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交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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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若曦耳聽後麵腳步聲響,知道這廝定是在疾步追趕,心中不由一喜,腳下又快了兩分,所幸民國政府有一樁善政便是放腳,若是三寸金蓮的話,這戲可就演不成了。
然後耳中卻沒了腳步聲,心中立時惴惴“別是真生氣了吧,這小性子好像有點過頭”,連忙停下腳步扭頭看,鼻子卻差點氣歪,隻見錢鼎章右手提著籃子,左手正在從兜裏掏錢,身邊站著個“賣朝報”的。
“噔噔噔”往回幾步衝到錢鼎章跟前,拖了他袖子就走,錢鼎章忙叫喚“哎,哎,哎,不要急啊,我買張報紙看看嘛”
“什麽報紙,這就是個賣朝報的,都是嚼蛆爛糊三鮮湯。“
原來追了一半,錢鼎章聽到耳朵邊有叫賣聲”說新聞來話新聞,兩隻銅板賣一張。八十五歲老婆婆,下嫁了一個二八青春的小白臉,燒飯司務跌倒湯罐裏;天齊廟裏老和尚,開直了廟門,紅燈花轎娶嬌妻。“聽著著實有點驚人。他每天都要看報讀書,為的就是及時掌握社會一手新聞,與時俱進才能在台上放出好噱頭,否則老是那前清的老笑話來回講,如同嚼過千百遍的甘蔗,惹得聽客老爺不高興高呼”倒麵湯“就丟人了。
再說兩個銅元也真是便宜,真要掏錢就被何若曦拎走,走了幾步離那報販甚遠才停下來訓斥到“你來也時間不短了,怎麽會上這種賣朝報的當,他們胡編亂造不算,還有,還有。。。。總之都不是好東西。”
“不就兩個銅元麽
“不是錢不錢的問題,再說你們一個月唱大世界才賺幾個錢,當然要省著點用用,再說,這種東西不要看,看了學壞的”
錢鼎章看著她一臉嚴肅認真的樣子,不像是比自己小幾歲的妹妹,倒是一副負責人的小姐姐做派,心中又起了逗弄她的念頭“錢嘛,賺來就是花的,冠生園那點東西你不也吃的很開心麽”話一出口,卻看到何若曦臉色刷的變了。
“是,我不好,真的,我,我不該讓你浪費錢買這麽多東西的,阿姊和我講過大世界的事情,是我不懂事情,錢我回去後就給你,阿好?”
倘若在前世,一個女孩子說出這種話來,那臉上的表情多半是橫眉冷對,嘴角下彎,間或還要雜以幾聲自鼻孔而出的“哼”氣以壯聲勢。
可看何若曦的樣子,大眼睛竟然隱約有了一層水汽,“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不知道以前是吃了多少苦,才會這樣敏感”錢鼎章歎了口氣,暗暗後悔自己實在不會說話。沒事撩撥人家卻適得其反。
當下苦著臉走過去,輕輕牽了牽她胳膊,說出一句十二萬分沒創意的話來“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曉得的,你是對我好,是我自己不知道輕重”眼眶中水波盎然,要不是何若曦當街哭出來丟醜死命將眼睛睜的大大的,這眼淚隻怕早就奪眶而出了。
錢鼎章暗自責怪了幾句,心說還是和這小妞交底吧,知道自己身價有多少後,隻怕才能收住眼淚。眼角瞄到一家咖啡館,心說倒是走的有點累了,不如進去喝杯咖啡,這裏麵環境安靜也是談話場所。
當下說到“去咖啡館坐會吧,我交交底”
一聽這話,她的大眼睛內倒是停止了眼淚的分泌,神情卻更為惶恐,整個人都往後縮了起來“不要,不要,這個很貴的,平時我阿姊如果不是貝大少請,都不會到這裏去的,我們回家吧,走吧”
錢鼎章歎了口,心中一痛知道話語間又有了大大的不妥,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心裏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走到她側麵,伸出左手輕輕搭上她肩膀,何若曦渾身一震,卻也沒有反抗,錢鼎章稍稍用力,將她攬到自己左胸側“實話告訴你吧,我們父子現在身價已經有十幾根條子了。”眼下除了這個隻怕說什麽她都聽不進去。錢鼎章還是留了個心眼,去了個“大”字,隻說是條子,否則隻怕她更無法相信了。
“你不要騙我,我知道你是怕我難過。。。。”這下子何若曦徹底哭了出來。
“你,你,你不要哭啊”錢鼎章慌了手腳,這青天白日的自己在繁華大街上摟著哭的稀裏嘩啦的漂亮姑娘,滬人向來有喜歡軋鬧猛的毛病,這要是把閑人都引過來,把自己當做拐賣婦女的人販子扭送到巡捕房去可是大大的不妥。眼看對麵已經有個紅頭阿三的眼光圍著自己轉了。
手中略略使勁,帶著何若曦往旁邊挪了幾步靠邊站好,好避開人行道中來來往往的人群,“騙你做什麽?這次我把長城股票的事情,我花了妝去找貝大少,你也是曉得的。當時還讓你們保密,對吧?我把一些消息賣給了他們,幫他們避開蘿卜頭的陷阱,拿回來十幾根條子。”
“怎麽可能”嘴裏是這麽說的,但卻不像剛才那樣隻顧低頭猛哭,抬起頭來睜著淚眼望著他,希望說的都是真的。
錢鼎章看著著實心痛,左手戀戀不舍的從她肩上攀下,掏出手絹遞了過去“先擦擦吧”
“嗯,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何若曦可憐兮兮的邊擦邊問。
“這個麽,反正先生和貝大少關係不錯,她總會知道的。。。。。呃。。。這個先不說“他剛想起來,現在這位貝鴻德少爺因為趙日天的緣故怕是要躲著露醉仙了”。
“不過這個條子的事情,本來這幾天就要和你們講的,但之前忙著商量去蘇州會書的事情就拖了下來,晚上回去,讓你看看就好了。嗯。”
“那也不能亂花錢”何若曦終算是破涕為笑
“嘿嘿嘿,我吃點零食不算亂花,走走走,咖啡館去“錢鼎章摟著她肩膀就要走
”算了,算了,你,你陪我走走就好了。。。“何若曦還是往後躲”看看日頭,時間也差不多了,等會下午還要去書場的。。。。“
錢鼎章見她語義堅決,知道小丫頭雖然天真,但終究對自己手中有巨額財富還是不怎麽相信,畢竟對這時代的大部分人而言,一個消息就能換回黃金還是十幾兩,實在是太過於天方夜譚。
接下來,二人順著大馬路慢慢悠悠的溜達起來,何若曦的情緒固然已經恢複正常,然而錢鼎章這手卻絲毫沒有放下來的意思,雖然能感覺到何若曦有這麽點微微發抖,但錢鼎章臉皮厚,隻要小娘魚沒有嚴正抗議,他這手就打算海枯石爛的長到她肩上去了。
剛才那一番哭鬧後,何若曦對這肩上怪手似乎也不甚在意起來,錢鼎章甚至覺得她反而在主動往自己身上靠,當下也毫不客氣,左臂略上一把勁將她摟的更緊了幾分,這情形下何若曦也不知道自己的右手該如何處置,索性緊緊的攥住了他長衫一角。
行了片刻,何若曦忽然想起剛才的話茬來“你還沒說呢,你為啥要請那個禿頭道士吃麵。”
“非但吃麵,還要關燈呢,不過就他那個禿頭起碼頂的上50w的燈泡了”作為前世的股民對於關燈吃麵這個典故自然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腹誹一番後,錢鼎章也不賣關子了“我懷疑這個道士是青幫的,所以拿他開了個玩笑,洪幫盤道講究吃茶,而青幫就是吃麵了,還是陽春麵表示清清爽爽,幹幹淨淨。”
“你怎麽知道他是青幫的?”
“那個,我手上不方便,遞我塊豬肉可好”錢鼎章見何若曦默認了他的怪手,骨頭便有輕了幾分。
“無賴胚”何若曦白了他一眼後卻依言用左手撿了塊肉放到他嘴邊,錢鼎章一口將肉吞了還不算,嘴唇努起,趁機在何若曦手指親了一下。
“啊”小丫頭如遭蜂蟄,卻又在錢鼎章懷裏行動受限,於是右手在他腰眼嫩肉上又是狠狠的一記。
錢鼎章哭喪著臉說道“青幫身份是我推測的,程少華的叔叔程子卿是青幫大亨還是黃金榮的結拜弟兄,巡捕房控製的包打聽基本都是青幫弟兄,程少華多半也是了,他一個法租界的巡長上班時間跑到公共租界來會一個道士而且還挺熟悉常往來,我實在想不出除了從這個禿子這裏探聽點消息外,還能來做什麽。所以最後詐他一詐。果然。。。。”
“奸人啊,你這個老狐。。。”說了一半自己先笑起來,隨即又改口“小狐狸”
“你笑啥?”
“不能告訴你”
“我想聽聽”
“不能說的。。。”
兩人你來我往扭捏了好一陣子,論臉皮厚底何若曦終究比不過錢鼎章,沒奈何隻能老實交代“這個話,我告訴你,你千萬不能說出去,否則我就翹辮子了。。。”
“阿要和你去紅廟觀音大士麵前去發咒”
“又說戲話,我和你講,剛才我不是說小狐狸麽,就想到我阿姊對令尊大人的評價了”
“先生說我爹爹是老狐狸?”錢鼎章滿臉黑線,群眾的眼睛果然都是雪亮的。
“嗯,而且我阿姊還說了,錢先生道行很深,但人很好,認得他也是我們運氣。”
“哎,有門啊”錢鼎章內心狂喜,起碼人家不討厭,老頭子啊,兒子能做的都為你做了,接下來看你自己了。
兩人說說笑笑間到了外灘,此時的外灘和錢鼎章的前世記憶中大相徑庭,防汛牆是沒有的,靠黃浦江一側還都是各類碼頭。望著江邊停靠的各國軍艦,錢鼎章一時默默無語。
感覺到了異樣,何若曦抬頭,卻見錢鼎章眼往江麵,神色冷峻而又帶著一絲失神落魄的樣子,嘴唇囁嚅了半天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來,不由得有點擔心“喂喂,喂喂,你怎麽了啊”
“噢,噢,沒什麽有點失神而已”
“你看你剛才的樣子嚴肅的要死,到低在想什麽啦”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這江麵上各國輪船依舊來往不歇,而兵艦都是中國人自己的,那該多好啊”
“哦。。。”何若曦到低年幼對此並不甚了然,錢鼎章自然也不會和她去講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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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今天沒啥嘮叨的。推本書吧,也是普祥真人在龍空的推過的《別樣的英雄》。
恕我烏鴉嘴一把,這文多半藥丸,因為實在是和當下的起點主流運動文相去甚遠。
沒太多yy和金手指,看得出是個老球迷在緬懷曾經曾經的足壇,很多情節都可以對照出原型來,加上作者一支妙筆,呃,現在該叫一把妙鍵盤吧。很多熟悉的事情和回憶通過此文都漸漸浮現在眼前,看著看著不時的會心一笑。
看網文,看得能會心一笑實在是件奢侈事情,較之哈哈大笑或者笑的打跌,我更喜歡這種純粹由讀者和作者間默契所引發的愉悅來。作者在行文中保持足夠的高冷,讀者也沒有死皮賴臉往上貼哭著吼著叫大大喊巨巨。仿佛清晨運動場中慢跑的倆老頭兒,麵熟陌生,彼此甚至叫不出對方名字。但每天都會隨便聊上幾句,不多,但都等講到點子上。
作為一個從03年後就沒看過國足,偶爾看看世界杯和歐洲杯的人而言,這本書讓我想起了很多當年美好的人和事還有激情友誼等等等等。
當然年輕的讀者也別怕,此文的姿態友好,隻要願意看就會被吸引。
我覺得吧,我的讀者對這書的接受度應該是非常高的。
沒有金大腿的世界,一樣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