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會在這裏？”蕭何鬱悶的從地上站起，看到這個人出現也就意味著自己的危險多半是解決了。

    當然，前提是這位不亂來。

    “你受傷呢？”音調再度變了變，這聲音倒是和他第一次見到雅姐時的有點接近了。

    “嗯？”他點頭，有點詫異她在黑暗中能視物。“對。”

    “箭傷？”

    “嗯。”

    “害怕麽？”說著這話，她從暗中的高處蹦了下來，落在了蕭何的身側。“這是有毒的。”

    “你要幹什麽？”蕭何緊張兮兮的望著她，在那微弱火光的映襯下他看清了她的臉。

    她的眼神正打量著將他們圍住的幹屍，像是在欣賞著什麽美好的藝術品般，有著強烈的眷戀與不舍。

    蕭何算是怕了她的，上次，似乎也就是這麽讓他發毛的眼神，然後，現場一片狼藉。

    “給你解毒。”所幸這一次，她的眼睛沒有變色。

    在蕭何驚愕的目光中，他先是看見雅姐住了嘴，而後嗓子裏發出一陣奇怪的喃呢聲，像是在念著什麽咒語。

    在那聲音過後，原先圍著他們的屍體，都朝後退散開來。隨後，他們麵朝著雅姐跪了下來，僅有最先出現的那具幹屍接過雅姐手中的匕首向著自己走來。

    “他？”蕭何錯愕的望著雅姐說不出話來。

    這次，她終於不折騰屍體，開始折磨活人了麽？

    然而還沒等他多想什麽，就見那幹屍用匕首將他腿上胡亂包紮的傷口給挑開了。他正要動，卻見雅姐將他按著，示意他別動。

    緊接著，他就見那幹屍拿著匕首將自己手臂上的白色結晶體給刮了下來，而那晶體好巧不巧的正落在了自己的傷口上。

    聽著“滋滋”的一聲輕響，伴著一陣刺痛，那傷口竟然隱隱發起熱來。

    “這？”他傻愣愣的，這屍體是在為自己解毒？

    他們和墓村的屍鬼不一樣？

    這群屍，是好的？

    “如你所見，為你解毒。”雅姐衝那幹屍點點頭，像是在表示感謝。

    隨後，那群幹屍便退去了，隻是遠遠的跟著他們。

    “雅姐，你會屍語？”蕭何訕訕的問道。

    人，是個奇怪的生物。方才的他明明還在想著怎麽阻止雅姐亂來，結果現在倒是好奇起她為什麽不亂來了。

    方才那戲劇性的一幕發生的太過詭異，能夠控屍的人？那上次，為什麽還非要大動幹戈的去......做那麽殘暴的事？

    沒必要啊！

    “嗯，他們是人假扮的？”

    雅姐沒說話，她的嘴裏再度哼出了那些他聽不懂的字符，像是梵語。

    “我問過了，他麽當中年齡最小的現在是九十歲。”

    “......”告訴自己這個算什麽？

    他隱隱覺得今天見到的雅姐似乎哪裏有點不對勁，但，直覺又告訴他這是真的雅姐。因為，隻有跟著她，自己才能撞到這麽多邪門的東西。

    可這若是在之前，依她那火爆的脾氣定會吼自己一嗓子：有完沒完，煩！

    這，很不正常。

    “你覺得他們會是人？”她遞給他一個手電筒，“喏，給你。你自己去問他們吧！”

    “......”蕭何顫著手接過手電筒，還是沒敢打開燈去看那群“綠燈籠眼”。

    今晚的雅姐脾氣雖然收斂了，可，說出來的話更讓他覺得心裏毛毛的。

    這不，更驚悚的來了。

    “哦。他們，讓我幫忙給你道個歉。”雅姐慢悠悠道，“他們說自己很久沒見著活人了，再加上知道你不是上麵亂開槍的那群人，所以見到你了有點興奮。一個沒忍住，就圍了上來，本來對你是沒有惡意的。他們隻是好奇，現在的活人長什麽樣。”

    “......”

    鬼見著人了，興奮？

    這什麽年頭？

    “你要去哪？”總算是說了句人話。隻是接下來，“老山參，這麽快就被你折騰死了？”

    本來他還感覺前途迷茫，打算沒骨氣的求著雅姐將自己帶出去的。現在聽她這麽一說，倒是忽然想起下車的時候老山參還被扔在車上。

    “老山參，死了？”

    “嗯。”雅姐就事論事，一本正經的看著他，“他內丹破了，應當沒死多久吧？”

    “不可能的。”他的耳中忽然想起剛醒來沒多久時偷聽到的話，內丹不是早就與老山參無幹了麽？

    “這麽說，你之前死過一次了？”雅姐眉間緊鎖著，像是在想著什麽棘手的事。

    “嗯。”當他正欲說說之前發生了什麽的時候，腦中忽的想到“初九”這個異常的詞。

    “雅姐，問你個事，初九這一天，有什麽特別的含義麽？”

    他害怕得到的結果會如枯曄所說的一般模棱兩可，所以便將實情隱沒了。

    “時間，不夠了。”雅姐驀地抬頭看著他，說了這麽沒頭沒腦一句的話。

    時間不夠呢？他跟在雅姐的身後，喃喃自語著。

    有些心驚，不知她是否猜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又或者是，在提醒著自己什麽。

    “老山參死了，會去哪？”

    一棵參死了會成什麽？

    要是以前有人這麽問他，他定會說會被熬成參湯或者製成參片等著泡湯，可是現在呢？

    他不知道。

    或許是連湯都沒得泡，直接塵歸塵土歸土了吧？

    雅姐聽到這話忽然停了下來，她抬起頭看著上方黑漆漆的山頂，想了許久才道，“以前也有人問過我同樣的問題，但是，我忘了。”

    “......”這理由，無敵了。

    “果然，睡的太久了什麽都會忘記。”她喃喃自語著，抬起腳再度向前走去。

    “雅姐，你沒事吧？”蕭何始終有點擔心。

    一個人性格的成型顯然不是一天兩天造就的，定然和周圍的生存環境有所關聯，是在潛移默化的日常中改變的。

    可像雅姐這樣說變就變的，他還當真沒遇到過，這變的明明就是兩個位麵的人了。上一次，因為太過邪門，他隻當那時的雅姐是被鬼附身了。

    然而這一次，他卻發現自己遇到的雅姐和上一次遇到的都不同了，這總不可能還是附身吧？

    “雅姐，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嗯？”她愣愣的看著他，十分的不解。

    “沒事。”蕭何訕訕的笑著，“就是覺得你和上次見到的有點不同。但是，哪裏不同......”

    “嗯。”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打斷了，“因為我是最正常的那個。”

    “什麽？”他鬱悶的望著她，不解她話裏的深意。

    “你可以理解為，我不是我。”

    “......”

    “你叫什麽名字？”

    “......”蕭何無語凝噎。

    人家連自己名字都沒記住，自己就屁顛兒上去叫姐，是不是有點戲過了？

    “蕭何。”

    “小曲兒。”她望著他，眸子深邃的像口幽不見底的古井，將他的心神牢牢抓著。他聽見她道，“你和我一樣，你，不是你。”

    “我不是我？”他的心猛地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