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放大招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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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狸又道:“敢問劉大人,你休妻,實在做官前,還是在做官後?”

    劉大人半邊臉已經黑了,他早就聽說這位殿下日常愛好就是打臉,果然不假。

    臣下以為,這是臣下的私事。”

    營帳外開始下雨了,春雨潺潺,配著劉大人的聲音,仿佛少女無盡的哀思與感傷。

    阿狸默默的翻了個白眼兒,她剛和言橘從河邊挖野菜回來,就聽做粗使活計的小宮女八卦了這位劉大人休妻的軼事。

    劉大人對外一直稱,自己是因為絕對堅持聖人之言,所以才出妻的。

    這種話,隻能拿來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小姐。

    像阿狸這種,滑的跟大鐵鍋裏麵剛撈出來的油條似的,能被糊弄過去才有鬼呢。

    隻是,懟,還是不懟呢?

    嗯,這是個問題。

    有句話說得好,“世界上遍地都是蒼蠅,難不成你還能讓自己變成蒼蠅拍?”

    一般情況下,差不多就這麽得過且過了。

    隻可惜,劉大人今兒出門沒看黃曆,點背兒。

    因為,他耽誤阿狸吃晚飯的功夫了。

    對於一個吃貨來說,世間最毒的仇恨,莫過於此啊!!!

    阿狸隻覺得體內洪荒之力已經要爆發出來,現在不要說打死這隻小boss,炸了服務器都是分分鍾的事兒!

    孔聖人曾言,‘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大人當真說不得?”

    阿狸假裝看書,然後又喝了一口茶,差點沒吐出來,真難喝,又加鹽又加醬油的這什麽玩意兒,當煮茶雞蛋呢(古代有的茶確實就是這麽煮的,在茶裏放上薑、蔥、鹽和桂皮等物,和現代煮茶雞蛋的作料非常相似)!

    劉大人在成為“小人”和“吐露”之間很是掙紮了一下,覺得好像整個對話的思路都被這位公主帶向了一個奇怪的方向?

    按劇情發展,不應該是他一手戒尺,一手《論語》,公主殿下拜倒在他的才華和勇氣之下嗎?

    人常說,道家的鼻祖老子,是如同飛龍一般的人物,學識淵深而莫測高深,誌趣高邈而難以了解。

    按這個道理類推,昭月公主自然也算是龍,隻不過是隻一甩尾巴就把東海攪得天翻地覆、一張嘴就把人噴成灰燼的惡龍。

    誰知後麵同行的女官卻冷笑道:“劉大人一年之內,不僅進朝廷做了官,還攀上了郡主,這可是旁人萬萬不能及的福分。糟糠之妻這個時候不長眼睛,自行下堂求去,卻還等什麽。”

    阿狸聽完,“噗嗤”一聲樂了,心道這劉大人同行的女官倒是個有趣的人物,以後可以多多的帶在身邊。

    阿狸坐在矮幾上,兩叉,仰著頭,一幅大小姐的做派。

    上天有好生之德,那是上天,她隻負責人道毀滅。

    看這劉大人年過三十,還是眉目清秀,配上一把美髯,當真是斯文人物。

    但是,仔細推想一下,他今年才如朝廷供職,之前家中的衣食供養大半是由槽糠之妻在撐著,如今才得了個小官做,就立馬翻臉不認人了。

    這種渣男,指望著他幡然醒悟、立地成佛是沒什麽用的,幹脆做成佛跳牆還現實點。

    本宮有一惑,正需要大人這樣的大儒解答。”

    阿狸笑得極為端正,很有個公主殿下的派頭。

    大雙和小雙對視了一眼,看來今天有人要倒黴了。

    劉大人找回一點自信,頷首,挺直腰板,示意公主殿下可以提問了。

    阿狸不徐不疾,每個字都發音清晰,她道:“孔聖人說,席不正不坐,肉不割不食。但是,如果大家吃的都是割的很方正的肉,剩下的邊角誰吃?”

    那個女官姐姐又樂了,而且笑的還頗為歡暢。

    劉大人不以為意,道:“一國的公主,何等尊貴,臣下認為殿下實在不必考慮這種問題。”

    阿狸雙手交叉胸前,又笑道:“大人此話就錯了。公主身為王室,不勞不作,忝居高位,全靠天下百姓供養,不想著如何‘以天下為己任’就罷了,怎能還一味的浪費、作踐膏粱呢?”

    劉大人徹底閉嘴了,這個問題確實沒有辦法解答。

    他從沒進行過什麽日常勞作,所有的都是由他以前那位糟糠之妻代勞的。如此接地氣兒的話題,他真心不知從何答起。

    阿狸得意一笑。其實這個茬子也不是她找出來的,而是她以前的一位老師談到過,諸子百家的很多理論固然有過人之處,但是人無完人,每個理論也不是完全都找不出破綻的。

    當時,她們班裏的一個妹子的老爸是國學教授,在儒學方麵可謂家學淵源。妹子就在曆史課上,對孔子學說中的優點和缺陷進行了客觀評述,其學術水平讓一幹吃瓜少年們歎為觀止。

    雖然是拾人牙慧,但是看到劉大人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的樣子,阿狸覺得還是很爽的。

    劉大人這種人,就是中國勞動人民最反感的小知識份子了。明明沒有什麽濟世利民的大才,偏偏還得了點權勢就恨不得作威作福。

    這種人,阿狸要是對他寬容了,才該被天打五雷轟呢。

    天打五雷轟啊!!!

    左賢王默默的一聲歎息。

    冒頓倒是淡定的很,反正兄弟鬩於牆這種事兒,匈奴王族早就習以為常了。

    營帳外麵,天已經黑透了,還下著冷雨。

    右將軍跪在底下,捧著一個從爐子裏剛掏出來的叫花雞一樣東西,圓的,用土包著,土裏還放了不少的食用鹽。

    那是冒頓的某個兄弟的腦袋瓜子。

    大約三個月前,南疆傳來消息,說有王族的人帶兵作亂,意欲內賊通外鬼,引著大月氏的軍隊進境。右將軍當仁不讓,率領軍隊出征討伐叛逆。

    估摸著,是因為死者被梟首的地點離著王庭太遠了,所以采用了特殊的保鮮手段。

    據右將軍客觀描述,這種方法不但可以保證死者在半個月內麵目不變,而且也不會散發出異味來。

    最重要的是,高效節能,容易攜帶,人腦袋砍下來之後,用混著粗鹽粒兒的土裹上,然後往裝幹糧的袋子裏一扔就可以了。

    半空中劈下一道雷,“哢嚓”的一聲。

    開始下雨了。

    冒頓、左賢王和右賢王此刻的想法是空前一致的,右將軍當真是不拘小節的真漢子!

    這是阿裏嵐還是於爾胡特?”

    冒頓轉動著戒指,漫不經心的問道。

    呃,其實,他也有點想吐。

    冒頓想起來,他剛才有點兒餓了,就順手從右將軍坐騎上掛的幹糧袋子裏掏了塊幹麵餅吃。

    難怪那些麵餅總有股子類似火腿、臘肉的味道呢!!!原來竟是這個原因!!!

    右將軍的臉比外麵的雨水還冷幾分,道:“不是那兩位王子,而是您最後一個姐姐-覺蘭台殿下的首級。”

    半空又哢嚓下來一個雷。

    左賢王心道:果然先王留下的孩子,連王子帶公主,都不是省油的燈。

    冒頓的父親頭曼單於是個非常高產的人,活了不到四十歲,竟然就娶了100多個妃子,生了50多個公主、王子出來。

    這些位王子、公主,男的英俊,女的妖冶,隻不過性子也都如出一轍,跟窮山惡水養出的狼崽子似的,凶殘異常。

    頭曼單於是個坑兒子的主,當年冒頓是太子,可當爹的動了換太子的心,想弄死冒頓。

    然而,冒頓實在不愧是他親生的,先發製人,把頭曼弄死了,然後登上寶座,順帶著把當時鼓動他爹換太子的那個女人,和那個女人的兒子也大卸八塊。

    可憐娥眉曾有人妒,一刀下去,血肉橫飛,如雪的肌膚上,沾染著點點的紅絲,也算是一種別樣的美感。

    血腥的味道,對於常人來說,是駭人的,令人恐懼的,但是對於這個家族的成員來講,這個味道讓他們無比亢奮。

    左賢王哀歎道,冒頓家族的人就是這毛病,野心勃勃,對於權利的渴望和追逐簡直已經滲透到了他們每一滴血中。

    隻要還有一個口氣在,就想成為這天下之主!

    縱然為這丟了腦袋,又有什麽可惜的!

    然後,就是一場又一場瘋狂的混戰。

    縱然人間地獄,也不會更可怕了。

    最後,冒頓坐在人骨頭做成的寶座上,神態悠然,好像個未經世事的懵懂少年,連他的頭冠,都是一隻展翅欲飛的雛鷹。

    冒頓笑了笑,讓右將軍先行下去休息。

    奴隸上來,想要點燈,冒頓揮手讓他們退下,手上的戒指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冒頓笑道:“他撒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