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趙國，雁蕩州邊城雁鳴城中四海客棧，人滿為患，來自天南地北的商旅，江湖人士，以及長途跋涉帶著倦容的平民……嘈雜聲遍布客棧的每一處空間，間或夾雜著小二的應諾聲。

    “王兄，聽說了嗎？邊關好像要打仗了，蠻族又要來扣關。”一個穿著灰色深衣的文人狀旅客向坐在對麵的同伴問道。

    那人拿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方才答道：“外邊早就傳開了，這次有所不同，戰爭不會如同以往草草結束的。你沒聽聞三個月前鄰近我們大趙國升平州的小國北藥被蠻族滅了嗎？”

    灰衣文人點點頭，“當然聽說了，畢竟張氏一族兩百年前建國時也曾盛極一時，雖然到如今隻是末兒小國。”停了一會，複又歎道：“傳言被蠻族十萬大軍攻城半月，城破後隻有幾百人馬逃出生天，事後蠻人三日不封刀，血洗城池。”

    “是啊，聽說現在那裏成了人間地獄，血水染紅半邊天。”看到點的菜肴還沒上來，王姓中年人顯得有點不耐煩，向站在過道上的小二喊到：“小二，為何我這桌的飯菜還沒上來？”

    那頭小二聽到客人問他，連忙小跑到那桌客人桌邊，賠笑道：“客官有所不知，實在是今天人太多，廚房忙不過來，所以才怠慢了客官。”說著向廚房門口望了一眼，又道：“客官別急，小的我去廚房催一下。”說完轉身想走。

    “哎，等等……”灰衣文人叫住小二，問道：“小二，為何貴店今日多了如此多拖家帶口之人？”

    “客官有所不知，這些都是外邊逃避戰亂之人，要去往關內定居的。”

    “原來是躲避戰亂之民……”灰衣文人摸了下胡子，看到小二還候在那裏，揮揮手：“你忙自個的去吧”

    “客官有事再叫我。”小二哈了一下腰，然後走向廚房。

    就在這時，廚房中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碗碟碎裂之聲。小二剛走到門口，就被一道迎麵而來的瘦小黑影撞到在地。那道身影停頓一會，又快速從小二身邊奔過。

    “抓住他……抓住他！”胖胖的掌勺師傅從裏麵氣喘籲籲的蹦出，手裏還拿著勺子，指著那道身影喊到：“小崽子，敢來這裏偷吃的，被抓到看我怎麽收拾你！”

    掌櫃從櫃台後麵抬起頭，聽到廚子如此說，馬上向客棧門口招攬生意的小斯示意道：“還不給我趕緊追！”

    “是！”門口幾個小廝趕緊撒丫子追向那道身影。不過一會，他們就垂頭喪氣的回來，向掌櫃報告說：“掌櫃的，那小子太滑溜了，一個轉眼就不見人影……”

    話還沒說完，“啪”的一聲，掌櫃氣的把算盤扔到地上，吼道：“飯桶，全是一群飯桶……”

    “嘿嘿……”雲塵走在七拐八拐的巷子裏，手裏拿著一隻熱氣騰騰的燒雞，哧溜一下口水道：“想抓我，沒那麽容易。餓死我了，先開吃先！”嘀咕完就“呼哧呼哧”大吃起來。

    雲塵今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城外一個破廟裏，穿著破破爛爛的黑色叫花子衣服。沒錯，就是叫花子，因為醒來時手裏還抓著一個缺了個口的破碗。雲塵極度懷疑前身是被餓死的，剛開始那種饑餓感讓他差點把那個破碗吞下去。所以才會出現剛才的一幕，去四海客棧打秋風。

    吃完一整隻燒雞，感覺好受很多的雲塵，順著官道出到城外，先去小溪邊洗漱一番，畢竟邋邋遢遢的實在讓雲塵反感。

    看著小溪中映照出的少年稚氣臉龐，雖然算不上英俊，但也不會長得對不起觀眾的清秀容顏，加上黑色的簡短散發，另有一種出塵之意。

    根據其他乞丐的論述，雲塵前身本是十一年前逃避到這裏躲避戰亂的一對夫婦所生，後來那對夫婦死於兵禍，獨留下那個新生嬰兒。一位老乞丐看不過去，不忍一個好好的生命就這樣消逝，就收留了他，帶著過日子。沒想到那小生命也幸運，竟活了下來。直到前些日子，老乞丐去世，小子可能傷心過度，整天不吃不喝的。

    “放心吧，我會連你那份也好好活下去的……”

    說完，雲塵穿起衣服向著破廟行去。

    破廟坐落在離雁鳴城七八裏外的一片小樹林裏，可能因為戰亂的原因荒廢了，成為一些流浪漢、乞丐的容身之地。不過聽說最近要打仗，那些人也去關內逃難去了。

    雲塵來到破廟門前，抬首望去，破廟不大，門戶早已不翼而飛，門廊上布滿厚厚的蜘蛛網，裏麵屋頂也破了好幾個洞。

    “嗚嗚……百草爺爺，你怎麽了，嗚嗚……”聲音從廟裏傳出，斷斷續續：“你不要不理芍兒……芍兒可隻剩下你一個親人……嗚嗚，爹娘他們還有皇爺爺都不要芍兒了！嗚嗚……”

    雲塵聽了一會，才走進廟中。看到一個灰袍老者倒在廟裏的角落上，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袍，一個穿著鵝黃色齊腰襦裙的小女孩趴在老者身上，肩膀不停的抖動，發出時大時小的抽泣聲。聽到後麵傳來腳步聲，小女孩慢慢轉過臉來……

    標準的古典瓜子臉，看上去仿佛隻比成年男人的巴掌略大一點，粉嫩的小臉蛋上占滿了塵土，不時有淚痕滑落，小嘴緊抿著，好像想讓自己不要發出抽泣聲。瓊鼻之上，黑曜石般的眸子裏蘊滿淚水，委屈的看著雲塵，如水樣柔美的烏發披散在瘦削的香肩上……

    雲塵看著這個如天仙般令人疼愛的可人兒，心髒狠狠的收縮一下，不由自主的產生了想守護眼前之人的莫名之感……

    “你……你是誰？”小女孩弱弱的問一句，帶著對未知的不安。

    “我叫雲塵，這裏勉強算是我的家吧。”並用手臂在破廟中比劃一下，“對了，你們是誰？怎麽會來這裏？”

    “我們……啊！大哥哥，你快想辦法救救百草爺爺，爺爺把芍兒帶到這裏後就昏迷不醒了。”小姑娘揪住雲塵的衣袖，指著地上的老者道。

    雲塵皺皺眉毛，來到灰袍老者身邊，看到他身上有五六處被利器割開的傷口，還有胸前一個烏黑的掌印。把下脈，探下鼻息，都顯得局促紊亂。於是轉頭對小姑娘說道：“你爺爺外傷很嚴重，需要馬上塗藥，至於內傷我就不知道了？”

    猶豫了一下，複又說道：“那個，你有沒有銀錢？我好去雁鳴城中抓些藥材來。”

    “啊！銀錢？”小姑娘看了雲塵一下，才囁嚅的道：“芍兒也……也沒有銀錢，不過這個可不可以？”說著，小姑娘從皓腕上摘下一個玉鐲，遞給雲塵道。

    雲塵看那鐲子色澤純粹幹淨，上麵用細膩的雕工刻滿了奇花異草，一看就知道是很貴重的物品。思索著問道：“這是對你很重要的東西吧！”

    小姑娘戀戀不舍的撫摸著玉鐲，半晌才道：“這是我娘親留給我的，不過為了百草爺爺，芍兒願意……”說著眼框中又蓄滿淚水。

    突然，旁邊響起了蒼老的聲音：“芍兒乖，咳咳……你百草爺爺我沒事的，那玉鐲……是夫人留給你的，為了我這個糟老頭子不值得……”說完就要掙紮著起來。

    “百草爺爺！你醒啦！太好了！我還以為你也不要芍兒了呢！”小姑娘馬上高興的撲到老者身上。雲塵趕忙上前拉開小姑娘，畢竟前者還受著重傷呢。

    老者看著雲塵疑惑道：“孩子，你是？”

    “大哥哥叫雲塵，這裏是他家來著，百草爺爺我們一定要好好謝謝大哥哥收留我們！”雲塵還沒說話，小姑娘已經急急忙忙幫他答了。聽得雲塵麵紅耳赤。

    “好好……”老者又看了一下雲塵破破爛爛的穿著，瞬間明白了一切。“孩子，你們扶我起來。”雲塵趕忙和小姑娘扶起老者，按他描述擺放好打坐姿勢。

    老者運功調息一會，臉色紅潤一些，睜開眼對雲塵說道：“孩子，你幫我去城中買些藥材怎麽樣？”

    “老人家你有事盡管吩咐。”

    “好，你記好了，藥材有當歸、益母草、生蒲黃、川穹……”還有這是銀兩，老者從身上衣袍裏拿出上百兩白銀交給雲塵。

    雲塵又確認了一遍藥材無誤後轉身向廟門走去。

    “大哥哥，一路小心！”

    “嗯！”

    老者看著小姑娘，臉上露出慈愛的笑容，複又想起什麽，化作滿麵愁容。

    “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