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揮筆解決小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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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錢鼎章問道
“都怪我這張麵孔,過年前幾天,丁處長讓我過年時節去他家唱長堂會,這個丁處長麽,在申城藝人圈裏都是曉得的有寡人之疾,經常以唱長堂會的名義將女藝人騙到他家裏,然後就。。。。。”
“為了這個事情,我們姐妹求遍了所有能找到的人,到低在申城摸爬滾打那麽多年,上上下下還是認識點人,可是一聽到說是丁處長有請,個個都嚇得不敢吭聲。我就想,實在不行去就去吧,浪蕩江湖這麽多年,也確實有點累了,趁著韶華尚在,嫁了他做小也算是個歸宿,總比色落寒鴉後依然飄在苦道中老無所依來的好。”
陳布雷聽到此處麵色鐵青,他是文人清高性子,對女藝人談不上多看得起,心情好的時候也會戲謔一番,但謔而不虐終歸是將對方當人來看待,對於丁處長這種仗勢欺人將藝人作玩物的做法卻萬分看不慣。
“誰知道”說到此處,露醉仙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旁邊的何若曦拉著她手也帶著哭腔說到“阿姊,阿姊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露醉仙摸摸她頭,又掏出一塊繡著鳳求凰的熟羅手絹來掖了掖眼角繼續說到“隻是丁處長看上的不止我一個,還有我這個妹子,她才15歲啊”
“啪”陳布雷拍案而起“王八蛋,kmt怎麽有這種人,你告訴我他是誰?”
“他叫丁默邨”露醉仙一咬牙恨恨的說出一個名字來
“啊”錢鼎章心中一個炸雷爆開“乖乖隆地洞,這位鼎鼎大名啊,《色戒》裏易先生的原型,汪偽特工機關主腦之一,手上血債累累,被西方記者稱為日本人豢養的屠夫。作惡多端抗戰勝利後挨了槍子。此人發跡早資曆深,算算時間這小子現在應該是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部三處處處長,部長叫陳立夫,一處處長徐恩曾,二處處長戴笠戴老板。。。難怪找了半天都沒人肯施以援手,特務機關曆來是閻王殿,莫名其妙進去後,再活著出來的概率就全看祖墳是否冒青煙了”他心裏正想著呢。那邊陳布雷以手撫額“這個倒是不好辦啊”
剛才眼含希望的兩姐妹見此情景不由得輕輕抱在一起抽泣起來,片刻露醉仙說到“小女子知道這個事情確實麻煩,陳先生肯聽我說出來已是不易,之後不敢再麻煩了”
陳布雷看看二人,忽然笑了起來,拍了拍手說到“要去處理此人,我固然是力有未逮,畢竟他是統計調查局的人,而我隻是一個小小的記室,論條論塊都管不到他頭上,可是讓他不來找你麻煩倒也簡單,我這張麵子還是有人要賣一賣的,光彪,筆墨伺候”
李光彪一聽,不知道從哪兒拿出個大公文包來,從中掏出文房四寶擺在桌子上,陳布雷將毛筆在墨汁中沾了沾,揮毫寫下四個大字“風華絕代”又添上上下款“露醉仙先生雅正,慈溪畏壘生”
“哈哈哈哈,想不到這把年紀了還學那浮浪公子捧了一次角兒”陳布雷看著自己的大作,不覺笑出聲來。
“你把這幅字拿去裝裱一番,挑家裏顯眼的地方一掛,自然就太平了”
露醉仙趕忙接過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久,高興的淚眼朦朧“多謝先生救我姐妹”
陳布雷擺擺手“這個也是慚愧,不能通過黨國律法來保護弱小,卻要走這歪門邪道。。。”
旁邊錢鼎章看著眼熱,在一旁憋的團團轉,他也想要一幅又不好意思開口。
陳布雷見他這番做派,也是莞而一笑,提筆又寫了一張,也是四個大字“風華正茂”。
錢鼎章大喜過望,陳布雷讓李光彪收拾文房四寶。後者對陳說了聲“想借,先生筆墨一用,以招來“遊樁””。
陳布雷點點頭,隻見李光彪,那起毛筆在幾張白紙上刷刷點點起來,錢鼎章湊過去一看上麵寫的卻是一首祝由歌訣“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個夜啼郎,過路君子念四遍,一覺睡到大天亮”落款是一串奇怪的花押。
“這是?”錢鼎章好奇,顯然這二位不會帶著嬰兒啊。
“你再仔細看看”李光彪一邊收拾筆墨一邊說道。
“呃,是了,我看到別人都是寫紅紙上,而且都是過路君子念三遍,難倒這是?”
“嗯,召喚遊樁,隻能用一次,下次就換掉了,所以也不怕你們看到”
李光彪隨即開門叫來堂倌,塞給他幾個小洋,關照他將這幾張紙貼到城隍廟,警察局等鎮中熱鬧所在,那堂倌一個月的工錢也不過2塊大洋,眼看這麽一注橫財到手,當下興高采烈而去。
陳布雷見事情都已處理的差不多了便和幾人打了個招呼,自去書場坐好。
休息室中隻剩下,錢、露、何三人,“今天多虧了小錢先生”露醉仙頗為感動,要不是錢鼎章牽線搭橋,自己這個大麻煩可就真麻煩了。
“客氣了,大家都是同道,不過,這書怎麽辦?”錢鼎章犯難。同樣是一部《三笑》,但各個藝人說起來全都不同,這時節又沒統一的劇本,當然就算有劇本也沒人會用,都一摸一樣了誰還來聽?藝人師徒間也是口傳心授,除了一些長篇讚賦外基本不落文字。
倘若大家是一個師傅,或者一個師祖倒還好點,大致框架相同,變化的隻是一些行腔或者噱頭,現在錢鼎章和他父親唱的是徐調,露醉仙學的是俞調。二人的書路截然不同。
還是何若曦出主意“不如這樣吧,反正今天這場主要是為陳先生,所以也不要按之前順序,你二人各個流派的《三笑》總也沒少聽吧,索性挑一段流傳最廣的,傳唱最多的來,這樣各種變化基本都了然於心,不管上手怎麽唱,下手總能接上。”
“好辦法,那麽露先生就請你上手了”按照規矩露醉仙作為長輩唱上手彈三弦,自己彈琵琶當下手。
“還是你上手吧”露醉仙卻在謙讓
“這個。。。。”
見錢鼎章還在猶豫,露醉仙教導其他來“我知道你是講規矩尊我為上手,但你想想今天機會難得,唱好了就讓陳先生留下好念想,以後再走碼頭就要方便的多,或者進申城陳先生在上流社會隨便講一句,頂你我唱十年還不止。我現在已經是紅到頂了,就算今天彈三弦也不過錦上添花,而你不同,今天這個機會抓住就能一飛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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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中如果有喜歡聽北方評書或者對評書門有研究的,應該知道一句話古有柳敬亭,今有袁闊成。
甚至有時候流派的評書門供柳為祖師爺,但真論起來,柳卻是說南方評話的,其籍貫一說是今日的南通,另一說是泰州,總之算是蘇中。後來隨了左良玉才逐漸北上。
今日的袁闊成先生,號稱袁三國,但袁先生倒是借開會或者會演的機會,向評書大家的唐耿良先生請教技藝。為什麽?說書的底稿分兩種,一種叫墨殼子另一種叫道活,前者就是去書店買本書,自己琢磨編詞,後一種則有師傅口傳心授,尤其是各種讚賦都是書上所無,而且細節之豐富也遠勝於書本。唐耿良先生整理的長阪坡底稿有大概30w字,吳君玉先生的武鬆底稿字數也有幾十萬。豐富的細節增加了整部書的可聽性和玩味性。
前陣子看到知乎上有個說法,為什麽中國沒有《冰火》這種作品,當時有人說其實就三國本身的故事情節而言其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之處不輸冰火,曾有老外看三國,看到關羽之死嚎啕大哭表示不能接受,即為最好的例子。三國較之於冰火的差距在於,前者是故事梗概因為其本身就是一個話本,而後者則是精雕細琢的小說。如果有朝一日能把前輩們的底稿拿來重新敷衍出一部新三國,可看性肯定是非常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