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敢當著眾人的麵，說他王磊不懂音樂，這豈不是當場質疑他的評論？

    這不是明擺著挑釁嗎？

    況且，當時全場一片安靜，莫說是他李壞的兩句低聲細語，就算是稍微沉重點的呼吸聲，大家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小子，你可是覺得，本公子之前的點評，有不對之處？”

    聽到這突如其來的不滿聲，驚得眾人也立時跟著張眼望過去，倒要見見，這挑刺的人是誰。

    可眾人循著王磊的手指望去，立時無語。

    “怎麽是李少爺？”

    “是呀！怎麽是李少爺？”

    “說不定，李少爺還真懂音樂來著。”

    “還真有點期待呀！”

    “……”

    凡是認識李壞的林縣人，一個個全然沒有鄙夷之色，反倒是張眼笑眉，好奇地打量過去。

    說不定，李少爺還真能給他們一點驚喜！

    霎時間，整個長樂坊內的人，全都齊刷刷地將視線，挪到李壞和王磊二人身上。

    “李兄又惹禍了，不是吧？！”

    翻著一陣白眼擠過去，孟浩再一細瞅王磊那微胖的臉頰，不時地開始上下一陣跳動，當即連忙擺動一雙略肥寬厚的手掌，一陣幹聲賠笑。

    “這位兄台千萬莫怪，這都是誤會，誤會！”

    一邊連忙拱手作禮，幫住李壞辯解，一邊輕微地頷首轉頭過去。

    可李壞仍像是個不知情的過客一般，恍如不知的模樣，孟浩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我說李兄，你這真是坐的住呀！”

    伸出胳膊肘，碰了下李壞的身子，孟浩輕輕地抬動上眼皮，將頭一偏，才靠近李壞的耳邊輕聲道：“李兄，你自己惹的禍，你自己填吧！”

    “惹禍？”

    正低頭歎息的李壞，緩慢地抬眼起來。

    順著孟浩眼色所指望去，恰好遇見一個臉色微怒的男子，正張手伸出食中兩指，衝著自己這邊，怒不可恕地冷臉指過來。

    而眾人，俱是朝他這邊方向望過來。

    有期待，有鄙夷，有憎恨……

    “你們這是幹什麽呀？”

    李壞頓時被搞得莫名其妙。

    “我身後有人嗎？”

    暗自嘀咕一聲，前後左右地轉頭望了望，但見他身邊除了孟浩、小芸兩個一陣連連擺手之外，身後別無他人。

    詫異地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李壞滿頭疑惑望向伸出二指，正怒不可言的指向自己的男子，問道：“那個……大叔，你是在跟我說話麽？”

    生怕出現什麽誤會，李壞還一臉無辜地轉了下頭，望了望四周的眾人。

    “呃……”

    霎時，眾人一臉無語地眨了下眼皮，身子一偏，險些暈倒過去。

    那個，你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人家如此明目地指著你問話，你居然假裝不知道？

    還要故意問人家，是在跟你說話嗎？

    你身後，難道還有別人嗎？

    李少爺，你要是平時裝模作樣地這般問問，我們也就當作全然不知道，就此作罷。

    可這是在……在夢溪姑娘的長樂坊！

    雖然，人家是長得有點著急，但是你這樣，直接當著眾人的麵，叫人家一聲大叔，是不是……有些太打擊人了？

    你叫人家大叔，居然還叫得那麽順口如常？

    這樣，真的好麽？

    “你……你說什麽？！”王磊當即被氣得麵色一陣鐵青，逐漸扭曲著，開始泛白起來。

    你叫我大叔？

    再說了，本公子有這麽老嗎？

    還有，你特麽裝模作樣的一臉無知，什麽意思？

    見他突如其來的一番氣怒，李壞不明所以地問道：“那個，大叔，你剛才說什麽？”

    “……”

    眾人再次無語，好幾個定力差的，當即跌倒。

    “小子，本公子姓王名磊，青陽縣秀才，書法琴藝略有小成而已。”強忍住心中要崩潰的衝動，王磊自報名號過後，臉色青紫地怒道：“敢問你是何人，也精通琴藝否？”

    “哦，我叫李壞。”

    見人家自報名號，李壞含笑道：“王大叔，我是問你剛才說什麽，為什麽要盯著我臉上看？難道，我臉上有花嗎？”

    身子微微一轉，就望向孟浩和小芸二人問：“浩然，小芸，我臉上有花嗎？”

    “沒有。”兩人翻著白眼回答。

    原本以為，李壞會給他們一點驚喜的眾人，一個個咋舌，立時大失所望。

    這裝瘋賣傻的本事，除了李壞，還真是沒誰了！

    “李公子！”

    話剛出口，李壞立馬打斷道：“王大叔，請叫我李少爺！”

    “……”

    強忍住心中開始抓狂的衝動，王磊擠著一張肥臉，收回手指，對著夢溪作禮道：“你可是覺得，本公子之前點評，有不對之處？但說無妨！”

    “是呀，李少爺！”見王磊被氣得鼻孔生煙，劉永學站出身來：“之前夢溪姑娘一首《琵琶行》全然沒有悲憤之心，卻是充滿空靈之意，讓我等大為舒心，不知李少爺是否另有一番見解，不妨說出來，讓我等開開眼界！”

    你小子不是很愛裝嗎？

    蘇公子的情報肯定不會有錯。

    我就不信，你一個鄉下人居然也懂音樂！

    哼，看我們此次，怎麽給蘇公子報仇！

    劉永學和王磊相互對視一眼，眼眸之間滿是戲謔。

    原來是問這個？

    李壞頓時恍然大悟，彬彬有禮地起身，望了眼夢溪那長條的美腿，這才道：“我哪有什麽見解，白居易大師這首《琵琶行》，本來就是悲切之曲，理當由悲切之心彈奏，才合乎此曲之意。”

    身子一轉，望向劉永學二人：“我猜夢溪姑娘也不是個迂腐之人，肯定喜歡創造新意，如若改編其他曲目，或許能夠更好。但——”

    說到這裏，李壞作禮的手便落下，上下打量夢溪道：“夢溪姑娘本來就是個活潑好動的性子，不妨試試蘇軾大家的《水調歌頭·丙辰中秋》。或許，此曲更合夢溪姑娘性子。”

    雙手一攤，李壞便旁若無人地悠然坐下。

    “換一首《水調歌頭》？……這是什麽見解？”

    “我還以為，李壞少爺有什麽高見，原來也不過如此……”

    之前滿是期望之色的眾人，立時沒了興致，一個個轉過頭去。

    劉永學二人，更是滿臉好笑之意。

    你說夢溪姑娘，不適合彈奏這種曲子？

    開玩笑！

    難道，之前夢溪姑娘彈奏的時候，你是在夢遊，沒聽到那宛如天上仙女的琴音嗎？

    還說什麽性子合適不合適？

    這下，看你還不被夢溪姑娘趕出去！

    人家明明彈得很好，李壞叫人家換一曲彈奏，這不是說人家的琴藝不到家嗎？

    好些人搖著頭，朝夢溪那裏望去，立時蒙了。

    隻見夢溪姑娘纖細如霜的一雙玉手，抱著琵琶一陣不停地顫抖，滿臉的驚訝之色。

    半晌，夢溪才輕啟朱唇：“李少爺，你怎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