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回首又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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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想,當下傳播速度消息速度最快的莫過於報紙和無線電,無線電我也聽倒是少有說這個的,那看來隻有報紙了。貝兄交遊廣闊在報界肯定有不少朋友,可否讓他們幫忙打聽一下,諸如《申報》《大美晚報》《新聞報》這樣的大報,還有《晶報》《金剛鑽》《羅賓漢》《福爾摩斯》這種出名的小報,第一篇關於長城股票風潮的文章是什麽時候刊出的,作者是誰,此作者之後是否又寫過類似相關文章,這個作者是要核對地址而不是的單純看署名。而且我覺得重點要放在後麵的四家小報上,畢竟大報采編嚴格,新聞消息都要有確實來由才會登,而小報則不然,給錢就登,甚至隻要消息轟動,他還願意倒過來給錢。”

    “趙兄的意思是,你懷疑有人利用報紙在煽動風潮。”

    “一個猜想,不一定對”哎,美麗的二十一世紀網絡時代啊,隨便一句話話都能有裝逼的的效果。

    “你這個可是找對正神了,等會來人裏麵有兩個人。算是報界的地下龍頭,一個是申報的副主編的幼弟,一個是晶報主筆的妻弟,這兩個人分別是大報和小報匯總人。什麽事情找他們去問,又快又好,我和他們交情倒是不錯。”

    “貝兄,隻怕是和那位晶報主筆好交情吧”眼看貝鴻德已經和自己上了一條船,錢鼎章心情大好之於,這嘴也開始不安分起來。說完這話他唱著貝大少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又朝樓下努努嘴。

    貝鴻德哪兒不知道他的意思,拱手“慚愧,慚愧,兄弟我這個寡人之疾實在是,所幸和這班報人關係不錯,他們下筆還比較客氣多有遮掩,否則被家裏長輩罵起來,真是。。。。。”

    “那也是長輩關愛嘛,貝兄年紀輕輕家資巨萬又生的風流瀟灑一表人才,走到哪兒都是桃花不斷嘛”

    兩人說笑期間,陸續有人敲門進來,貝鴻德這間說是書房但實則空間極大,向來平時也是當會議室用的,裏麵擠了十來號人倒也不覺得如何擁擠。值得一提的是,裏麵竟然還有個熟人。

    上午在愛多亞路碰到的巡長程少華,此刻脫去警服穿了便裝前來相見。猛一見此人錢鼎章嚇了一大跳唯恐穿幫。好在錢遜之的化妝技術實在是神乎其技,看他的反應,顯然是沒認出來。

    貝鴻德引見時順便介紹程少華的背景他是法租界巡捕房大包打聽程子卿的侄子,程子卿本人在巡捕房政治組中身居高位又是黃金榮的結拜弟兄和正宗青幫弟子,法租界裏可謂手眼通天,到處能有他的影子。巡捕房直接歸屬法國駐滬領事館管理。對外宣稱是維護治安的警察機構,但實際上此時的申城不啻於一個歐洲傳統的自由市,匯聚了來自全球的各色人等勢力,說是間諜之都也不為過。巡捕房還有承擔著一個法國駐外情治機構的重任,定期匯總各種情報上報,他們拉程少華入夥估計也是看中這點。

    說實話,對上之前那些陸陸續續進來的與會者錢鼎章倒是沒什麽,畢竟都不認識。但程少華上午才見過麵,最要緊的是錢遜之給他畫完妝後補的那一句“臉上的這點手腳基本不可能被人看穿,除非碰到內行看骨相的,但這種人都在巡捕房裏,沒事不會到處亂跑的”。好吧,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靈。這個理論上該呆在巡捕房裏沒事不會亂跑的專業人士,此刻正在和自己寒暄。

    錢鼎章克製住緊張情緒依然以不快不慢的語氣應付著,索性程少華也就多看了幾眼並沒有起太大疑心。

    “這個時間把各位從跳舞場夜總會裏拉出來,到這裏開會,各位不會埋怨我吧”貝鴻德高聲開了個玩笑,眾人也停止了交頭接耳都轉而看向他,大家明白正戲要開始了,也就出於禮節性的配合著笑了幾聲。

    貝鴻德頗為滿意的掃視了一圈,又說道“電話裏很多事情說不清楚,但茲事體大,隻能開個會了。這位趙昊,趙先生剛才給我提供了一個很重要信息,東洋人手裏有額外的兩萬股長城股票,是通過可轉債到期自動轉換而來。”

    話音剛落,書房裏“轟”的一聲,所有人都開始交頭接耳起來,這個消息實在是太有爆炸性。貝鴻德也不阻止,隻是任由他們相互交流。

    片刻後有人高聲問道“貝兄這個消息牢靠麽?”

    “消息是趙先生帶來的,我私人覺得倒是牢靠,但出於謹慎考慮,我已經去電報讓貝家在東京的人手連夜去核對了。運氣好的話大概沒多久就會有消息傳來,嗯,我讓人受在電報局裏,一有消息馬上通過電話通知,我親自譯碼。”

    “要核實消息倒不難,東京交易所或者大的券商哪裏應該都有留存的報告。可是,現在是晚上啊,這些地方都是要打烊上鎖的。我知道貝家在東京人手不少可。。。。”開口的是程少華,後麵的話沒說下去,但意思大家都明白,難倒恰好認識券商或者交易所負責資料室的工作人員?就算認識了,晚上去翻檢資料,值班的是不是允許還兩說。

    “程兄問的好,不過這個事情還是就可以解決,不才有個弟弟正好在東京帝國大學經濟係讀博士。他回來過春節的時候講過,帝大的經濟係圖書館裏有所有的東京交易所的資料副本。而圖書館恰好是全天開放的。我和他講了十萬火急。”

    見眾人都點頭稱是,貝鴻德又說“既然如此,大家議一議,接下來怎麽處理比較好?”

    於是嗡嗡聲又起,片刻後依然是程少華搶先開口“這個股票操作我是不懂的,大家看得起我拉我入股一起搞,那麽我就講一句,這個錢都是大家辛辛苦苦賺來的,法幣不是橘子皮,肯定是不能虧。要我說明天索性把我們手裏所有的股票都拋出去。”

    “拋出去,誰來接呢?眼下我們手裏囤的貨可不少啊”有人問到。

    “是不少,蘿卜頭不是要麽,全部倒給他們。蘿卜頭吃不下的部分麽”說到這個他眼珠轉了轉“就要煩勞兩位報界大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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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扯淡時間開始,咳咳,其實我更樂意寫這些分割線之下的東西,主要是方便,很多資料就在腦子拉出來就是,動筆前稍微核對幾個關鍵節點,然後寫起來就是無比流暢,還得克製一下,否則附片比正文多就喧賓奪主了。

    中文叫巡捕房,但英文就是police station.,程子卿這個人太有意思了,值得專門寫一段。

    如果去百度這個名字,一般跳出來的都是說他就是那個闖入一大會議的包打聽。並且引用陳公博的回憶錄說是進行了一番搜查翻出馬克思作品若幹,但對於放在抽屜中的一張寫滿黨章草案的紙張卻為加注意。

    當然這個確實是曆史,最早是那位非常厲害的前科普後不得不變為曆史傳記作家的葉永烈先生在九十年代初先考證並且公布出來。葉先生是我國傳記大家,對近代史當代史有很深的研究。關於他的一些故事,以後有機會再說,當然讀者感興趣也可以留言點播。。。

    我這裏稍微補充點其它資料。當根據曾任巡捕房政治部(隻專門處理政治類事件的部門,當時法租界內魚龍混雜,東西方間諜交相輝映處理此類問題比一般刑事案件麻煩的多故此部門也是巡捕房精華所在。程既在此部任職,是他頂頭上司)督查的薛畊莘回憶,在開會前的六月份,巡捕房抓到兩個北方人,懷裏揣著手榴彈,審問的結果是此二人公認,北京段祺瑞要他們在開會時把手榴彈扔進會場,就給一萬大洋,這可是21年。而且還公認是與會代表中的一人將此消息提供給段祺瑞。大會代表中不帶有偉大領袖也有革命烈士,托派黨人甚至漢奸叛徒,但這消息究竟是是賣出去的,隻怕永遠是個密了。何況這是一個孤證,目前沒有別的資料能加以對照。

    之後程把此事匯報給法籍主任,希望他能通過自己的渠道通知共x黨人提高警惕。甚至薛覺得他是故意放跑他們的。

    強調這個說法目前隻見於薛的回憶錄,別無旁證,一家之言大家看看就好。

    回過頭再說程,他還有個很厲害的經曆,32年尹奉吉在虹口公園炸死日寇白川義則。這個事情是王亞樵聯係了金九,提供經費武器,金九負責找人實施。而金九在開會商討時,程是知道的,並且為他們提供了便利,甚至給他們守門。

    這個人生平際遇複雜,參加過412也幫宋慶齡救過不少黨人,還保衛過孫中山的安全。所以他是正宗青幫弟子(這點比黃金榮強),kmt黨員(入黨手續為孫總理代辦),靠著這兩點搭上了黨國大佬楊虎陳群,黃金榮的把兄弟,天主教信徒,巡捕房大包打聽大概是信奉公門之中好修行,他後期對黨人活動往往眼開眼閉,一方麵是處事圓滑,另一麵我覺得可能是參與了412自覺殺戮過重,30年代初信了天主教,幾方麵疊加後,導致他後期行事風格變得心慈手軟。好人有好報,49年後他被捕,寫信給宋慶齡求援。宋接信後親自寫材料證明後被釋放,文馬賽克革前僥幸病逝。

    為什麽說僥幸病逝?那個時節還是死了的好,他的下屬薛畊莘就沒那麽好命,薛也是奇人,向忠發叛變的消息是他傳遞證實的,得到過博古的親口感謝,接濟過李克農,收養過烈士遺孤。抗戰爆發後利用在法租界的優勢幫助kmt傳遞抗日情報,疏散退入租界的士兵等等。勝利後參與審訊川島芳子。這樣一個人,46年因為kmt內訌被供出當年幫助x黨而判了三年。熬到51年被叛個死緩後轉無期,直到81年才平反。

    寫順手了,順便講講我自己的閱讀喜好,大概是年紀上去了,對各種宏大敘事雄偉曆史是越發疏離起來。具體原因比較複雜,這裏就不贅述了一來字數太多懶得寫,二來肯定會引起各種爭論,索性悶聲發大財吧。

    現在就喜歡看看各種曆史的八卦,或者是大曆史中搜表現出的人性。比如今天十九大,我就想到了老習同誌。

    算起來我各種牆內的牆外的回憶錄也看了不少,其中倒是有個共性,就是隻要提到老習基本沒壞話,評價最多的是忠厚,好人,有人格魅力等等。

    我就想到個事情,高崗夫人前些年為了給老公平反而寫了不少回憶的東西,那文的曆史價值非常可觀,但我印象最深的是,毛當時要處分高崗,但是沒打算徹底終結他的政治生命,意思是降職使用一段時間再說。但因為涉及到某些因素,高崗直接被停了職,這時高的心理壓力極大。他夫人一看這不是個事,但高出事後,很多人都敬而遠之。他夫人李力群情急之下找到老習。把高的事情一說,老習當場眼淚下來說怎麽可以這樣對待老同誌,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去找總理。言出必行,確實是改善了高的境遇。但後來高還是自殺,這個涉及太多就不贅述了。

    所以你們看,在我眼裏這才是活生生的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