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張大帥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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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槍擊程子卿正是他的好女婿,俞葉封之子俞雲九給他出的主意。張嘯林和黃金榮一樣雖然老婆好幾個,卻皆無所出,膝下子女都是抱養來的,所以他對俞雲九也沒有常見的老丈人對女婿的那種淡淡的隔閡疏離感,反而是因為大兒子張法堯實在不成器的緣故,對在東洋留學且取得優異成績的俞雲九頗為看中。這點他倒是想的穿,反正都沒血緣關係,那還不如培養自己看著順眼的那個。

    眼下已經開始讓他接手一些產業,俞雲九也沒辜負老丈人的期望,和自己老婆恩愛有加,做事情也是有板有眼,待人接物不急不躁,加上文化水平高,在青幫一眾文盲中間很受好評,連跟著張嘯林混了幾十年的老兄弟都翹起大拇指“這個女婿便宜老張了。”

    張嘯林知道俞雲九和東洋人多有來往,但他也不管,反正多個朋友多條路,不過在東洋人表示如果需要的話他們可以為刺殺行動提供部分幫助時,卻被張嘯林拒絕。

    他本人一直和浙軍閥有往來,雖然北伐成功後盧永祥、何豐林乃至張載陽等人都選擇在申城或者天津等地做寓公,但昔日手下眾多,找幾個死士還是很方便的。這也是張對於黃杜二人的最大優勢,申城承平日久,流氓們也早就沒當初鬥狠的勇氣,欺壓平民時個個爭先,等到要執行一般刺殺任務時就你看看我看看你。要說當死士,對不起,老頭子你曉得什麽叫爬香頭伐?

    張嘯林就是看準了這點才堅持讓完全靠自己的力量動手,他還耐心的和女婿解釋:現在東洋人看上我們,不是我們厲害。而是他們肯定在杜月笙哪裏碰了一鼻子灰,才想到我們。蘿卜頭做事情向來是留著好幾條後路,你看北邊他們拿不下吳佩孚段祺瑞隻能抬出王克敏梁鴻誌。我們也是他們的備胎,所以千方百計要顯出自己的實力,不能讓他們看輕。一番分析讓俞雲九點頭不已。

    此刻俞雲九又從罐頭中掏出一支煙來,遞給張嘯林,順便為他點上火“爸爸,消消氣,你看櫻井先生還在呢”

    坐在沙發上的櫻井含笑道“張大帥人如其名,快人快語,是豪俠的氣概啊”。

    此刻他身穿一襲藏青色長衫,配上金絲邊眼鏡看起來倒是十足的學者氣。當然這和他目前的身份也有關係-東亞同問書院經濟學教授。

    張嘯林狠狠抽了兩口煙道“這個事情雖然沒成,但至少也能殺殺程老三的威風,黃金麻皮那邊就不說了,大白天他的花園裏被槍擊,傳出去,也夠他受的了。雲九,和幾家我們控製的報館打個招呼,明天一早就把消息發出去。”

    櫻井站起來“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那我就先告辭,二位來日方長,大東洋帝國的友誼之手永遠向你們伸出,為了建立亞洲人的亞洲,創立東亞新秩序,帝國懇切的需要你們的幫助和協作。當然我們絕不虧待朋友,也絕不輕饒敵人。”

    “那是,那是,中國和東洋親善得益的是兩國人民。”

    櫻井又道“張先生願意和我們往來是眼界開闊的表現,放眼世界,東洋正如日中天,英美法卻是日薄西山。可笑黃金榮杜月笙還以抱著他們的大腿為榮,殊不知他們背靠的乃是一座冰山。”

    “那是啊,中日之間一衣帶水,同文同種,自然要比那些心懷叵測的白人要親近的多”俞雲九適時插上一句。

    “那就告辭了”

    “好,我送送櫻井先生。。。。”

    “您太客氣了”

    “哪裏哪裏”

    等到張嘯林再次回到房間中,氣氛又凝滯下來,“嘯林哥,我們這樣是不是和東洋人走得太近了?”說話的是他當年從南市帶出來的趙南生,江湖綽號“硬木頭南生”,原本就是做木材木器生意的小開。

    張嘯林成立霖記木行後就把他弄來做老本行,一方麵是借助他的經驗,另一麵也是讓老兄弟有個養老的地方。

    “南生,我曉得的,”張嘯林悶悶不樂的靠在沙發椅上,俞雲九又給他點上煙。

    “現在由不得我們了,黃金麻皮靠著法租界,“萊陽梨”則是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華董,冊那,我們這些年光顧著在華埠搶地皮,但閘北哪裏被江北顧四把持著,我們也不好多下手。上層路線沒好好走,現在發現也晚了。所以隻好鋌而走險了。再說他們靠的了外國人我就靠不得?別說他們往上看老蔣還不是靠著德國人?”

    “嘯林哥,不一樣啊,人心難摸,鴨胗難剝,蘿卜頭矮子肚裏花頭多,和他們走太近要出事情的啊,你看看北麵這幾個,還有蒙古的德王李守信,更北麵的兒皇帝傅儀,那個不是被連十八代祖宗都罵進去了。嘯林哥,我是大字不識幾個,隻會記記賬,比不得雲九從東洋回來。”說著覺得胸悶自己拿了支煙,俞雲九見縫插針的給他也點上。

    “哎,雲九是好苗子,見多識廣,大家都是翹大拇指的,但是畢竟年紀輕,雲九我說話直,你別往心裏去,和我們比雲九你太順了,有時候不被人拿刀追著跑個三四條馬路有些事情是不會想清楚的。這個話,嘯林哥,你承認伐?哎。。。”

    “好了,好了,南生,你的心思我曉得,那麽多年老兄弟下來,我不信你信誰,雲九也是你的晚輩,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們再稍微看看吧。。。。。”

    錢鼎章父子倆上了黃公館派出的車,巧了開車正是之前給二人帶路的陳管家,錢鼎章不由好奇“陳管家怎麽好意思擾您來開車啊”

    “嘿,不瞞你們講,我當年拜在老子門下到黃公館幫忙,沒多久老頭子見我做事情還算手腳清爽,就把我放出去管管俱樂部,但平時黃家有個什麽節慶大事的,我還是回來搭把手,做熟了的嘛。”

    “噢,哦,那今天我們是高攀,這車子座的我渾身起雞皮疙瘩”

    “哈哈哈哈,你們說書的真會說戲話,你說這個座的你起雞皮疙瘩,這可是大大冤枉了這輛車子啊”說完順手拍了拍方向盤。

    “哦,此話怎講”錢遜之也好奇

    “這車是貝家送給老頭子的,曉得為啥送伐?”

    “這還真不知道。”

    “記得,幾年前貝家小兒子的那宗綁票案吧,嘿嘿嘿”

    “哦,哦,哦。。。。。莫非。。。”

    “莫非什麽莫非,這就是我們老頭子帶人破掉的,貝潤生就送了這輛車還有兩萬贖金,呃,不對謝禮。。。。。這話出去不要亂講”

    “是是,明白明白。。。”

    搞了半天這車和貝鴻德還有關係啊,錢鼎章揉揉腦袋。。。。

    “哎,其實行裏都曉得”陳管家見二人似乎被自己嚇到,有點過意不去“其實就是老頭子的徒孫王文奎做的生意,老頭子出麵“講的斤頭”,但具體他們怎麽分的,我就不曉得了。大概是洋錢歸徒孫,車子歸老頭子,徒孫事後再報效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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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張嘯林落水是因為之前接觸過土肥原和永野修身,之前我也采納過這種說法,但這幾天我順便翻了下永野的履曆,發現似乎不大可能來接觸張。張落水後和黑龍會的一些人來往甚是密切,所以他在土肥原誘惑下投敵還是比較靠譜的。至於永野一說,我也找了最原始的出處,某個青幫人士的回憶錄或者說是交代材料,但那個年代的交代材料吧,有些東西實在是可信度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