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紅伶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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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錢先生,樣貌堂堂,說噱彈唱樣樣精通,日後也是了不起的響檔,這露醉仙來及時探望一番也是正常”陳布雷揶揄的看著他,這位老先生嘴巴上倒是一點虧都不肯吃,輕描淡寫兩句話,又把球踢了回去。

    錢鼎章哭笑不得,衝著他一拱手“小子莽撞,在刀筆文膽麵前賣弄口舌,真是自取其辱”說著搖搖頭便去開門。

    剛打開門露醉仙和何若曦便衝了進來,二人異口同聲道“你沒事吧?”,說完後才發現房內還有其他人,何若曦尚且年幼,臉上騰的又紅了。

    露醉仙到低久經戰陣,眼見陳布雷一身長衫看起來不甚起眼,但從旁邊那大漢對自己警惕的眼神,以及錢鼎章對他的態度中自然得出此人不同凡響的結論來,又想到剛才來報信的人三言兩語將錢鼎章書場受辱幸得貴人相助的事情。當下明白,貴人恐怕就在眼前了。

    當下輕輕一拽何若曦的衣角,二人給陳布雷和李光彪各行了一個萬福禮口稱見過二位先生。萬福本是中華老禮,女子雙手交疊於左側小腹,目視下,微曲膝,行禮時須口頌“萬福”二字。她二人這個土洋合璧禮,倒是讓陳布雷大感興趣,他自重身份也不起身就坐在椅子上朝她們一拱手“二位名家好啊。”

    錢鼎章上前相互介紹“這位是陳。。。呃。。。。“說著眼光就像陳布雷看去看。之前在書場怒斥徐奉乾的時候他刻意壓低了語調,顯然是不像讓自己的身份大肆傳揚開。眼下對著露何二人,是不是照實了說就得看大佬本人意思了。故而錢鼎章以目光詢問,陳布雷倒是心情不錯隨口道“直說吧。”

    ”這是陳布雷先生,乃是蔣總裁侍從室主任還是宣傳部次長,這位李光彪先生則是軍中豪傑,剛才小子就是得他二位所救”又轉向陳李二人“眼前這位就是彈詞皇後,女彈詞第一人露醉仙,露先生,旁邊的是她的下手何處。。。。。哦,何若曦姑娘。”

    ”我剛才聽到書場堂倌報信說你出了事情,就和妹子過來看看,所幸有貴人相助,化險為夷。這對你倒是好事了。“露醉仙開門見山”既然你無事,那我們姐妹也就放心了,你自管小落會吧“

    錢鼎章對這對姐妹花頗有好感,小丫頭天真可愛,姐姐嬌豔不可方物,待人接物又極有分寸。更遑論剛才那場雙檔,說是雪中送炭並不為過。

    眼見真神在此,讓二人這般空手而回,倒也是有些不近人情。當即對陳布雷說到“畏壘先生,小子之後下一場便是二位先生的《玉蜻蜓》,說來慚愧,這個梅李書場中大半倒是來看她們的,先生不妨一觀。”

    陳布雷卻搖搖頭“遺憾啊,我最多隻能在這裏再呆上半個小時,之後就又有公務了”滿臉憾容可見語出真誠。

    “這。。。。。”錢鼎章一時無言。

    那邊的露醉仙聽到他向陳布雷推薦自己姐妹,眼睛都亮起來了,隨即又暗下去,確實如同他這般黨國要員,又深負蔣介石信任,各種文牘案檔工作淩亂而瑣碎說日理萬機並不誇張。隻是這樣好的一個機會放過了實在可惜,何況看到陳布雷後她估計自己碰到的大麻煩如果能讓陳布雷說句話也許就迎刃而解了。

    當下轉身說道“陳先生新春佳節依然心係政務,讓人欽佩。小女子早就聽說陳先生大名,當年的《實事周報》也是每期必看,今天本以為能請陳先生顧曲雅正,隻是實在不巧。。。”頓了頓,對著錢鼎章說到“小錢先生,要不這樣吧,剛才我妹子和你唱了兩隻開篇,等會我再同你合作一段吧,《三笑》當年跟著先生學生意的時候也是下過點心思的。”

    “這個。。。。。”錢鼎章猶豫了,露醉仙名聲太響,讓她和自己拚個雙檔實在是擔不起,壓力山大啊。好比前世,一個普通的歌手突然得知自己要和劉歡同台演出,哪怕知道這是對自己的成名是大好事,多半也是要拒絕的。為什麽,對方的名聲和藝術成就都高自己太多,同台的話,很容易成為參照物,或者說車禍現場。比如當年邁克爾波頓和帕瓦羅蒂同台,某小鮮肉和周華健同台等等。雖然自己各方麵基本功都挺好,但對上這種成名已久的紅伶,錢鼎章的心跳速度陡然而升從1/8拍子直接飆到32/1。其間還有部分原因在於,作為一個純情處男,突然和一個豔麗無雙的成熟嫵媚女性近距離接觸所引起的自然而然的不自然的自然反應。(ps,別說這段拗口,都跑來看這撲街書了,各位當處男的歲月想必也不短了。)

    “這倒好,今天有耳福了”陳布雷在旁邊倒是起了興致“那我現在就去前廳狀元台坐好等二位開場吧,這裏就留給二位對書了”

    說著站起身來往外走,隨口問道“在南京時,公務繁忙之餘也在電台裏經常聽到露先生的書,怎麽露先生最近不在申城唱反而到處跑碼頭了?你這樣的大響檔一來,同行的生意都要被你搶掉了啊”

    露醉仙等的就是他這句話,聞言後並未立即作答而是稍稍沉默片刻,這就讓陳布雷感到意外,別人對他向來是有問必答,沉默相抗是斷斷不敢的。回過頭來,隻見露醉仙輕不可聞的歎了口氣,一雙妙目泛紅,淚珠盈盈就要奪眶而出,配上她的容貌。向來清廉持正的陳布雷心中也突然冒出一句小報輕薄文人慣用的話來“我見尤憐”。他素來持身正律己嚴,這樣的念頭也就轉了轉,隨即被浩然之氣壓下去。

    不過,作為一個男人,看到女性眼淚汪汪尤其是美女淚眼汪汪時,有些舉動總會下意識的的出現,沒辦法基因決定的,這也是廣大男性共同的悲哀。

    錢鼎章看在眼裏正暗自腹誹。果然陳布雷說到“露先生,可是碰到什麽煩心事?不妨說出來,陳某或許能圓轉一二。”

    露醉仙擦了擦眼角又是一個萬福“小女子吃這碗開口飯,命真苦”,露醉仙能紅遍申城十載並非浪得虛名,除了榮姿秀麗技藝嫻熟外,一口嗓音也是嬌俏悅耳宛如銀鈴,現下她用這副迷倒萬千書迷的嗓音說到”我們姐妹在申城鬻(yu)曲多年,風浪也經曆了不少,不過總算同道扶持,申城的吏治也尚算公正,再加上我們姐妹也按照規矩拜過老頭子(認當地大流氓為義父),再加上平日小心謹慎,每日隻在書場電台間穿梭,從不去招惹是非的場所,這些年日子還算踏實“

    陳布雷點點頭“被露先生一說還真是,(南)京滬小報無數,各色桃色新聞不斷,倒還真是沒在此上見過露先生大名”

    “多謝,陳先生誇讚,從小學藝師傅就有教導,持身正才能唱好曲,故此多年來一直持慎獨二字。隻是這次的麻煩找上門來,我們避無可避,擋無可擋,隻能暫時逃離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