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山窮水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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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終究是沒能做到答應他的事,不是受了父親的影響不相信他,而是待在原地的每一分每一秒於她而言,都是一種煎熬。

    少均,錢伯生死不明,而安可舒又是個受了重傷的病人。

    她知道,安可舒是個將什麽都藏在心裏的人,他不樂意讓自己看到他狼狽的一麵。他嘴上雖說著輕鬆,可於他而言這一趟回去何不是羊入虎口呢?可是,為了讓自己安心,他還是義無反顧的去了。

    在內心的糾結與苦惱之後,她終是按著原路回去了。隻是,她還是錯估了自己的能耐,也低估了這裏的邪門。

    她撞了南牆,那是一扇拆不了也不能拆的南牆。

    黑暗中,她竟然再度看到了光芒,也就是那道光讓她恍惚間看到了少均的影子,她看見少均從光裏穿了過去。

    於是,她也跟了去,卻發現圍著她的不是光,而是一團奇妙的白霧。

    為什麽是奇妙呢?因為它太香了,讓她看到了很多之前她一直念叨的人,而後,她失去了知覺。

    待再醒來的,眼前依舊是像棉花一般厚重的白霧,緊接著眼睛像是被火灼傷了,視線變成了漆黑一片,待疼痛不在時,她側底瞎了。

    於是,她按著一側冰冷的石壁,踉蹌的跑著,聽著,隻希望能找到出口,找到那個久違的井口。她隻盼著,或許在離開這片白霧之後,她的眼睛便能複明。

    那樣,她才能回來,才能找回少均,她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才能找回她的安哥哥,她的錢伯伯。這些,都是她的親人,是她不能沒有的。

    至於井裏的東西,她已經不想了,大不了她讓父親將自己逐出家門,給黃家的各位家老們一個交代。她還就不相信,在現如今這個社會,她離了黃家什麽都做不了。

    在她眼裏,沒什麽,是比一條命更重要的,要是命都沒了,要那些虛無的東西還有用麽?

    “你是誰?你還在麽?”沉默良久之後,她才小心翼翼的問。

    因為,她眼裏的一切都是黑暗,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經走出那片白光了。

    那腳步聲停下,隻有兩個可能,要麽,就是見她不走了也停下了,要麽,就是她多想了對方隻是個迷路人而已,已經走遠了。

    她表麵上很冷靜,背脊挺的筆直,睜著那因為看不見而略帶迷茫的眼睛正視著前方,可靠在背後的手心裏卻一個勁的冒著冷汗微微顫著。

    她知道父親能收到消息,那其他的人,定然也能。說不定,他們還先得手了,那麽對於後來者也就隻有被滅口的份了。所以,她打心眼裏不希望自己遇到的是第一種情況。

    “妹子,我在你旁邊。”一道不耐煩的女聲突然在耳畔響起,她背在身後的手就這麽毫無征兆的被人抽了出來。

    “手抖成這個樣子啊,你槍呢?”

    “……”

    她茫然的看著四周,茫然的不安著,茫然的任著對方在自己背上的包裏亂翻……

    槍?事情似乎再度超出了預料。

    錢伯倒是帶了兩把土槍,他家以前本就是個獵戶,他說山裏野獸多不安全,便帶了兩把防身。後來,下井的時候少均覺得好玩,錢伯便給了他一把,當時她沒想太多。

    “喂,說了我在你旁邊的啦。”女人的聲音裏很是無奈,“切,老娘最近真是背到家了,又碰到個傻子。”

    “漣夭,你說阿耶是不是嫌棄我最近太背了,才不願帶我出去的?”

    “剛才那個小哥哥是被嚇的,可她是個瞎的。”一道溫潤的聲音突然響起,讓她有些愕然。

    因為這聲音聽起來像是個不過十歲的小姑娘,有著濃濃的童音,她聽出對方是個嬌滴滴的小丫頭。

    不過十來歲的嬌弱小姑娘,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這其中的原因,她不敢多想,她害怕這兩人就是方才安可舒在暗黑一瞬間看見的撕人怪物。

    可是,她聽到了“被嚇的小哥哥”,她想到了安可舒,那個受了重傷還護著她逃走,為了讓她安心而冒死回去的安可舒。她們碰見的會是他麽?

    正待她欲繼續聽下去,打探點這倆人話裏的疏漏時,卻聽得對方直言不諱道,“喂!妹子,你瞎了啊?”

    “……”

    “怎麽瞎的啊?”

    “……”

    “說說唄,我也好防備一二,最近運氣挺背的,說不定什麽時候我也就瞎了。”

    “……”

    “你一個人啊?咦,你一個人也敢來這種地方啊,你不怕撞鬼啊?很可怕的!”

    “哦,對哦。你瞎了嘛,怎麽可能撞鬼?不對呀,你隻是看不見,不代表鬼不能來撞你吧?對,那樣你應該天天在撞鬼,但是你以為自己撞的是人。哇,想想覺得好可怕呀。”

    “喂,妹子,你怎麽不說話啊?”

    “……”

    “該不會除了傻,你還啞吧?”

    “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被人送來的祭品對吧?

    哎,真搞不懂你們人類,你說說要送就該送最好的來嘛,你們人類世界裏都厭棄的同類,到了神明的世界裏那還不得是個被踹的破鞋?

    神明什麽的,看到了還不是隻有生氣的份?回去吧,回去吧,哪來的回哪去,回去就說山神不要你,嫌棄你。”

    “……”

    “漣夭,咱走吧,她真是個啞巴。”

    “可是,是她先說的話。”

    “哦。”女人頓了頓又莫名其妙道,“像麽?”

    “像炎,我以為她來了,你們倆要打起來了。”

    “好累。”她歎了口氣,“你說,她怎麽就能說這麽多話都不帶喘氣的?難怪阿耶都煩她。”

    “有竹製著就好。”

    “竹,算了,不說她了。她能治我們倆,跟主人太像了。”倆人的語氣陡然低沉的不像話,讓一旁的她更覺遍體生寒。

    “嗯。”

    “你還不說話,是吧?”女人是個急性子,這邊討論的話音一落就問起了她,“那我走了,別貼牆,朝左走,出口就在前方。”

    “你們究竟是什麽人?”她心裏有些警惕麵上卻露出了慌張,眼瞎真是個麻煩事,她又不知道對方站在哪了。

    “哈?”

    “為什麽要幫我?”

    若是另外來的人,不應當殺了她麽?就算是安可舒看見的那些怪物,她不也是很好的食物麽?為什麽,會這麽好心的放她走?