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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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蘆村雖然位置過於偏僻,但是沒有受到現代化城市的影響,仍是那般山清水秀,綠竹環繞的樣子,她阿婆為她收拾了屋子,在床板上先鋪上棉被,再放一床竹席,她就在這裏住了下來,她兒時的那些玩伴都長大了,有些去外麵打工,有些留在家裏做些農活,打魚養水鴨,這地方沒有電視機這類東西,唯一的電器就是照明的燈泡,條件稍稍好一點的,家裏可能有個在鎮子上買回來的收音機。她們高考的早,學校還有十幾天才放假,她還代替她阿公教了十幾天的學生,孩子們初時靦腆,但對這個新來的年輕漂亮的老師非常喜歡,不到兩天就混熟了,學校放暑假的時候,學生們還追著問葉重歌,下學期還教不教他們上課,學校放假之後,葉重歌就跟著她阿公阿婆去菜園子裏除草,或是去山裏的大湖泊打魚,葉重歌每天也跟著兩個老人進進出出,就像小時候一樣,那些浮水和用彈弓打鳥的事,她雖多年不做,但是也能很快熟悉起來。
雲生是春耕叔的兒子,比葉重歌大一歲,曾經是葉重歌最好的玩伴,聽說葉重歌回來了,就時常來家裏看她,十九歲的少年,長得倒也眉清目秀,一身皮膚曬成健康的麥色,初時看見葉重歌也是一臉震驚,都不敢相認,然後微黑的麵頰上就浮現出一抹可疑的紅暈,話也不太會說了,倒是葉重歌,仍是叫她“雲生哥”跟他說起當年在蘆葦蕩中的那些樂事,然後笑的開心,那沒心沒肺的樣子,仿佛還是當年那個漫山遍野抓魚打鳥的野丫頭,雲生有時候看著重歌,恍惚就覺得時光又回到了當年……
在楊蘆村的日子,悠閑而散漫,她當時走的時候,隻留了個字條說是要回楊蘆村一趟,村長家裏兩年前弄了村裏唯一一部電話,葉重歌在楊蘆村住了兩天聽說的時候就給葉城書打了個電話,不知不覺就到了高考放榜的日子,宋城書就打了電話到村長那裏,讓葉重歌回去,二老也知道這是件大事,是以也催著葉重歌回家,兩人將葉重歌送出村口,葉重歌道:“阿公阿婆,你們別送了,快回去吧,等我填了誌願,就來這兒住段時間”兩位老人給她背包裏麵塞了些吃的和山裏的特產,但是怕她拿不動也沒放太多,葉重歌背著背包就又離開了。
那天宋文謙醉酒醒來之後頭痛欲裂,醒來卻發現自己和馮思盈發生了關係,頓時猶如五雷轟頂,那馮思盈一副可憐又大度理解的樣子,讓宋文謙心中複雜萬分,對著她既內疚又怨恨,可是也沒辦法,是他睡了別人,心中總是過意不去,之後他給葉重歌打電話,顯示關機,又去了她家,聽葉城書說葉重歌回了她外公外婆家裏,宋文謙聯係不上她,心中焦急不已,想著要了地址找過去,但是宋城書說那裏地處偏僻又不通車,而且路線也不好說,除非有人帶著,不然很難進去。
宋文謙想著到了高考放榜填誌願的日子,葉重歌應該會回來,這才耐心等待,讓葉城書在葉重歌回來後給他打個電話,葉城書不疑有他,隻以為他有事找葉重歌,是以622日這天,葉重歌回來後,晚上葉城書想起來就給宋文謙打了個電話。
卻不想電話掛斷不想過一會兒宋文謙就來敲門了,葉城書正好在家,給他開了門,宋文謙一進來就問道:“葉叔叔,重歌回來了,她在哪兒呢?”
葉城書道:“是呀,今天下午三點多回來的,你坐吧,我去叫她,在房間裏呢”,說完上了二樓到葉重歌房門前敲了敲:“重歌,出來一下,文謙來家裏了,似乎找你有事”保姆倒了水放到宋文謙麵前的桌子上。
葉重歌心裏一緊,這段日子以來,在楊蘆村住著,過著幾乎與外界隔絕的日子,雖然每天麵上看著歡歡喜喜,毫無異樣的樣子,但其實心裏是想念宋文謙的,她想起三年來的點點滴滴,心中不禁泛起溫暖的柔情,但隨即又想到她們兩人現在這種狀況,那些曾經的溫暖卻瞬間就被濃濃的絕望覆蓋,葉重歌不知道如何麵對他,但此刻宋文謙都到家裏了,卻也不能不能不出去,葉城書還在家,葉重歌不想讓他多想,糾結了片刻,她終於打開房門走了出來。
宋文謙看到葉重歌的時候,激動的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重歌,你怎麽走了也不說一聲,給你打電話還關機,我……”他有太多想說的話,又不知從何說起,甚至有些不敢說出口,加上礙於葉城書在一旁,一句“我很想你”剛要脫口而出,卻又一時哽在了那裏。
葉重歌似乎也有話要和宋文謙說,她神色和往常似乎沒什麽異樣,隻是看向他的眼神又有一點說不出來的感覺,她平靜的解釋道:“沒帶手機,再說山裏信號不好也不一定打得通”,說著她走到玄關處換鞋“我們出去走走吧!”。
宋文謙聽她說出去,正合意,說道:“好,你收拾下”葉重歌和葉城書打了招呼,二人就出了門,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小區的花園裏。
葉重歌指著樹下的椅子道:“坐會兒吧”,說完自己先坐了下來。宋文謙坐下後好一會兒沒說話,他不知道那天的事葉重歌知不知道,但是他那天突然消失,之後又發生那種事,第二天重歌就走的音訊全無,他來之前想了無數遍要說的話,此刻看著葉重歌淡然中帶著一絲說不出感覺的神色,他的心中更沒底了。
葉重歌見他許久不說話,自己率先開了口:“那天的事,我看見了。”
宋文謙心裏一緊,瞬間感覺如遭雷劈,麵色刷的變白了,他急急忙忙道:“重歌,我……我,你聽我解釋,那天我喝醉了,意識不清……”
葉重歌沒有打斷他,真的坐在那裏看著他打算聽他解釋,待宋文謙斷斷續續結結巴巴的解釋了一遍,葉重歌神色之中閃過哀傷難受,宋文謙看見她這表情,似乎是等著她開口說些什麽,但是卻又很些害怕她開口說出什麽不好的話,葉重歌低著頭咬了咬嘴唇,抬起頭道:“文謙,我們,分手吧!”
宋文謙聽見“分手”兩個字,心裏像被無數細針狠狠的刺了,他一把抓住葉重歌的手腕,大聲道:“不,我不要,我不同意,我喜歡你那麽多年,好不容易在一起了,為什麽又要分開”吼完之後似乎又冷靜了一點,他又努力將聲音放低了道“重歌,對不起,我知道我錯了,但是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不想和你分開,咱們不是說好了,讓我一直陪在你身邊的嗎?”
葉重歌手臂被他拽的生疼,她微微掙了一下沒睜開,也不再掙了,良久她輕輕歎了一口氣:“終歸是有緣無分,我沒有怪你,但是,我們不能在一起了。”
宋文謙見她神色認真堅持,心中的希望也越來越暗淡:“為什麽,我保證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重歌,我是真的想和你一直走下去的。”
葉重歌心裏也非常難受,她反問道:“為什麽,你說為什麽,發生那種事,怎麽能當做沒發生,況且……況且那天我……”
宋文謙追問:“重歌,你想說什麽,那天還發生了什麽,我還做了什麽過分的事情嗎?”
葉重歌狠狠握住沒有被宋文謙抓住的左手,指甲都掐進了肉裏麵,然後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樣:“那天我去了行雲裏麵找你,出來時心情不好,在樓下酒吧喝了很多酒,然後醉酒之下和陌生的男人……發生了關係”,她語氣鎮定,就像在說著別人的事,可是當時的心痛難當和倉皇無措,又豈是簡簡單單一句“心情不好”可以概括的“所以,文謙,我們真的,回不去了!”
宋文謙一下子呆住了,像是沒有聽明白葉重歌的話,又像是聽明白了然後被這話中的內容狠狠的打擊到了,他腦子中轟隆隆的,一陣耳鳴之下,本來緊緊抓著葉重歌的雙手終於鬆了開來,軟軟的垂在身側,渾身的力氣似乎都被抽離了身體。
葉重歌見她這樣子,抽出了自己的手,站起身說道:“文謙,算了吧,我們……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說完她轉身率先走了出去,直到走出十幾步,宋文謙才反應過來,他看著葉重歌越走越遠的背影,終於沒有再追上去,他似乎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了,就一直坐在那裏,直到天色徹底黑了下來,他才緩緩站起身,離開了這個開滿燦爛鮮花的花園。
暖黃的路燈光打在少年修長卻尚顯青澀的背影上,卻莫名給人道不盡的苦澀與蕭條隻之感,那往日裏總是挺的筆直的脊背,也終於彎曲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