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回小叫花誤碎瓷瓶抒心忿遊龍試煉

    人生在世，總有些不愉快發生的莫名其妙又無可奈何，品性再高、能力再卓越的人到了臨終之時，也總有些人是不想再見、有些事是不想再提，這個中的緣由，也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隻得感歎這世上的某些緣分來的那麽不合時宜，如若不曾相見，又怎會互相傷害？此時此刻，逆鱗小遊龍秦熙對那降龍劍客連振輝，就生出了這樣的恨意。

    兩人之間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甚至那連振輝還曾對秦熙有過一次解圍之恩，彼時的那番接觸也是客客氣氣、不溫不火，然而，秦熙對這降龍劍客的厭惡感卻在那時就種下了根，直至今日，這厭惡感不減反增，甚至發展成了一種說不清的怨恨，其原因，則完全在於一個女人，南宮玲雪。

    原本難得的把酒言歡已經讓秦熙忘卻了這番鬱悶，尤其是聽到般若小宗師若翎敘述到“手眼通天鎮池佛”慧川大師遇害一事時，小遊龍等人是聽得更加認真，很想為若翎分憂解難，可偏偏就在這麽個時候，那連振輝等一眾丐幫弟子練武的聲音卻恰如其分的驚動了大家，那南宮玲雪竟也跟著摻和其中。剛剛才拋到腦後的鬱悶再度襲來，可就讓小遊龍再也坐不住了。

    等趕到西跨院門口，秦熙一眼就瞅見了那連振輝和南宮玲雪的身影，周圍一眾破衣爛衫的丐幫弟子各拉兵刃，仍在像模像樣的操練著。秦熙看到院子靠牆的位置有幾個破碎了的瓷瓶，旁邊還撒了些花花草草，一個有些怯懦的小乞丐正尷尬的收拾著破瓷爛瓦，看起來，他應該就是剛才那個不小心打碎瓷瓶的丐幫弟子了。

    一見秦熙、蕭博等五個人來了，連振輝趕忙迎上來對大家抱拳行禮道：“蕭門掌、各位英雄，這麽晚了，還沒休息哪？連某手下的這些弟兄們練武練得動靜不小，要是驚動了各位，連某就先行恕罪了。”

    “哎，哪裏哪裏，連幫主太客氣了，難得丐幫的弟兄們精力這麽旺盛，蕭某還擔心這客店簡陋、對大家照顧不周呢，咱們都是自己弟兄，連幫主又何必見外？”蕭博也連忙拱手還禮道。

    “嗯，蕭門掌說得極是，雖說這幾日，五毒教那幫賊人未見有什麽動靜、風聲相對平靜，但畢竟咱們還在人家這一畝三分地上，再怎麽小心提防也不為過啊，連某平時，也對手下弟子要求甚嚴，這才讓他們一有機會就抓緊操練。哎，我說小倔巴！剛才教導你的幾句，可都記住了嗎？單刀看手、雙刀看肘，這是基本要領，再練的時候可莫要打碎東西出洋相了。”

    那名喚小倔巴的小乞丐連忙喏喏稱是，一旁的秦熙聽了，心裏卻是一陣陣冷笑，不禁暗道：哼，你丫真是豬鼻子上插大蔥，裝象啊！我公明大哥跟你客氣兩句，你丫還真就不把自己當外人了是吧？！

    心裏頭不痛快，可小遊龍嘴上不能這麽說，他斜眼瞅了瞅那一幫丐幫弟子，這些叫花子手裏的家夥事兒還真是五花八門，有持刀拿寶劍的，有舞槍弄棒的，還有些竟然練著二十四路外五行的家夥，隨即便對那降龍劍客說道：

    “嗬，想不到丐幫弟子的武藝真是豐富多樣啊，連幫主真是教導有方，曆城人還以為丐幫弟子隻諳棍棒功夫、不懂刀槍劍戟呢，沒成想也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啊！但不知連幫主這劍客級別的身份，對暗器功夫有沒有研究呢？”

    聞聽此言，連振輝笑了笑，便朗聲回答：“嗬嗬，讓秦少俠見笑了，要說連某這兩下武巴抄，實在是有點慚愧，也是承蒙江湖上各路同道的提攜抬愛，才勉強算個劍客，至於說暗器功夫嘛，連某一向覺得拳腳硬功相對來說是更重要的，與其研究暗箭傷人，不如平日多加強身健……”

    降龍劍客這番像模像樣的掰霍還沒說完，就見小遊龍突然抖手一揚，一枚墨玉飛蝗石登時打出，伴著“嗖！”的一聲，徑直飛向某個角落。眾人耳畔隻聽得“啪嚓！”的破碎聲，再看秦熙那枚飛蝗石不偏不斜，正打在那名叫小倔巴的丐幫弟子手裏的那堆破瓷爛瓦上，這可憐的小乞丐立時給嚇得魂飛魄散，剛收拾好的碎瓷片又稀裏嘩啦揚了一地，索性，秦熙這一石子控製的非常精準，隻是把那些瓷片擊得更碎了，卻分毫沒傷到這小乞丐。

    “你…你這是幹什麽？！”旁邊的寒玉青虹南宮玲雪也被秦熙這舉動給嚇了一跳，她瞪大了眼睛，很是責備的望著秦熙。身邊一眾丐幫弟子可也不幹了，眼光是齊刷刷的望向秦熙，分明都已帶上了敵意。

    “幹什麽你？！”

    “想找麻煩是吧？以為我們丐幫弟子好欺負啊？”

    “弟兄們，這小子分明是要挑釁！得教訓他！”

    “對，好好教訓他……”

    丐幫弟子的情緒一下子都給煽動起來了，一個接一個的大聲嚷嚷著，呼啦潮的就想往上湧，那降龍劍客哪能坐視不管，連忙止住一眾手下，他有些詫異的看了看秦熙，接著說道：

    “秦少俠，這是何意？若是連某剛才出言不慎衝撞了少俠，連某願意賠罪，可少俠也不至於這樣嚇唬我丐幫的弟兄吧？”

    小遊龍沒有回答，而是走到那小倔巴麵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抱歉，接著，他又麵向那連振輝，字正腔圓的說道：

    “連幫主誤會了，曆城人剛才無意冒犯，挑明說吧，對於連幫主方才所言，曆城人很是理解，也明白你堂堂的丐幫幫主重視硬功的修行，一套‘降龍掌’威震武林，‘降龍劍客’的名號可不是蓋的，自然是瞧不上暗器功夫。這幾天，曆城人精神欠佳，好不容易今晚有些興致，見連幫主和這麽多丐幫弟子在此操練，曆城人很想借著這個機會跟連幫主討教幾招，咱們切磋切磋，未知連幫主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還沒等那連振輝答話，南宮玲雪倒先噗嗤一聲笑了，這姑娘有些戲謔的又打量了一下秦熙，仿佛不曾認識似的說道：

    “哎呦喂，我說秦少辰，你這唱的是哪一出啊？這麽些日子不見，怎麽這窮掰霍的毛病還是不改？就憑你那兩下武巴抄，還跟連大哥伸手？呆著吧你！行了行了，別自找沒趣了，我聽說你身上還有傷未愈，趕緊回房休息吧。”

    小遊龍瞅了瞅這寒玉青虹，絲毫沒有理會她的話，他明白玲雪並不知道自己在落華宮修行的事，這會有這麽個機會，秦熙倒也樂得在她麵前顯露幾手，他還在盼著玲雪能對他的看法有所改觀呢。

    “嗬嗬，多謝南宮姑娘關心，曆城人的傷已經沒有大礙了，要說曆城人這兩下子，比起連幫主當然算不得什麽，不過話也說回來了，這不正是個學習的好機會嗎？見高人不能交臂失之啊。怎麽樣連幫主，能否賞臉陪曆城人走幾趟？”秦熙故意裝的很是見外客氣，倒把玲雪給堵得沒話說了。

    一看這氣氛不對，蕭博、若翎等人也上來勸解，他們當然也不想看見不愉快的事情發生。雖然不知道秦熙緣何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但蕭博他們深知道，這丐幫幫主連振輝素來與各路武林正道交情甚好，這次人家也是特地趕來幫兵助陣的，再怎麽說也不應該在人家身上找別扭，他們哪會想到，秦熙此番是為了那南宮玲雪呢？

    “少辰，算了吧，這是何必呢？連幫主剛才也說了，他手下人隻是不小心打碎了瓷瓶，這麽點小事還計較什麽？走吧，咱哥兒幾個再喝幾杯。”蕭博在旁對秦熙勸道。

    “是啊少辰，你一向這麽大度，怎麽這會又耍上小孩子脾氣了？還是算了吧。”小宗師若翎也跟著說道，奈何小遊龍隻是擺了擺手，很是認真的回應道：

    “公明大哥、若翎哥，曆城人不是故意要與連幫主為難，方才話也說得很清楚，純粹是看見連幫主帶著一眾弟子練武，讓曆城人也來了興致啊，就是想活動活動筋骨、切磋切磋而已，沒有半點旁的意思。當然了，若是連幫主真感覺練了這麽久的武藝、身體乏累不便切磋，那曆城人也就作罷了，怨隻怨今個兒來的不是時候，趕上堂堂的降龍劍客身體不方便了，算曆城人不走運吧。”

    好家夥，這話一出，周圍的丐幫弟子可全都不幹了，一個個是擼胳膊挽袖口、氣炸連肝肺啊。小遊龍這話分明就是激將法、不把連振輝放在眼裏了，這群老少叫花子哪能願意啊，不由分說又對著秦熙一陣嚷嚷：

    “臭小子，你好大的口氣啊！”

    “你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啊！敢對我們幫主這麽不敬？簡直是找打！”

    “幫主，不必跟這混小子客氣了，他不把咱丐幫放在眼裏，今天要是不收拾他，弟兄們這口氣可出不來！”

    ……

    降龍劍客一看，這可沒辦法了，要是再這麽下去，就算自己不動手，手下的門人弟子也會動手了，到時候動靜鬧大了、驚動了整個客店的老少英雄，這戲可不好收場了，他輕輕歎了口氣，信步來到秦熙麵前說道：

    “…也罷，既然秦少俠這麽好的雅興，連某再要推辭可就真是不識抬舉了，索性，就陪少俠走幾趟吧，咱們點到即止，少俠以為如何？”

    “好，連幫主真是茅房拉屎臉朝外的人——敞亮的緊啊！就依連幫主的意思辦，點到即止！請吧！”秦熙說著，抬手一讓，兩人隨即便在小院正中相對而站，周圍一幹人等見這情形，知道再勸下去也無濟於事了，隻好都退到牆邊觀戰，丐幫的幾個小乞丐趕忙把周圍的兵器、靶子及練武器具都收拾了起來，為這即將切磋的二人留出足夠大的空間。

    也許是出於禮節，那降龍劍客先站好馬步，探出雙掌一前一後，亮的是臥虎藏龍的防守架勢，那意思就是讓小遊龍先進招，秦熙看的清楚，心裏也更是來了勁頭，小遊龍心說話：小瑟孩子，在落華宮的時候就盼著能有這一天，沒想到這麽快機會就來了，好，就讓曆城人的金蓮掌，來好好會會你丫那什麽勞什子降龍掌吧，看看你丫能否降得住曆城人這條龍！

    想到這，秦熙也站開馬步、晃動雙掌亮出架勢，可有意思的是，他和那連振輝都不曾想到，今晚這場所謂的切磋，卻讓雙方對彼此有了極為震驚的、新的認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