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回秦熙過路延水縣惡人奪女十字街

    戰斧門門掌蕭博與外號“逆鱗小遊龍”的少年秦熙，在黃門山破敗的城隍廟力挫一群神秘的黑衣人。對方眼見不能取勝，使出了殺招，祭出一支暗藏毒氣的黑竹筒並借著毒氣的蔓延趁機逃遁了。

    雖沒能活捉對方，但在緊急關頭，秦熙卻帶回了黑衣人偷襲失敗的暗器，總算為查詢黑衣人的身份找到了一絲線索。然而，在看清這暗器的樣子之後，虯髯公明蕭博的心裏卻泛起了疑惑，他對於這群黑衣人的身份，看來已有了猜測。

    “公明大哥，若這些人真是跟金龍台的事有關，恐怕今夜這場風波，也絕不止是要殺你這麽簡單。”秦熙不無擔憂的說。

    “青城門已經被攪得天翻地覆了，金龍台的事足以震動整個武林。現在，終於連我們也被牽扯進來了嗎？”虯髯公明臉上的凝重之色愈發濃烈。

    “黃門山的城隍廟，原本隻是咱們臨時的據點，即便是與咱們戰斧門私交甚篤的門派，所知者也寥寥無幾。可是這些黑衣人今夜卻能精準的襲擊，也許，我們身邊的人也出了問題。”

    秦熙的話立刻得到了蕭博的認同，兩個人都深深地意識到，眼下的情況絕對比想象中來的更嚴重。那麽，究竟他們二人想到了什麽？這一切驚心動魄的危機又究竟從何而來？

    一切，都要從數天前，發生在陝西延水縣的一件怪事說起。

    陝西延水，地處陝西省北部，東臨黃河，與山西永和隔河相望。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更何況是與黃河相鄰，更是讓這座縣城幾度成為繁華的重鎮。然而，此地因為地處兵家必爭之地，若逢亂世，也難免遭到戰火的洗禮。就像現如今這慘淡的光景，這裏又一次變成了民不聊生的修羅場。

    這是一個天氣晴朗的日子，萬裏無雲，這對於多年來早已飽經風霜的延水縣老百姓來說，著實是個好天氣，而就是在這樣的日子裏，縣城裏走來了一個奇怪的人。

    此人身高七尺掛零，年紀約莫在十**歲左右，頭戴逍遙一字巾，麵如冠玉、目若朗星，高鼻梁、方海口；周身穿青、遍體掛皂；十字絆大帶紗腰，腳蹬一雙抓地虎快靴，斜挎百寶囊。最引人注目的，則是這人腰間的一副十字插花的飛刀刀囊。怎麽看都應該是個俊朗不凡的少年，然而，他周身散發的氣質卻與這副尊榮明顯不符，顯得有些太隨意了。

    這個少年，正是“逆鱗小遊龍”，秦熙秦少辰。

    晌午的陽光有些刺眼了，秦熙在延水縣的十字街大道上走著，他的步伐很是悠閑，可能是走的高興，他嘴裏還不斷的哼著明顯帶著地方口音的不成調小曲：

    “我們手拉手啊裏格楞，我們心連心；我們嘴對嘴啊裏格楞，我們長流水”這地方口音也反應出了秦熙的家鄉——山東省齊州府曆城縣的地方特色，從他嘴裏唱出來，這味可不怎麽好聽。

    秦熙哼唱的這麽起勁，自然也引來了周圍過路人的側目。有些老百姓不禁抿嘴笑著，紛紛議論：您老倒是痛快了，也得考慮考慮旁人的感受不是？

    不過秦熙可不管那麽多，嘴長在他臉上，哼小曲又不犯法，他愛怎樣哼就怎樣哼，原因就一個，他心情爽。不過，沒想到這一路哼下來，很多過路的老百姓倒是也跟著眉開眼笑了，大家也不禁意識到，在這民不聊生的歲月偶然來點這樣的調劑，也不失為人生一樂。這麽一想，有些人反倒想謝謝這個痞裏痞氣的愣頭小子了。

    秦熙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這可絕非偶然。事實上，小遊龍此番，正要趕去青蘭山，參加一場武林中重要的儀式，這天是在延水縣縣城路過。然而，即便是像“逆鱗小遊龍”這樣的小機靈鬼，也萬萬想不到，不久之後，自己會遇上怎樣的事情。

    時間接近中午，原本還有些冷清的街上漸漸熱鬧起來，差不多也該到了用午飯的時間了。秦熙感覺肚子早已餓的咕咕叫，眼睛便開始四處尋摸起飯館來。這縣城不小，可供南北食客饕餮的場所還是不少的。不一會，路南一家頗有些排場的酒樓就映入眼簾。

    樓前門簾高挑，秦熙看得很清楚，上寫：齊家老店。

    “客官您好，裏麵請裏麵請”一進門，店小二立刻迎了上來，滿臉堆笑的招呼著小遊龍。“您看您要用點什麽，小的立馬吩咐掌勺師傅給您準備。”

    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秦熙四下打量起這家名為齊家老店的館子。這飯館規模不小，在這延水縣城的十字大街還是頗為紮眼的，想必也是當地的特色餐館。秦熙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小饕，隻要是吃，天南海北的美食他都有興趣。

    店小二擦抹桌案，給拿過茶壺，先沏了碗水遞到秦熙麵前，隨即也打量起眼前這個年輕人來，尤其視線還有意無意的落到秦熙腰間的那副刀囊上，說話也跟著謹慎了。

    “小二啊，你們這館子都有什麽好吃的？給介紹介紹。”

    “客官哦，壯士，我們齊家老店可是咱延水縣的老字號了，自打大唐天寶年間就開張營業了，我們掌櫃的家裏姓齊，到現在已經是第五代傳人了。”聽秦熙這麽問，店小二顯然來了興趣，立刻如數家珍。“這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小店無所不有啊，當年那大太監李輔國當欽差大臣來陝西的時候，還到我們這喝過酒呢”

    “得了得了，你就挑你們店裏最拿手的，給我上幾樣吧，順便再來二斤秦酒。我不怕花錢，做好點啊。”秦熙有點不耐煩了，那店小二顯然也意識到自己有點話多，連聲應允退了下去。

    時間不大，酒菜端上，秦熙就著小酒開始大快朵頤。這會，用餐的南北食客多了起來，齊家老店裏也變得愈發熱鬧。

    然而就在這時，一聲極其刺耳的馬嘶打破了和諧的氣氛，在場所有的人全都為之一振，正在啃雞腿的秦熙可著實嚇了一跳，手裏的雞腿差點掉到地上。

    “馬勒戈壁的，小瑟孩子”秦熙罵了一句，立刻向著窗外那馬嘶聲傳來的地方張望，結果這一看，卻不由得愣住了。

    那十字大街街口的地方，有幾個人正駕著高頭大馬飛奔而來，馬上的人歪戴帽子斜瞪眼，愣頭愣腦、凶神惡煞，不斷地揮舞著手裏的馬鞭驅趕道路兩旁的路人，馬後還跟著二十幾個彪形大漢護著。路旁的老百姓是嚇得東奔西走。值得注意的是，這些人的身後，竟然還拉著一輛支著紅頂傘蓋的小車。

    秦熙看得很清楚，在那紅頂傘蓋下麵，正綁著一個年輕的女子，早已哭成了淚人。

    “這幫小瑟孩子，幹什麽的？比禿尾巴狗還橫啊。”秦熙暗自沉吟，而身邊的一些食客也跟著指指點點、小聲議論。不過時候不大，氣氛卻又跟著平靜下來。

    怎麽回事？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嗎？秦熙的反應可沒有像周圍的人冷靜的那麽快，可正在他左思右想的時候，那些看起來頗為凶狠的人已經消失在了街角。

    “哎——雜羔湯到了！壯士，您的菜齊了。”店小二手端一碗熱氣騰騰的肉湯到了秦熙這桌。不過這回，他暫時走不了了。

    “小二哥，你先等等我有事問你。剛剛樓下是怎麽回事啊？那幫騎馬的是什麽人？”秦熙問道。

    “嗨，我說壯士，您啊，就趕緊趁熱嚐嚐咱這雜羔湯吧，待會涼了就沒味道啦。”誰知道，店小二搖了搖頭，顧左右而言他。“您要是還想吃點別的，我再讓廚房給您準備。您可別管什麽閑事，最好是問也別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眼看店小二轉身要走，秦熙一把拉住他。剛才這話可是明顯話裏有話啊，小遊龍這就注意起來了。看來硬要問不穩妥，秦熙索性把牙一呲，像嘮閑嗑似的對那店小二說道：

    “小二哥啊，我就是個過路的外地人，而且我這人聽見什麽事，向來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你就和我說說唄，有何不可啊？我啊，給你些銀子當小費好不？剛才那出，難不成是你們這裏的什麽風俗習慣？”

    “唉，壯士啊，您可真好奇啊…”店小二歎了口氣。轉眼往秦熙四周看看。說來也巧，這會在秦熙周圍並沒有什麽人，店小二也架不住秦熙的軟磨硬蹭，隻好打開了話匣子。

    “我說壯士啊，您知道剛才那夥人是哪來的嗎？”店小二壓低聲音對秦熙說道，“那夥人可是侯府的。”

    “侯府？”秦熙問。

    “那幫人啊，都是我們這裏的土皇帝，延川侯手下的打手。說起這延川侯啊，可是我們這的一霸，名字叫何正明，老百姓沒有不知道的，仗著他爹的勢力在這橫行霸道、作威作福，這欺男霸女的事可是沒少幹啊。”店小二說著，眉眼間的憤慨已經愈發明顯。

    秦熙心中冷笑，看來自己的猜測沒有錯。

    “壯士您是外地人，這延川侯何正明您老可能沒聽說過，但要說起他爹，您可能就了解了。他爹，就是這關中有名的節度使何建。”店小二接著說，“想當年，那老石家做皇帝、還是大晉朝江山的時候，那何建就是有名的兵馬刺史，短短幾年，就當上了好幾個州府的節度使。後來這大晉朝玩完了，契丹人欺負完我們也跑了，這老劉家的大漢朝又來了，聽他們說，這何建是手眼通天，不但跟契丹人、老劉家又修了好，還跟西南邊的大蜀國勾搭連環，那可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啊。這延川侯何正明，就是何建的二公子。有那麽個牛氣哄哄的老爹，你說他能不猖狂嗎？”

    店小二越說越激動，這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在小遊龍秦熙的腦海中越來越清晰。原來，這延川侯何正明仗著他老爹的關係，不但經常仗勢欺壓老百姓，還是個十足的好色之徒，哪家的姑娘要是被他看中，他便想方設法、軟硬兼施，非要占為己有不可。到現在為止，像這樣強搶民女的事情少說也已經有二三十次了，有些被他玩過了，還要送到妓院裏。很多姑娘不堪受辱，要麽憤而自殺，要麽已遠遁他鄉了。

    “唉，誰家沒有女孩？誰家沒有姐妹？可是一旦被這延川侯看上了，不管人家願不願意，他都要強行霸占。就拿今天這事說吧，那個綁在小車上的姑娘，聽說姓李，叫李小玉，今年剛剛十六歲，可是正經人家的閨女啊。爹娘都不在了，鄉親們都說她是跟她祖母過日子的，如今也被這延川侯搶了去，可叫這祖孫倆怎麽活啊？依我看，這姑娘今晚就得挨糟蹋，要不了多久，那延川侯玩膩了，也得把她下窯子。到時候這姑娘，不是上吊抹脖子，就得覓井投河啊。老天爺啊，這都是什麽世道？！還有沒有王法啊？！”

    “吸溜嘖嘖嘖，”正說得起勁，店小二卻被一陣怪聲打斷了，扭頭一看，好嘛，眼前這少壯士不知何時已經開始喝那雜羔湯了。

    “嗯，不錯不錯，這湯可真鮮啊，火候正好小二啊，別停啊，接著說接著說。說到哪了？挨糟蹋？嗯，我想聽這段，說說，說說。”秦熙嘴裏嚼著羊羔肉，還跟沒事人似的。

    店小二可受不了了，心說我們這裏這麽傷感的事，老百姓聽了誰不難過？這位倒好，有正經沒有啊？以為聽葷段子呢？

    “壯士，您慢用吧，我說完了，我們掌櫃的該叫我幹活了。”店小二白了秦熙一眼，抹布往肩膀上一搭，三兩步退了下去。

    事實上，秦熙剛才這輕浮的態度完全是故意的，這店小二所說的話，他是完完全全的記在了心裏。這個延川侯何正明的惡行，任誰聽了也不會無動於衷的，而且他老爹何建的名號，秦熙確實略有耳聞。

    其實現在這時候，秦熙不想管什麽閑事，因為他此行本就有很重要的事情，不想因為什麽意外而耽擱了時間。但是，今天偏讓自己趕上了這樣的事情，是萬萬不能視而不見的，尤其是在秦熙聽了那個名叫李小玉的姑娘的遭遇之後。

    看看腰間的飛刀刀囊，秦熙想到了自己，他突然在今天這件事情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父親秦桓、母親李望月，二老離世不覺已經有十年了，他們戰死沙場的時候，自己也還是個孩子。若非是自己的外祖母撫養自己成人，恐怕今天自己的境遇，也不會比那李小玉強多少吧。

    想到這，小遊龍的手，輕撫過腰間的刀囊，緊跟著眉宇間便閃過了一層殺氣。

    “小瑟孩子今天這閑事，我他媽管定了！”秦熙喃喃的說，接著便朝樓下喊道：“小二哥，算賬！”

    連小遊龍自己也萬萬沒想到，這次的閑事不僅沒白管，反而得到了極其意外的收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