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吧…”良久，白黎將視線緩緩移開，回過頭已是滿臉微笑。

    看到眼眸中流有異樣神采的白黎，吟風雪終於鬆了口氣，拿起桌麵上的信件輕聲說道“你應該也聽說了吧，毒天退位一事…。”

    “呃？！”突如其來的發問令白黎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不過在短暫的瞬間過後，便又一臉疑惑的開口道“恩，再回來的路上以及城中都可以聽到人們議論此事，不過，這件事是真的麽？”

    “嘶啦…”並沒有快速的作出應答，吟風雪隻是不停地翻閱桌麵上的信件，在翻閱的過程中，紙張相互摩擦的聲音略微有些刺耳……

    很快，吟風雪便從數十張信件中抽離出三張放於其他信件之上，在過濾一遍之後說道“起初我也不怎麽相信，不過據悉安插在毒之國境內的靈者來報，這件事情已經落實，據說是由董素帶領國內執事以及幾大家族，強製逼迫毒天讓位並交出天毒令……。”

    聽到吟風雪所述，白黎微微撇了撇柳眉，眼眸中閃過一抹憂慮，但當觀看完桌麵上的信件時，那種憂慮卻又變成了一陣狂喜，她有些激動的說道“這麽說來，毒天已經完全沒有實權，最多也隻能算是在國內的一些民眾了？！”

    “應該是這樣，不過…嘖，你不會覺得很奇怪麽？”雖然對白黎的話表示讚同，可是心中的諸多不解依然讓吟風雪無法釋懷。

    “雖然是覺得有些奇怪，但是毒天退位對於我們，哦不，是對於整個靈界來說都是百利而無一害，董素這個人我也略有耳聞，他是暮色一族的族長，並且在外界也有不錯的口碑。”

    白黎的話並沒有讓吟風雪感到有絲毫輕鬆，反而心頭升起的那陣疑雲愈發濃鬱起來，從他對後者的了解，那可決不是會因為被逼迫就情願乖乖退位的角色……

    思緒一段時間後，依舊沒有任何頭緒，吟風雪將食指中指並攏揉了揉太陽穴道“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看到白黎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又緊接著說道“放心，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我還沒有到需要人攙扶著才能走動的地步…。”

    雖然還是對吟風雪的身體狀況不放心，可白黎也知道他的性子，也隻能無奈說道“那您注意休息…。”

    “可能這樣子貿然去打擾老師有些不好，可這也是無可奈何…。”待白黎走後許久，吟風雪緩緩起身，將桌上的三張信件放於衣袖中，漫步走出房間……

    雪之殿後方……

    夕陽無聲落下，晚霞將血紅一片的美麗風景悄悄帶去，隨即而來的，便是黑暗的籠罩，在這巍峨聳立的雪山中，一名男子徒步行走皚皚白雪之上，四麵八方傳來的獸吼也未能阻擋他前進的步伐……

    今天的天氣似乎異常糟糕，凜冽的寒風不時呼嘯而過，卷起地麵上柔軟的白雪漫天飛舞，吹在冰麵上，似刀劍般刻下深深地痕跡，仿佛置身於兩個世界，近在咫尺冰雪城的喧鬧聲卻傳不到這裏，而這潔白的雪花似乎也隻能在這無盡的雪山上散落，這裏，便是琉璃雪山。與冰雪城兩側雪山冰山不同，這裏是眾多野獸以及靈獸生存的地方，也許是今天天氣過於惡劣，原本應該在此狩獵的傭兵也不見一人……

    “嘎嚓…”越往深處行走，地麵上的積雪就越厚實，行進速度與最初時相比，顯然是慢了許多……

    不知過了多久，男子已經行進到半山腰，他停下了腳步望著不遠處的一座小木屋，眼中閃過一抹掙紮，原地躊躇許久後，像是做了重大決定一般，頂著更加猛烈的風雪，挪動了腳步……

    “嘎啦，嘎啦…”猛烈的寒風不停吹打在木屋之上，使拚湊起來的木板發出聲響，借著屋內幾株晄夜草的微弱光芒，可以依稀看到一名年邁的老者，此時他正伸出滿是繭子與凍瘡的手，用力扯下自己的胡子，疼痛感使他的身體不停顫抖，並發出輕微的悶哼聲，而後便又老淚縱橫起來……

    抽泣聲令門外男子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他輕輕倚在門邊，抬頭看向昏暗的天空，明亮的眼眸中也流露出一抹傷感……

    “進來吧…”細微的話語聲從屋內傳出，有著說不出的疲憊……

    “嘎哢…”木板崩裂的聲音響起，從門縫之間不斷擠出灰塵與木屑，看來，這扇門已經很久沒有打開過了……

    “風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不是說過不到最後一刻，是不可以來這裏的。”看著麵前的男子，老者言語之中略顯不悅。

    憑借晄夜草的微弱光芒，吟風雪看清了老者如今的模樣，一時間，喉嚨傳來的幹澀感令他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是不停地抹著從臉頰滑落的眼淚。

    瘦骨嶙峋的老者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仿佛下一刻就會被這怒吼的狂風吹倒一般，一頭披散的銀發使本就衰老他顯得更加蒼老，隨歲月而變多的皺紋布滿他的臉，一道又一道，簡直就像是被利器所刺傷恢複後的疤痕，下巴還留有為數不多的幾縷胡須，隱約可以看到那變幹的血跡，此時此刻，任誰都不會相信，麵前的老者，竟會是雪之國的創始人，那位站在靈界頂峰，被世人所讚頌的雪冥子……

    看著麵前不停抹淚的男子，雪冥子笑了笑道“你真是一點都沒變，總是喜歡在我麵前流眼淚。”

    看到老者的笑容，吟風雪隻感到如鯁在喉，每一口涼氣下來，喉部都會傳來一陣刺痛，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過了好久才嚅動著已經被咬爛的嘴唇開口道“老師，你當初說是不想參與國內瑣事，所以想找一個清淨的地方生活，可是，可是為什麽會是這個樣子，如果不是今天有些事情需要和您討論的話，恐怕…。”

    打斷了吟風雪的話，雪冥子挪動腳步走出門外，看著已經回歸常態的琉璃雪山輕聲說道“怕再也見不到我？其實，又何必相見呢，之所以活到現在，隻是為了償還當年所犯下的過錯而已…。”

    “當年那也是迫不得已，您並沒有做錯，況且，最後那件事情也已經平息了，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傷亡，可為什麽您還抓住那件事情不放呢！”話音剛落，吟風雪便開口指責道。

    轉過身來，雪冥子一臉悔恨道“那件事情，唯獨隻有那件事情……雖然說這些話有些天方夜譚，不過，即使有一天他們會原諒我，我也無法原諒我自己，因為，因為那是我一生中所做的最糟糕的決定，既便於當初在執行之前，我明知道會後悔，可我還是毅然決然的選擇堅持，沒有所謂的迫不得已，有的隻是，貪婪的欲、望…。”說罷之後，便又扯下了自己的一根胡須，就像是在懲罰自己當年的過錯一樣……

    這些話，每一字，每一句，都有著不可置否的魔力，讓原本還想為自己所敬愛的老師所辯解的吟風雪，隻留下自嘲的苦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