自己暈暈沉沉的腦袋
良久後,他張著淡淡的薄唇道“恢複的不錯,燒退了,看來藥性過去了,再喝一碗,睡一覺就好了。”他溫柔的聲音響起,溫熱清香的氣息撲在千尋臉上,她靜靜的享受著獨屬他的清香包裹著自己,千尋癡癡的望著他,說不出的心安。接過碗乖巧的喝光了他遞過來的藥,之後,又躺在榻上睡著了。
大祭司府內日日有寧昊來看千尋,卻每次都沒見到她,每每這樣,寧昊都會淒然離去後總喜歡整宿整宿獨坐在梧桐樹上,寂靜的望著滿天星辰,想著遙遠又陌生的人。
從見到她第一天開始,他就知道,眼前的這位非比尋常的靈女,是自己此生愛而不得的人,然而,她的眼波裏卻有股輕柔的光在流動,使自己深深淪陷在裏麵!
上古竹林的清晨,一股馨香伴隨著一朵朵梨花從竹窗吹進千尋的房裏,落在千尋的榻上,麵紗上。這股清香將千尋從睡夢中清醒。
醒來後千尋的身體倍感清爽,迎著香風,她輕然落地,打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整院一樹樹盛開繁盛的梨花,一瞬間千尋仿佛置身漫天滿際的花雨裏,信步走進梨花朦朦的煙雨深處,與梨花中的精靈嬉戲著,歡鬧著,好不自在!
突然,一陣陣琴音從不遠處飄來,青翠叮鈴,琴音婉轉動人,又清遠悠揚,讓人胸中騰然升起一股寬宏之氣,時而淺轉低回,時而高昂幽寧,琴技之精湛,由此可見。
千尋順著琴音走去,卻見一墨衣男子在一顆梨花樹下席地而坐,發上身上落滿了梨花,遠看去,他美的堪比花俊,靜的堪比著世外風景。他的額間有一縷墨發在飄動,修長的骨指輕挑著古琴,神情癡醉迷離,任憑花瓣無我無他的飛舞,毫不幹擾他達到琴人合一的境地。
偶爾抬起的那張臉,美的驚為天人,千尋感歎好一張偏鴻若驚的臉,是他,就是那個熟悉的靜默男子的臉!
他的一切,都是那麽完美又充滿了神秘,會不會有那麽一個人曾走進他的心裏呢?她知道他點點滴滴的憂愁和寂寥?!望著撫琴的人,千尋一時竟讓梨花迷了眼,被他的琴音扶亂了心!
她有通讀感應萬物的心的能力,唯獨他的任何情緒,她讀不出來,琢磨不透!此刻的他是沉默還是沉淪,她一無所知!
正是:
梨花兮帶雨,
琴弦兮淩亂,
望美人兮杳杳,
恨相逢兮秋昭。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