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露醉仙來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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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打擾兩位早課哉”露醉仙一進門就含笑致歉,旁邊的何若曦也乖巧對錢鼎章說到“錢先生早”,隨後又用蚊蟲一般的聲音對錢鼎章說到“你,啊。。。哼。。。早”話沒說完臉上已是紅雲散罩。

    父子二人朝雙姝拱手問好,二人落座,錢鼎章送上兩杯香茗。

    露醉仙嬌笑著開口“今天過來,倒不是為了別的事情,就是想問問錢先生在盛澤剪書後打算往哪兒去?”

    “這個麽,昨日和小犬商議後,考慮我這個身體,考慮去申城。”

    “哎呀,這個最好”錢遜之話沒說完何若曦高興的叫起來,待發現其他三人都盯著自己看時,又羞澀的低下頭輕輕說道“我們唱彈詞的,照規矩講要進了申城才能算“上海先生”,以後在同道中才有地位,錢先生說噱彈唱樣樣都好早就該揚名哉”嘴裏這樣解釋,可眼角的餘光卻和翹起的嘴角卻同時指向錢鼎章。

    “那倒是好,申城現在彈詞極熱,我們姐妹之前避出申城實屬無奈,這次正月十五剪書後,也不打算去其它碼頭了,直接回去。算來你們應該也是差不多時間,路上倒是可以結個道伴。隻是,。。。。”露醉仙停頓了一下又說到“不知道二位在申城可有熟人舊顧?”

    錢遜之略一思索“這倒是沒有,我們父子又要開碼頭去了。”

    “哦,那住宿,書場可曾委托道眾接洽過?”露醉仙又小心翼翼的問道。

    “也還沒有”

    “哎呀,那幹脆和我們住在一道吧,反正我們房子大”何若曦興奮的說道。

    “妹子”露醉仙輕輕的嗔怪道。

    “哦。。。。”意識到自己失言的何若曦,臉色一窒。

    這個時代說開放也是很開放的,尤其以申城這種五洋雜處之地而言,匯聚了來自全國的搞藝術搞文化的年輕人,年紀多在30以下,正是荷爾蒙分泌旺盛的時候,都受了西洋開放思潮影響,未婚同居多如牛毛。

    錢鼎章知道著名女作家丁玲老師在這個時期就開展偉大的多人戀愛實踐模式和胡也頻還有另一位男文青一起相親相愛的生活在同一屋簷下,隻到後來胡實在無法忍受主動搬出而告終。(另外關於丁玲老師,80年代給青年做講座時即興的放飛自我,對著台下社會主義新青年說道“你們就是太不浪漫,我們那個時候誰和誰好上了就搬到一塊兒去住了”。聽報告的領導臉都綠了。)

    可說保守卻也保守的不像話,畢竟辛亥革命成功30年都不到,遺老遺少一堆,燕京大學裏還有拖著鞭子的辜鴻銘,在浙江某些山區依然有纏足陋習純在。

    何若曦這麽一叫,好像顯得她們姐妹倆主動邀請兩個單身男子住到自己家裏去一般。難怪露醉仙要急了。

    錢遜之鑒貌辨色便說道“這個住處倒不是問題,我們父子也是老江湖了,申城也是大碼頭,找個安身處總不難。”

    “哎呀”露醉仙咬了咬牙說到“其實,小娘魚說得倒也在理”說著又悄悄的白了何若曦一眼。後者委屈的直扁嘴,心說昨晚在床上說悄悄話時還是你自己提出可以讓這對父子暫時借住進來,怎麽這會兒又拿眼睛白我。

    露醉仙見這小妮兒竟然回蹬她一眼,頓有哭笑不得之感,本來男女日常往來就比同**往更要注意細節,一個舉措失當女兒家就容易被人看輕,這也是多年所得的經驗。

    隨即又說到“是這樣的,這幾年我們姐妹在申城也有了點小名氣,包銀也賺了點,前兩年正好有同道要回鄉轉讓房子,我們姐妹看了後覺得價錢合適,在南市區一棟自造的石庫門式樣小樓。兩上兩下還有廂房,本來是自住一部出租一部。我想我們兩姐妹都是弱質女流,南市也是魚龍混雜的地方,租客良莠不齊,索性便停了租約。眼下就我們二人,外加一個幫傭的馮嫂。”

    “而且,如果二位能住進去的話,外麵人看來,有男人進出,隻怕日常也能安心點”露醉仙又輕輕的補充道。

    錢遜之頓時明白了,心中也暗自讚歎她實在是會做人,明明是給他們父子提供住處,卻說得好似她們姐妹占了便宜一般,這理由找的也是天衣無縫。

    彼時申城行政區域劃分大致分為三塊,英美日的公共租界和法租界是一塊,南市老縣城是一塊,剩下的就是被稱為華埠的部分。論居住條件自然是租界最好,在錢鼎章的腦子裏這塊區域差不多類似於後世的高檔住宅區,環境優美街道整潔,周圍鄰居層次也高不是大買辦就是高級官員或者索性是大商人,但缺點也極為明顯-貴,不單是房價貴各種日常生活資料也貴。

    南市是最早的上海縣城區域多是本地原住民,最大的優點是便宜,原來就是老城廂百業齊全,一家店鋪往往開了上百年,地皮是自己的房子是自己的做的又是左鄰右舍的生意,價格可謂特別克己,生活成本低廉非常實惠。,治安條件原先尚可,但隨著城市日漸發展和整個中國的大環境惡化,越來越多的外地人開始進如南市區,流動人口能帶來繁榮的市麵,但也會帶來安全隱患。眼看一棟房子裏隻有三個女人,難保沒有宵小之徒心生歹念,所以她們想找幾個男性來充充場麵倒也是實際需求。至於華埠區域大部分都是農田墳場,偏僻異常夜間單身行人往往被“剝豬玀”“背娘舅”。

    露醉仙說完便睜著一雙妙目看著錢遜之,旁邊的何若曦低著頭卻用餘光打量二人。

    “阿囡,你看如何?”錢鼎章征詢兒子的意見。

    錢鼎章氣得心中大罵,這個好事別說你不願意,不就是要裝矜持麽,要我給你遞個台階麽,至於麽你。

    心裏這麽想但嘴上還得說人話“爹爹,這好是好,但太麻煩露先生了”

    “那倒不會,馮嫂一向手腳勤快,日常料理的妥妥帖帖”

    “嗯”錢遜之想了想後站起來對露醉仙一拱手“那今後就緊要道擾了”

    “錢先生真是客氣”露醉仙美目流轉,眼中透出喜氣來,旁邊的何若曦這回學乖了一聲不吭,不過以手掩口的舉動還是泄露她內心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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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剝豬玀,歹徒半夜在偏僻處將行人衣衫剝走,尤以冬季為多。這個是劫財不是不是劫色,大家不要誤會。另外我的讀者中應該也沒有腐女群體吧,有的話也請不要自行腦補剝完後的情節。至於為啥叫剝豬玀,一來歹徒黑話中有將受害人稱為豬玀的習慣,另一方麵大概是剝完後赤條條的像是光豬?

    背娘舅,剝豬玀是謀財不害命,當然被豬玀被剝光後因為驚怒交加外帶受風寒回家一病的也有,但畢竟主觀上沒人殺人的地圖。背娘舅則不然,不是窮凶極惡之徒做不出來。也是夜間僻靜處,歹人從背後接近被害人,雙手持一根結實的麻繩,突然套到被害人脖子上。隨後歹人轉身雙手依舊持定麻繩兩頭,稍稍彎腰拱背疾走,等於是用麻繩將被害人半背半拖。被害人雙腳隻能稍微碰到地麵無法站穩發力,通常這樣小跑一陣後,被害人即被活活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