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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雨霏說這話的時候，表情無比的決絕，可她眼裏充盈的淚水卻出賣了她的心思，她眼眶通紅，眼淚差一點就要落下來，可她卻極力忍著，不準自己哭。
    淚水不斷地在眼眶凝聚，像是在眼前蒙上了一層紗布似的，白雨霏漸漸看不清裴青城的表情，他們身體的距離明明那麽的近，命運卻像兩條相交的線，自此開始漸行漸遠。
    ——此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白雨霏終於明白了這話是什麽意思，如果說之前白忠明讓她放棄的時候，她或許還會有些不甘心，這個時候完全沒有了那種感覺，白忠明說的對，長痛不如短痛，否則，今後隻要她和他在一起，就會想起今天父親的慘死。
    她不想去恨他，可也做不到心安理得地去愛他，那是對父親的一種不敬。
    “對不起。”裴青城沒有直接回應，隻是一遍又一遍地道歉，盡管這件事並不能完全怪他，可當他看到白雨霏這麽難受卻還忍著不哭的時候，他的一切原則和底線就都沒了，隻剩下無盡的心疼和憐惜。
    這是他幾乎是用命護著的人，卻在他麵前做出這樣絕望的表情，無論是出於什麽原因，都不是他願意看到的，沒有保護好她，就是他的不對。
    “滾。”白雨霏本來就難受，看到他這麽包容自己，心裏的委屈頓時成倍地增長，她覺得自己要瘋了，但又不知道該怎麽宣泄，隻想一個人靜一靜，可裴青城就在眼前，他真實地在自己的麵前，溫柔地看著自己，那表情充滿了不忍，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會給她個大大的擁抱，讓她在懷裏哭個痛快，可今時不同往日，他不能，她也不敢。
    裴青城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離開？
    “你要我做任何事情，我都答應你，唯獨這件事情不行。”直到這一刻，裴青城都堅持地表達著對她的愛，“我不可能離開你，無論什麽原因。”
    白雨霏卻隻覺得痛苦，她瞪了裴青城一眼，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不是出於悲傷，而是無奈，她明知道裴青城對她的感情，卻萬萬不敢再回應，不但不再回應，反而要殘忍地將他這種想法徹底剔除——她覺得自己像個壞女人，簡直不像她自己。
    或許生活就是這樣殘忍，總是會把自己變成曾經最討厭的那種人，白雨霏一夕之間徹底成長了。
    “你不走我走。”白雨霏冷靜地說了一句，便要去扶白忠明的屍體，想帶著他離開這裏，偏偏她還搬不動他，吃奶的勁兒都用上了，也沒辦法將他扶起來。
    白雨霏從來沒有覺得像現在這樣無助過，幾次嚐試都失敗了以後，她跪在白忠明屍體旁邊無聲地流淚，瘦弱的背影看起來像個迷路的孩子，讓人無比心疼。
    “雨霏，你別這樣。”裴青城心疼的要命，去拉她的手，白雨霏卻不讓，用力地將他甩開，繼續去搬白忠明。
    裴青城看不下去，有一次去拉她的手，想阻止她這樣為難自己，白雨霏於是又一次甩開他的手，兩人就這樣相互拉扯著，明明都是為了對方著想，可看起來卻像是在針鋒相對。
    旁邊的裴遠山始終沒有說話，隻是平靜地看著他們，和他們像是兩個世界的人，他還沒有從父親是個人渣的真相中回過神來，他的父親就已經死了。
    所以他特別能理解白雨霏，甚至覺得她這樣的反應才是正常的，自己這樣死了爸都說不出是高興還是難過的人，才是有病。
    “你別碰我！”白雨霏突然大吼了一聲，轉身用力地推了裴青城一下，將他推得一個趔趄。
    裴青城被猛地推開的時候是有些錯愕的，他震驚地睜圓了眼，深情而悲傷地看著她，想和她說些什麽，卻被她眼裏厭惡的神色刺的遍體鱗傷——即使他無比想要將她擁進懷中，也隻能硬生生忍住，站在一個對她來說相對安全的位置，神色複雜地看著她。
    “你們兩個鬧夠了嗎？”站在旁邊的裴遠山像是突然回神了似的，漠然地說道，“都還沒長大？拉拉扯扯的像什麽樣子？”
    白雨霏沒想到他會這麽說，訝異地看了他一眼。
    卻見裴遠山隻是望著裴青城的方向，說道：“你爸死了，有那時間為難人家姑娘，不如盡快找人安排後事，也不枉他為你精心布了這麽個彌天大局。”
    “他不是我爸。”裴青城端起平日的氣場，和裴遠山說道，“你和他相依為命二十幾年，連個屍都不給他收？”
    裴遠山渾然一怔，像是被兜頭擂了一悶錘似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你說的對。”裴遠山自嘲地笑了笑，說道，“我確實不如你，我認了，被算計是我自己蠢，好歹也是親父子，他不仁，我不能不孝，再說……他死都死了。”
    死者長已矣，生人亦以歌。
    活著的時候他再混蛋，死了也什麽都沒了，和一個死人賭氣，確實是他的不對。裴遠山突然覺得自己看透了很多事情，也不再多說什麽，長腿一邁，便大步地來到了門前，向外麵看了一眼。
    外麵剛打完，裴耀祖的手下都被製住了，傷得重的直接躺在地上，傷的不重的被困住了扔在角落裏，危機徹底解除。
    “唉……”裴遠山為裴耀祖親手構建的複仇聯盟的傾塌瓦解而沉沉地歎了口氣，卻並未置一詞，隻打開了門，大步地走了出去。然後招呼裴青城的手下，讓他們派人進來幫忙。
    外麵的人一見到裏麵這個場麵，都有些驚訝，可一見老大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也就沒有表現出來，佯裝淡定地進來要抬裴耀祖和白忠明的屍體出去。
    “你們幹什麽？要把他帶去哪兒？住手，不許你們碰他！”白雨霏失措地揮舞著手臂，不許他們接近白忠明。
    裴青城見她這麽緊張，想去安慰她，但還沒等她說話，白雨霏就猛地從地上站起來，歇斯底裏地朝他們吼道：“別過來，你們別過來！”
    “你要幹什麽？”裴青城覺得她這反應很不對勁，正要走近些看個究竟，就見白雨霏將雙手移到了身前，戒備地對著他們揮來揮去的，而她的手裏正握著一把血淋淋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