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猩紅晚宴·激蕩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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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伊斯塔扯下自己的裙擺上的布帶攥成一團,緊緊地壓在了黑衣人湧出鮮血的傷口上。

    就在數十秒前她還握在牆角驚恐地注視著倒在她麵前的陌生男人瑟瑟發抖,但少女的天性驅使她克服恐懼,那漸漸衰弱下來的生命氣息令她難以逃避。

    男人傷的很重,重到令少女難以置信;從流出的血液感知他身體湧動著極其微弱的魔力,混亂至極。所有的血氣、經絡亂作一團。體表血流不止,內髒的損傷程度已經岌岌可危,可怕的內出血時刻威脅著他的生命。

    伊斯塔除了為這個滿身黑杉止血包紮外什麽也做不了,那種乏軟的無力感再次侵占她的身心,伴其左右的還有那“砰砰”直跳的緊張心跳聲。

    “不管怎樣,一定要撐住呀……”

    伊斯塔的額頭滲出一粒粒汗珠,浸濕了她翠色的發根。少女死命壓著男人側胸的傷口,但對方的呼吸卻愈發低弱。

    她跪坐在“門”前,無暇顧及自己找到的出口。男人的生命體征正在迅速消退,但在彌留之際他的竟緩緩抬起。要知道,這可是個傷重垂危的人,別說是抬起了,就算是保持清醒也已經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他輕輕抓住了伊斯塔的腕,這個舉動驚到了忐忑不安的少女。她能感受到男人每一根肌肉纖維都在無序地顫動著,那是死亡前最後的掙紮。

    無聲無息,陌生的重傷者釋然地接受自己的命運。搭在少女的腕上的那隻像是在勸誡她不要輕易跨入那扇迷離的門扉。

    男人的意識漸漸遠去,他的心髒停止了跳動。不明不白的來到這裏,又不明不白的在伊斯塔麵前猝然殞命。

    少女的雙眸黯淡無神,先前那振奮些許的奕奕精神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

    歇斯底裏的乏力感頓時湧上少女的心頭,其實她有那個自覺;雖然自己任性地企盼著能夠得到磨煉並漸漸成長為一個能夠在自己的命運麵前獨當一麵的女孩兒,但另一方麵,自己的存在卻總是一而再,再而的為自己身邊的人招來各種麻煩。

    “我究竟還能做些什麽呢?我究竟……嗚……”少女低下頭去,輕聲啜泣著。

    空蕩蕩的走廊沒有傾訴的角落,窗外的月輪墜入止水的海天邊依然是一抹血紅的霞光。

    ……

    冰冷的銀製弩箭刺入了奇大人的眉梢間,一道血紅的刻印開始在他的額頭震動光芒。

    僅僅隻是抽出左腳向前邁了一步的時間,那些在他身前的狼獵人們竟“消失”得無影無蹤!

    下一瞬間,他們便已經來到了奇大人的身周。趁著那冷不丁射出的銀箭命敵人的“要害”之時,野狼們從無數個維度、無數個角度的夾縫之間將奇的動作完全封鎖!

    那個魔族的男人被用劍織出的“刺之甲胄”包裹得動彈不得,他們的周圍四散著無數飄灑的花瓣!

    快,實在是太快了!快到昆的雙眼來不及捕捉那些黑色的身影就在一陣卷起白瓣的風浪失去了銳利,他的心更是驚訝得難以表述。

    奇大人昂著頭,看向斜角的天空。這是不得已而為之的動作,因為他的脖頸下即是一段鋒利的刃口。他根本沒有可以扭頭的餘地,隻要稍稍一碰便會在頃刻間血濺八方。

    這被對方封住“魔力源”的不死族來說,也並非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埃裏克一扭頭,一個瞬身來到了奇的麵前,瞪著那慘白的麵頰上淌下的鮮紅血液。昆透過那雙墜入夜幕的雙眼,看見了那從男人的心底裏溢出的難以抑製的厭惡神情。

    “這點小傷根本不可能殺死你,若是如此簡單的就能將你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抹除,這場‘聖戰’根本不可能遺留至今。我說的沒錯吧?古代不死族之首、僅存的真祖‘奇·莫拉莫·貝克隆德’……”

    奇拉將目光挪動到埃裏克身上,沒有任何能被稱為“淩亂”的表情寫在那張木板一般僵硬的臉上。那種根深蒂固的木然是歲月留下的痕跡,即使埃裏克從未見過奇的真容,他依然對那張慘白的臉“一見如故”,換句話說是“恨之有加”。

    他的銀劍變得愈發“急不可耐”,若是換做其它魔物獵人團體,即使的銀劍是無論純度還是工藝水平都登峰造極的極品“獵魔武裝”,可若是想挑戰傳說的不死族之長仍然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的愚蠢行為。

    但就像這個世界的一切並不像看起來的這般完美一樣,隻要是誕生在這片土地上的事物就絕不是牢而不破的,被冠以“不死”的奇·莫拉莫·貝克隆德也是如此。雖然與人類相比他的生命宛如不朽,但實際上隻是“相當長”而已,長到在普通生命眼是比時代和王朝更替更加長遠的存在。

    照道理來說,埃裏克本人應該和奇沒有任何交集才是,畢竟奇這一睡就是兩百餘年。當然,有關他的一切信息昆基本都是從埃裏克那裏聽見又或是通過自己的邏輯綜合得來的。

    昆發現,獵人們的銀劍與之前相比似乎發出了淡淡的熒光,而獵人們的雙足同樣也散發著藍盈盈的光芒。

    “原來如此,是類似‘魔力集’一類的強化魔法麽,難怪他們能以如此驚人的速度進行瞬身……”

    昆挪動腳步,輕聲嘀咕道。

    曾經有所耳聞也親眼所見,所謂的“魔力集”其實並非是凡人望塵莫及的大魔法。其實質是通過調勻體內的魔力流向以達到強化某一身體能為目的強化術。當然,想做到這一點也並非易事,尤其是對於不入魔道的普通人。

    但,即使是身體素質硬朗又經受過嚴酷訓練的狼獵人,想要“魚與熊掌兼得”也難以實現。縱然那形同鬼魅一般的狼舞劍法是被無數的獵人先祖們用生命創造出的針對致命魔物的強大劍技,卻也並非牢不可破。劍舞能夠利用軀體存在的“柔性”使人類發揮出毗鄰極限的爆發速度。可仔細想想,剛才那連肉眼都無法捕捉到的“瞬身”已經十分接近“瞬間移動”的效果了,其對使用者的身體理應帶來十分巨大的負擔才是。

    也就是說,從狼獵人們的雙腳上漸漸消去的熒光也從側麵驗證了昆的猜測。

    ——剛才那完美的“鎖殺”是戰鬥打響時的第一次,也會成為這場戰鬥的唯一的一次。

    獵人們還要為接下來的戰鬥留下充足的餘地,他們必須持續不斷地為的純銀長劍附上魔力,以讓它的劍刃能夠對身為真祖的上古魔族起到微薄的作用。那是來自埃裏克的自覺,所謂的“聖戰”又何其不是“遲來的自殺”呢?他們為這一天賭上了一切,即使全部戰死也不算是意料之外的結局,畢竟身為“人”的信念、拚搏和極限對高居另一個世界的魔物們而言是比冗長無用的睡眠更加無聊的東西。

    說實話,昆對狼獵人們和不死真祖之間的恩怨情仇並無興趣,充其量也隻是對這支隊伍異樣的執著感到好奇而已。既然他們已經用自己的方法達成了想要的效果,這是不是就意味著自己可以暫時歇,不再介入這場野蠻的爭鬥呢?

    當然,昆的想法也很簡單粗暴。如果這些狼獵人無法讓他救人的計劃取得突破性的進展又或是他們的效率不足以滿足他速戰速決的需求時,他仍會選擇介入。但男人也沒把自己的能力抬得太高,他並不認為自己的實力會比這些快到令人窒息的野狼高到哪裏去。即使那鬼畜的“瞬身”隻是一次性的先技能,但狼獵人精湛的劍技確實不是吃素的。

    說出來或許沒人會相信,昆曾以親身見證,生為肉身而脆弱無比的人類竟也有著能與高位魔物匹敵甚至淩駕其之上的這種荒誕的可能性。

    盡管這樣的可能性,他隻在數年前的悄然一瞬窺見了片麵的些許。

    但……“那個人”的眼神絕不是普通人類所能比擬的了的,那種從心靈的窗扉源源不斷噴湧而出的強大——足以斬殺一切的“絕盡”的強大……

    這讓他有理由相信,那些忘死之徒並非處身於殊死一搏的絕境之。也許,曾經那不經意間的驚愕會綻放在人類至高者們的身上,奇跡變得不再唯一。

    昆拔出貳式,做出招架姿態在一旁靜候即將到來的事件發展。回歸問題的原點,從奇身上散發出的不祥氣息實在太過濃重,濃重得快令他的感官麻木不已。

    “話雖如此,那些人的勝算依然令人堪憂……不過,放出的狂言可是很難收回的,即使硬著頭皮也得上麽?真是麻煩至極呢……”

    他看見,奇那冰冷無神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了異樣的表情;極不自然,汙濁無比,又令人脊背發涼。

    那種感覺……是在笑嗎?

    ……

    ……

    ……

    [難道,這是一個愚不可及的想法嗎?逝去的故鄉“木龍”……被踐踏的親人們的靈魂……再也無法得到解脫與慰藉了嗎?]

    ……

    “……怎麽可能會有第二道‘聖痕’……奇,你這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