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井中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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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均,你在哪?”白茫茫的大霧裏,雙眼像是突然被浸了熱鍋裏的油湯,火辣辣的疼,最後,疼成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

    “少均,聽得到我說話麽?”

    “黃少均,你死哪去了,別嚇我……”

    “安哥哥,錢伯伯,你們在哪?”

    她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坑坑窪窪的石板路上,隻覺黑暗中的路順利的有些異常,周圍的寂靜使得她清晰的聽到自己腳下的步子。

    鞋底與石板碰撞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響,像是一記記重拳也敲擊在她的心上。

    她很慌,因為她瞎了。什麽也看不到,而同行的幾個人也都沒了音訊,少均的生死她還不能確定。

    這口井,在她的記憶裏是沒那麽長的,可如今她摸著牆一路朝原路返回,卻怎麽也找不到原路口。

    井裏,沒風了。

    “黃少均,你還在就應一聲。”

    井底隧道幽靜,細碎的腳步聲一直響在她耳裏,她光潔的臉上已是布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越走她越能感覺到這裏的不對勁。

    索性,她停下來不再前進,於是一股寒意從背脊漫到了心裏,像是將要溺水的亡者一般掙紮過後隻剩下窒息的絕望。

    身體像是被浸沒在冷冰冰的河水裏,她無力動彈也無心反抗,隻是渾身顫栗著,候著,候著那另一道腳步聲主人的到來。

    上帝總是在關上門的時候,又為你打開一扇窗。她瞎了眼,可在黑夜中聽力卻變得越發的敏銳起來,盡管如此,她也是在自己停下之後才聽到一直以來都有一道尾隨著自己的腳步聲。

    黃少均,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他隻比自己晚出生了幾分鍾,不客氣的說她倆姐弟之間還有著心靈感應。雖然少均平時喜歡惡作劇,但這種情況下,她相信他不會亂來的。

    錢伯伯,名叫錢泳庭,是父親的好哥們兼得力助手。是個沉穩厚重的中年人,一看便能給人一種踏實的安全感。

    而她的安哥哥呢?雖然看著年輕,卻給人一種務實老成的壓力感。這次來的時候,父親曾囑咐過自己對他要提防一二。

    “他很有可能是當年的安家餘孽,事情過去那麽久他們敢姓回本姓也有可能。這竹林,本就是當初安家的地盤,一直以來沒人敢染指也是因為它邪門。”

    “那阿爸為何讓我現在去?七門的事我知道的不多,安家發生了什麽我也不想知道,可現在早已不是阿爸那個年代了。殺人犯法,壞事蹲獄,現在是法製社會。”

    父親沉默了,似有什麽難言之隱過了會才道,“你覺得少均去可以麽?你是女孩子,阿爸老來得子,有你們這對姐弟很欣慰。阿爸不想勉強你……”

    “我去。”她明白父親的顧忌,少均的性子太急有些事他做不來,反倒是自己這個終將成為“潑出去的水”的姐姐性格穩重能當未來家主重擔。

    “桉兒,若不是這次道上消息來的太突然,阿爸沒多少時間準備,定然用不著你出麵的。你錢伯伯還有安可舒會同你一道去的,你錢伯伯那邊我也已經交代了。

    安可舒,若真是條養不大的白眼狼,到時候你們就拿他做要挾,這次本就是他主動請纓說去保護你的,這也算死得其所了。

    若是我們錯了,回來之後,阿爸就將你嫁給他,那孩子從來了黃家之後就一直很本分,我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嫁給他我也放心。少均被咱倆保護的太好了,一直是孩子心性,黃家不能在他手裏毀了。”

    ……

    這短暫的時間裏她想了太多,一滴淚就這麽毫無征兆的滑落在手心裏。隨後,她怔住了,不為別的,方才一直尾隨而來的腳步聲消失了。

    隻是自己的錯覺麽?

    她不知道。

    剛到井裏的時候,她記得這井的異狀,那種白,甚至強過於外麵的天色。在來之前,這裏的邪門她多少聽父親說過,可是一路上還是遠遠超過了她的預料。

    先是半路上發現了偷偷摸摸跟進竹林的少均,道上的消息本就雜,收到消息的定然不止他們黃家,她也不放心讓他一個人待在外麵便隨他了。

    而後,便是這口地圖上的井了。在外看的時候,井底是漆黑的,可是進了裏麵,卻是有如一束從遠處照射而來的白熾燈光,明晃晃的讓人睜不開眼。

    他們一行九人迎著這光明的坦途,最後,不知不覺的變成了六個人,那三人走在最後,沒人發現他們是怎麽消失的。待發現時,周圍已是亂作了一團,因為燈光突然暗了。

    而後,在黑暗中,她聽見了慘叫,是錢伯找來的幫手中一個叫劉鑫的小夥子,那人在一眾幫手中年紀最小甚至比自己要小一歲,所以這一路上她對他倒是多有留意。她記得那時的他衝少均喊了一句“少爺,快跑!”,便徹底的沒了生息。

    黑暗中究竟發生了什麽她至今還不知道,記憶中那時候是安可舒突然衝到了她麵前,護著她就朝前跑去。

    他喘著粗氣,握著她的手心裏滿是汗水,似乎在黑暗的一瞬間他受了很重的傷。在逃跑的途中有幾次她不小心蹭到了他,她能很清晰的感受到一股帶著濃烈腥味的熱浪朝著自己撲來,與此同時他握著自己的手會忽然一緊。

    那時候,她便問過他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可是,安可舒並沒有回應,而是拽著她在跑了很久之後才停下。

    “吃人,不,有個東西在撕人。不,不,不是一個,至少是兩個。”

    “少均,少均會有事麽?”聽到這話,她的心側底亂了。剛才隻顧著跑,她忘了,黑暗中的東西原本是衝著少均去的,是劉鑫替他擋了一把。

    “還有,還有,錢伯呢?”她很無助,畢竟來之前父親說的那般簡單,雖然這地方邪門可也隻是取個東西而已。如今卻是死了人,她怎能冷靜下來?

    “錢伯,他會不會有事?”她握著他的手,一個勁的晃著,手冷,心也寒。

    “別怕,別怕。”安可舒艱難的撐著身子讓她靠著,輕撫著她的後背,嗓子沙啞道,“有我,我還在。”

    “你說,他們會有事麽?”她終是冷靜不了,神情激動的晃著他。“少均,少均,他不能有事啊!”

    “咳咳。”安可舒咳嗽了幾聲,被她晃的疼痛難忍,“桉兒,有水麽?給我喝一口。”

    “有。”

    “嗯,我休息一下。”他從身上的衣服上扯下幾縷布條來,一邊纏一邊道,“你就在這待著,別,跑遠了。”

    布條撕扯的聲音在黑暗中被放大了許多,因此她聽得真切,也意識到了他的不對勁。

    “你受傷呢?”

    “沒事,就是肚子被劃了個小窟窿。”他摸摸她的頭笑道,“答應我,別亂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